她压下所有不适，默默地离开了。

慕笙虽然脱离了危险，但还是要住院观察两天，沈洛歆是她的主治医生，每天都免不了来几趟病房。

慕笙躺在床上，打量着面前一身白大褂的沈洛歆，随即开口。

“沈小姐，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沈曦淡淡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据她所知，这个慕笙最近在拍裴氏投资的戏，所以她出事，裴言川才会带医生过来，可她好像才回国发展，怎么会跟裴言川那么熟悉？

这时，裴言川的助理抱着一束新鲜兰花走了进来，“慕小姐，这是总裁吩咐摆在您病房的花。”

慕笙看了沈洛歆一眼，淡笑道：“就放桌子上吧。”

助理放下花，很快就离开了。

慕笙低头闻了闻花香，语气嗔怪：“言川也真是的，怕我心情不好，天天让人送花。”

沈洛歆看着那束兰花，心头有些异样，不知是为了那句亲昵的言川，还是因为素来心里只有工作的人，原来也会为别人做这么细心的事。

慕笙笑着道：“我和他分手也三年了，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喜欢兰花，我在国外的时候，他每喝醉酒一次都要给我寄一次信，说很想我，沈医生，你说他有多忘不掉我。”

沈洛歆只觉得脑子轰鸣一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据沈洛歆所知，裴言川只谈过一任女友，就是他的初恋。

而三年前裴言川之所以会跟自己结婚，也是因为当年初恋为了追求事业远走异国跟他分手了，裴奶奶身体又不好，想看着他成家。

正好当时沈洛歆颇得裴奶奶喜欢，裴言川便选择了她为结婚对象。

所以，他那所谓的初恋，就是眼前的这个慕笙？

慕笙描写的种种画面，就这样浮现在她的脑海，他那样清冷的人，居然也会在酒后发了疯般诉说自己的思恋，忽然，昨天那股头晕又涌了上来，最近好像总是这样，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沈小姐，你没事吧？”慕笙问道。

沈洛歆摇摇头，强忍住苦涩，“可能是有些低血糖，慕小姐好好休息。”

说着，她转身离开了病房。

当天晚上，她在医院值夜班，夜色寂寥，万籁俱静。

沈洛歆疲惫的靠在办公桌上，忍不住想起裴言川，心中微苦。

后半夜，到了下班的时间，她仍然觉得头一片昏沉，忍不住靠在办公桌上睡了过去。

次日，她刚准备去查房，裴言川便怒气冲冲地踏进了她的办公室。

沈洛歆满脸不解：“怎么了？”

裴言川沉着脸看向她：“昨天晚上，给阿笙的药是你拿的？”

昨晚？

沈洛歆想起来了，昨晚她去查房，正好到了慕笙吃药的时间，她就顺手帮忙拿了药和水。

“没错，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把抽屉里的沈眠药当成阿司匹沈给她吃了，阿笙差点出事！”

沈洛歆一惊，“不可能！”

她是医生，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她记得很清楚拿的就是阿司匹沈，怎么会……

但很显然，裴言川并不相信她，“你昨天就一直心不在焉，犯下这种还不承认？”

“我真的没有……”

“够了，”裴言川冷冷转身：“不要再有下次。”

沈洛歆站在原地，一阵又一阵的头痛袭来，她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真是自己拿错了？

最近，她的身体的确差了很多。

她抬眸，看着裴言川离开的背影，心里一阵苦涩。

但是她的丈夫，好像一直在为别的女人担心。

下午，沈洛歆请了假，因为不想被同事们撞见，她特意去别的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

检查结果便出来了，她趁着午休时间去拿报告。

却在看到那上面的字时，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脑……癌？

第三章

晚上，星水湾别墅。

沈洛歆穿着家居服呆坐在沙发上。

经历了一下午的恐惧、绝望、崩溃，她现在的情绪竟然已经慢慢归于平静。

心中只有一片空洞。

忽然，玄关处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机械的转头，看到裴言川一身西装出现在她面前。

看见她明显苍白的脸，裴言川皱眉道：“你怎么了？”

沈洛歆掩饰般低头：“没事。”

