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自己先下班，真是破了天荒。

“韩泽在等你，改革方案问题不大，我今天会敲流程。”他垂着眼皮，漫不经心拿出火机，翻转在指尖，“我周一返程，回去后签字，年前你们就可以开始准备，年后直接推行。”

“我不急这点时间，跟你们一起下班吧。”她这些天确实没有认真对待工作。

心思大半在离职那件事上。

今天看到大家都在，反而不好意思早走。

“你不急，韩泽急，”抽出烟盒，他想了想，又塞回去，深出一口气，借门外凛冽寒气压着那点子不清楚的情绪，“他不是说我故意的？”

项薇恍然。

肯定是卢超为了讨好他，什么都跟他说。

“我会跟他解释，”项薇了解公司的制度，明白祁周确实不针对谁，只是刚巧他在，想把改革的事敲定，按他惯来的雷厉性子，纵使韩泽不在，加班也是必然，“公私两码事，你说的。”

祁周挑眉，正视她，笑笑。

这番对话后，两人的效率倒是又创新高。

下午三点，提前完成工作。

项薇结束手头事，匆匆折返休息室，看到韩泽竟然靠在沙发睡着了。

她笑了，蹲下身子推了推韩泽，“醒醒，买花瓶去了。”

韩泽一脸迷糊坐起来，看着时间，“还好，天还没黑。”

两人说着话一起出门，项薇看到祁周走在前面，便想起了跟韩泽解释，“其实今天只是因为有要紧事，你别跟他置气。”

都是一个圈的朋友，项薇不希望彼此有误会。

韩泽哼了一声，“你是帮他说话。”

“真不是噢。”项薇听出他孩子气的埋怨，笑了。

韩泽这会睡饱，心情还行，便一把揽着她的腰，故意走去等电梯的祁周身旁，“行吧柚子姐，你说什么我都信。”

电梯到了，三人一起进去。

祁周按下负一楼，随口问，“去哪？”

大约问的是楼层，可韩泽却答，“买花瓶去。”

其实以前祁周这帮人都是把韩泽当弟弟看待的，对他多有包容。

这会听他堵了气似的开口，竟笑了下，接过话茬，“花鸟市场离这里很远，我送你们？”

“不用，我们可以打车。”项薇的眼睛一直盯在电梯指示灯。

可总有人进来，它走的超级慢。

“打车走走停停的很麻烦，”韩泽却有顾虑，想了想，无所谓的抓紧项薇的手，“曳哥想跟就跟吧，咱们也方便。”

他无非想趁机掰回一成。

男人好面子，反正项薇是跟在自己身边的，祁周愿意做司机那是他的事。

韩泽乐的轻松。

电梯门开。

大家一窝蜂拥出。

祁周指尖挑起车钥匙，“上车。”

韩泽没想到他真的愿意做司机，可项薇对他的表现一点不意外，只是摇摇头，上了车。

其实圈里很多人都这样，明明过的很有尊严，走哪都被追捧，可越这样，他们越谦卑。

祁周打小家教严，为人处世更是把握分寸，从不讲身份端架子，有时聚会，裴浔他们喝多，若祁周没喝，还会一个个的给人送回家。

这些小细节，也曾让项薇觉着他离自己并非天边那样远。

所以磕磕绊绊，能在一起那么久。

心思想过，车子已经发动。

一路上，都是韩泽说话多，也只是因为性子活跃，并非刻意。

项薇偶尔搭两句，视线一直荡在窗外。

到花鸟市场，三人下车，分开逛。

韩泽挑了好几个满意的，可项薇都只说还好。

她选不到喜欢的，又不想随便买。

一路挑拣，不知不觉走到了外面的小摊上。

纸壳箱里一只沾了泥的，篮瓷粉釉只画了一枝梅的矮脚瓶吸引她注意。

项薇伸手，刚巧另一只手也伸出。

两人之间隔了个随风狂舞的塑料袋子，竟都没觉察旁边有人，只是从不同方向靠近。

她松手，没看他，准备起身。

祁周却也跟着站起，“我不买，只是看看。”

没等项薇说话，他背身上车，“车里等你们。”

想了想，项薇还是买下它。

然后抱着瓶子回头，却看见韩泽有点儿不悦的站在门口。

他怀里也抱着一个瓶子。

方才那幕，恐怕他看见了。

可项薇觉得没什么好解释，只是腾出一只手来牵他，“走吧，他在车里等我们。”

“柚子姐，我们打车走，我去跟曳哥说，让他先走。”

项薇怕他过去跟祁周说什么挑矛盾的话，急得想去拉他，“韩泽，这么晚不好打车，来都一起来了，一起回是完全顺路的。”

