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看到沈栖月时，却慌忙将那帖子塞进袖中。

随后他走来，如什么也没发生般，温柔摸上她的额头：“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可是发烧了？”

沈栖月盯着这个自己曾经最爱的男人，他眼里还是熟悉的关切，可她却分不清，这关切到底代表什么？

是愧疚还是爱？

“要是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沈栖月话落，裴明铮双眸拧紧，不悦地道：“别说气话，我送你回沈府。”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不能好好说的？”

沈栖月没有力气挣扎，只能乘上马车同他回府。

刚被拉到柳思薇房门口，两人刚要进去，就听里面的柳思薇说——

“娘，我和衡诩拜堂时，宁茹姐真的会来祝福我们吗？”

第7章

沈栖月腿脚一软，狼狈撞进身后的裴明铮怀中。

她连忙扶着门框挺直腰背站稳，红着眼回头，死死盯着裴明铮。

“你带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知道，你要和柳思薇成亲了？”

裴明铮想要解释，就见屋内的柳思薇匆忙跑出，挡在裴明铮面前，委屈含泪。

“宁茹姐，你能不能别怪衡诩哥，是我想试试嫁人的感觉……”

“你会祝福我的吧？就当是给我的生辰礼物好不好？”

“你放心，等我尝过嫁人的幸福滋味，我就把衡诩哥还给你，我知道他爱的人是你，我不会和你争的。”

沈栖月没理她，只转头看向裴明铮，冷漠开口：“所以，你藏在袖子里的是向她求亲的婚书？”

被她这副清冷的模样盯着，裴明铮没来由的心慌：“宁茹你别当真，都是假的。”

沈栖月再也无法容忍，直接嘲讽：“假的？成亲还能有假？你们当我真傻吗？”

“住口！”

屋内，沈母十分不满走了出来。

“思薇就是想体会一下嫁给衡诩的感觉，又不是要真在一起，你身为姐姐肚量怎如此狭小？”

肚量狭小？

沈栖月眸子微颤，积压多年的委屈在此刻直接爆发。

“娘，到底谁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知道我在战场九死一生，柳思薇居然还偷偷把我的药偷换成毒药吗？”

“她现在罔顾伦理来抢她的姐夫，您居然也还要偏心！您的良心……”

“啪！”

沈母一巴掌扇过去：“沈栖月你是真的疯了，这么恶毒的罪你也要安给你妹妹！”

“我今天把话放在这，你要是还想做我沈家的女儿，明日就准时来送思薇成亲！”

沈栖月偏着头，嘴角流着血，却还是将背偏执的挺直。

她擦掉嘴角血渍，明艳的眸子只剩黯淡：“那就请您把我逐出族谱吧！”

话落，她转身离开。

柳思薇颤抖的躲在裴明铮怀里，暗暗勾唇。

裴明铮刚一动，她就立马换成柔弱面孔：“衡诩哥，你别走，我怕……”

裴明铮望着沈栖月的背影，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

他想，只是一个假成亲，等结束再跟宁茹好好解释，她一向明事理，一定会谅解他的。

可沈母却被气得捂胸，哪怕沈栖月已经走远，她还要高声数落：“沈栖月，你有本事，就再也别回来！”

“娘，你别气坏了身子，是我的错。”

“思薇你没错，是你那忤逆的姐姐不称心，让她滚，等她知道错了，自然会和从前一样滚回来道歉。”

一字一句，哪怕隔着距离，这些话还是清晰如针刺般扎进沈栖月的耳朵。

认错，道歉……

她不明白自己要认错什么，又需要道歉什么？

沈栖月刚踏出沈府，就忍不住开始打量周遭行人。

有丈夫牵着妻子，有母亲抱着孩子，他们眼中的温情，是她10岁之后就拼命想要握在手里的东西……

可惜，她越努力，越失去。

这时，身后响起“噼里啪啦”爆竹声。

她下意识回头，就见沈府门口不知何时贴满了红绸，而小厮正在高呼——

“明日我家小姐出嫁，沈府将大摆筵席唱戏整日，到时恭候jsg城内各位贵客前来喝杯喜酒。”