裴言川看了她两秒，没再多说什么，抬步便往卧室走去，身后，沈洛歆却忽然出声：“言川，我们……离婚吧。”

说出离婚两个字时，她心中划过一阵痛意，声音极小，但裴言川还是听到了。

他转过身：“你说什么？”

“慕小姐……也可以留在你身边，我们，离婚吧。”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癌症已经剥夺了她留在裴言川身边的资格，沈洛歆双眼有些微红，小心地看向他，忍不住想裴言川会有什么反应。

会……舍不得吗？

裴言川只沉默了几秒，目光中似有怒意：“如果你在为了白天的事发脾气，那我没工夫陪你闹。”

他根本没把所谓的“离婚”当真，只当她是在闹脾气。

沈洛歆一怔，没料到他会这么想，“我没有……”

“沈洛歆，别忘了我们当初结婚是为了什么，如今奶奶还在医院，我不可能答应离婚。”

男人说完便转身回了房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她心中的苦涩不断攀升，胸口闷闷地痛。

这一晚，她没有回房间睡觉，而是坐在沙发想了一整晚。

脑癌已经到了晚期，时间本就不多了，既然裴言川不同意离婚，那她就把最后的时间都用来陪他和奶奶吧。

天亮后，她在裴言川起床前便收拾好去医院，离开之前还为他准备好了早餐。

到医院后，沈洛歆率先去22楼看裴奶奶。

经过了几年病痛的折磨，裴老太太看上去很瘦，但好在精神还不错，看见沈洛歆，她十分高兴。

“小曦，你来了。”

看到裴奶奶慈爱的脸，她忍不住鼻子一酸，点点头道：“嗯，奶奶，来看看您，身体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奶奶亲切的握住她的手：“我都好，倒是你，小曦，言川好不容易从澳洲回来，你们俩好好相处，奶奶还等着抱孙子呢。”

看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笑容，沈洛歆忍住眼泪，不忍心告诉奶奶真相，笑着答应下来，又陪她说了会儿话，便离开了。

从22楼离开之后，她恍恍惚惚的走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同事，似乎都看出她状态不对，纷纷问她怎么了，沈洛歆强打起精神，只笑着说没事。

不知不觉，她便走到了慕笙病房的楼层，到底还是她的主治医生，沈洛歆决定过去看看。

走到门口，她有些心不在焉的去推开门，刚推开一条缝，便听到了里面熟悉的声音。

“阿笙，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别想其他的。”

裴言川向来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是对亲近之人才会有的语气。

沈洛歆脚步一顿，忍不住抬眼从门缝中看过去，瞬间浑身一僵——

慕笙坐在病床上，紧紧拥着病床前的裴言川，而他低眸看着她，丝毫没有要推开的动作。

不一会儿，慕笙仰头看他，哽咽道：“言川，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奶奶，你不会和她结婚，你会等我回来的，对不对？”

沈洛歆的心霎时收紧，一眨不眨的盯着裴言川的反应。

接着，她看到裴言川垂下眼眸，毫不犹豫地点了头：“对，我会等你。”

第四章

听到这个回答，沈洛歆脚下似有千斤重一般，再也没力气走进去，转身狼狈地离开。

病房里，慕笙则是神色欣喜，紧紧地拥着裴言川。

“我就知道，言川，你还是爱我的。”

裴言川眼神没变，只拿起手中的药：“现在肯好好吃药了吧？”

另一头，沈洛歆慌张的回到了办公室，脑海里却一直不由自主的回响起裴言川那句，“对，我会等你。”

心里那股沉重的闷痛感令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极力压下那股鼻酸，投入到工作当中去。

没一会儿，裴言川来了她的办公室。

她抬头看他，竭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有事吗？”

裴言川淡然开口：“阿笙的情况怎么样？如果没有问题，下午她就办理出院。”

面对她时，裴言川总是很沉着冷静，似乎不带一丝情意

“她没问题，可以出院了。”

身为她的丈夫，面对初恋情人时有多温柔，在面对她时就有多冷漠，多么讽刺。

沈洛歆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裴言川听到回答，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又道：“奶奶的身体怎么样？”

他与她好像只有这两个话题可说，关于慕笙，关于奶奶。

其余，再也没有。

“奶奶的病情现在稳定，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