“我不想跟他一起回。”韩泽当然受气了，他也是无意的甩手，并没用力，可项薇手冷，轻微力道一碰，那只手没攥紧。

花瓶砸在地上，清脆的啪声刺耳。

韩泽愣住。

车里的祁周皱了眉，也往这个方向看来。

033对比才知心急

项薇低着脑袋，看它们摔成好几片，心里有些难受。

它不贵，可是她真的蛮喜欢。

“柚子姐。”韩泽慌了，站在那不知所措，显然很害怕她生气，“对不起。”

项薇抿了抿唇，却笑着，“没事的，是我自己不小心，”她指了指韩泽怀里那个，“不是还有一个吗？走吧。”

她像安抚委屈孩子的姐姐那样，牵着韩泽的手，走到车旁。

车窗半降，祁周视线从狼藉上收回，平静看着两人。

“我们晚上还有活动，你先走吧，”项薇笑的疏离，“谢谢。”

祁周点头，车子启动。

“走，打车去。”项薇仍是心平气和，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韩泽沉默的抓紧她的手，“吃火锅吗柚子姐，你手好冷。”

他的歉意写在每个眼神里。

项薇知道他关心自己，便笑嘻嘻答应，“好呀！吃火锅去。”

在高德上打了车，韩泽按照点评高分榜，选了家连锁火锅店。

地方倒是离项薇的公寓不远，吃完可以散步回家。

路上时，韩泽自言自语，“下次还是要开车来，不然不会有那么多事情。”

项薇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下次，就不用你来了。”

这话激的韩泽心脏一跳，他慌忙坐直身体，不安的盯着项薇。

“柚子姐，你是想跟我—”分手吗？

在一起才多久，他还没从喜悦里缓过劲，很难接受这种结果。

况且，那不过是个花瓶而已。

项薇转过脑袋，静静看着韩泽。

其实她没生气，因为那只是意外。

只是，韩泽这两天的反应，让她看到了他心性不够成熟的一面。

她心里确实有过一个念头：这次是自己太心急，这段感情开始的过于仓促。

但又无法不负责。

纵使没发生什么，可韩泽明显投入了。

“不是，是我不会待在海城了。”车子到了地方，项薇跟他并肩往店里走，“我不适应这边的生活，本来就没有长待的打算，况且路途遥远，你每周开车来找我，我也会担心。”

听她这么说，韩泽肉眼可见的放松。

两人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韩泽扫码点单，然后把手机横给她，“你来点。”

项薇惯性接过。

韩泽跟祁周这点倒是一致，吃饭喜欢她来点单。

不过祁周是那种不管她点了多少，最后都会多加个甜品的人，哪怕是项薇说不要，他也会点，理由是，“你现在说不吃，等下又要我去买，这么晚那些店里都没剩什么东西了，就在这里吃饱。”

有点儿强势，偶尔因为这，项薇还暗自跟他赌气。

而韩泽是更顺着她的。

项薇点完，把手机还回去，本想问他还要加点啥。

可韩泽看都没看，直接下单，然后道，“要是不够吃，就把你刚刚点的再来一份！”

他只是希望项薇吃到爱吃的，这心意她受领，便笑，“我点了很多，今晚你得破费。”

“点的多才好，冬天就是要多吃！”韩泽嘿嘿笑，单纯无比。

待菜品上齐，两人开始涮菜，韩泽才又想起方才中断的话题，“柚子姐，你才调过来没多久，这么快又想回，曳哥那边肯吗？”

项薇吃着肉，漫不经心的，“他肯不肯都无所谓。”

韩泽不解。

本来项薇没打算这么早把事情告诉他，可看见这两天韩泽吃醋太厉害，想着说出来让他安心。

索性道，“我准备离职。”

一句话平平淡淡，可扔在韩泽耳朵里却像是惊雷。

谁都知道项薇缺不了这份事，不然不会甘愿调来这样远的地方，怎么说离职就离职？

韩泽有点担忧，“是不是海城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项薇安慰性笑笑，抿了口果汁，“我想回到京州，毕竟我是那里长大的。”

“找到了下家吗？”韩泽摸了摸脑袋，像是在脑中搜寻自己的人脉。

可是寻常的工作好安排，项薇要求的那种，他真帮不上忙。

“有家合适的，基本谈定，就看我意向了。”对比之下，项薇仍旧选择在京州的那家创业公司。

除了薪资稍低，其余方面都合她意。

现在的境况，也不允许她磨蹭了。

年关马上就到，伊文秀那边绝对搪塞不下去，在被祁周逼退之前，她自行离职还能少落点别人的口舌。

不至于被人同情。

韩泽听她一切已有安排，高兴的跟她碰了个果汁杯，“什么时候离职？我要来接你！”

他几乎巴不得项薇明天就跟自己走。

离职是麻烦的事，对于工作了这么多年的公司，项薇心里太多不甘，不舍。

可这种心情，韩泽无法理解。

能理解的那个人，却又不会心软。

被韩泽催问着，她也有了快刀斩乱麻的想法，推杯道，“在他回去前吧，然后等待交接，月末走人。”

主意打定，项薇回去后便开始整理手上所有未完成的工作。

韩泽本来周日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