第8章

听到这句话，沈栖月只觉心更凉了。

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假成亲，又何须府门大开，弄这么大阵仗。

夜色逐渐笼罩大地。

寒风呼啸，天空也忽然飘起了雪花。

沈栖月目光的空洞望着虚空，任由雪花落在她的眉心，脸颊，唇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洁白无瑕的雪花，竟然也是苦的……

身后鞭炮声不断，人们的恭贺声也不断。

那一句句的祝福与恭贺全都如同利剑，尽数入耳——

果真印证了柳思薇的炫耀，她沈栖月10岁那年守不住亲情，18岁也守不住爱情！

她所拥有的，全都被柳思薇一点一滴夺走，分寸不留。

“噗——”

沈栖月的喉间涌满腥甜，一滴一滴从嘴角滴落在地，染红了雪。

心口撕扯作痛，尽管她紧咬唇瓣，但还是剧烈咳嗽，吐血不止。

她嘴角扯出抹苦涩的笑：“果真是……大限将至。”

可她实在不甘心……

凭什么从不作恶的她要受尽逼迫，歹毒的人却活得幸福美满？

沈栖月擦掉血迹，忍着身体绞痛，踩着白雪一步一步走向军营。8

寒冬的夜雪如刀子般割开她的脸颊，沾满在她的发丝，她恍若一夜白头，苍老如老妪。

眼前如走马观灯般闪过，父母和兄长的苛责，柳思薇的挑衅，还有裴明铮的变心……

她遥望着天，只觉得这落下的雪都是她的冤屈。

她有什么错，她又何错之有。

凭什么到死，都没人知道自己的冤！

沈栖月走回军营后，直接走进议事厅，提笔写下了这一世的委屈。

致双亲——

“爹，娘，小时候你们常说，我是沈府的掌上明珠。兄长也因我喜欢骑马，时常将我架在脖上哄我开心，说会一辈子疼我……”

“但孩儿不明白，为何柳思薇来了之后，你们的眼里就只有她？”

“女儿做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要让给柳思薇，我不让就是我气量小，就是歹毒——”

“就连陛下赏赐的夜明珠，我健康的身体，甚至连我的夫君……我真想知道，你们为了一个真正的恶人，逼死亲女儿，亲妹妹时，会是何等感受？”

还有裴明铮——

寒风凛冽，沈栖月僵硬许久，墨水滴在宣纸上都快结成冰。

半响，她才颤抖着重新沾墨下笔：“裴明铮，你的‘泛爱’，我要不起……如果还有来世，我恳请上天让我们永不相见。”

风雪更大，帐篷里的烛台摇摇晃晃，即将熄灭。

这时，副将匆忙来报：“沈将军，北凉十万大军突然夜袭，距燕阳城只剩十丈之远！”

北凉大军是出了名的残忍，所到之处，连婴孩都必屠之。

沈栖月眉心一跳，捏紧了信封——

倘若北凉大军抵达，燕阳城必会成为一座死城。

那城中的百姓，还有抛弃她的‘亲人’

也不会有任何活路！

片刻后，沈栖月咽下喉中腥甜，走出帐篷，对着将士大声喊道。

“将士们，我们身后就是燕朝的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北凉这一战，我们绝不能退！”

身后一众将士瞬间整齐列兵，穿盔戴甲。

号角声响，鼓声震天，燕阳必胜！

沈栖月也穿上引以为傲的铠甲，翻身上马。

举兵走出城门前，她回首望向沈府的方向，那里应该在锣鼓喧天，张灯结彩。

也罢，她已不是沈府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咚，咚——”

沈栖月收回目光，挥起战旗，敲响战鼓，直指十丈之外的北凉大军。

“众将听命，随我守护燕阳城，杀！”

第9章

浓烟四起，烽火连天。

这一战，从黑夜到白昼。

沈栖月一路斩杀敌兵，银色的铠甲早被血浸红。

哪怕连中三箭，嘴角不断流血，她只能忍着，转头手中剑直指敌军首领——

“杀——！”

她只这一字，就重新点燃士气。

霎时，喊杀声震天。

沈栖月忍着背身上剧痛，拼尽全力直奔敌将的头颅。

她弯腰策马，让副将干扰对方视线，直奔敌将侧身。

敌将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配合震慑，连忙举刀向两人砍去。

沈栖月侧身一闪，故意对着副将大喊：“砍他手——！”

敌将翻身去砍，沈栖月从后偷袭，等对方回过神时，她以身去挡，快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