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冷下来，看得人害怕：“许明歌，我妈年纪大了，你还让她做这么多活，是不是太过分了？”

许明歌心口一滞，细细密密地疼起来。

正要解释，屋里突然传出哭声。

她忙进去抱床上的儿子：“安安，怎么了？”

不想安安却推开她，径直扑到蒋知霖的怀里：“爸爸，我不要她这个坏女人！”

“我要淑珍阿姨做我妈妈！”

第2章

如一道震雷在耳边炸响，许明歌狠狠愣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伸手拉过安安的手臂：“安安，你刚刚说什么？！”

安安瘪着嘴往蒋知霖怀里缩：“爸爸……”

蒋知霖立刻钳住许明歌的手：“你弄疼他了。”

说完就将她的手甩开。

许明歌被甩去一边，手肘重重磕在柜子角上，一阵酸麻刺痛！

淑珍阿姨……她知道，彭淑珍是蒋知霖团里的女兵，喜欢蒋知霖。

而左母也特别喜欢彭淑珍，甚至不止一次在家里夸她。

安安一定是听了她的才会说出要换妈妈的话来。

而蒋知霖的态度是什么？他是默认自己也想换个妻子吗？

许明歌心口一阵揪疼：“你怎么不听听孩子说的是什么话……”

蒋知霖却捂住安安耳朵，冷声开口：“你不该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吗？如果你真的尽到一个母亲的职责，孩子会想换个妈妈吗？”

许明歌狠狠一震，手脚发冷。

她尽心尽力伺候这个家，上辈子连命都搭上了。

可蒋知霖就像个盲人，看不见她的付出，什么都怪她。

许明歌心里委屈，干脆将一双长满冻疮的手伸到了蒋知霖面前：“这些都是冬天用冷水洗衣服洗出来的伤，如果我不做活，不照顾安安和妈，怎么会有这些伤？”

“你忙，不常在家，但你有眼睛，别只靠耳朵听行吗？”

红肿的伤口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

蒋知霖皱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许明歌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这时，屋门突然被推开。

左母走进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哭喊：“哎哟知霖他爸啊！你怎么就走的那么早，你把我一起带走吧！”

“都怪我年纪大，洗不动衣服帮不上小瑶了，现在遭人嫌，想走都没地方去啊……”

她嗓门大，许明歌都没反应过来，屋门口就围过来一群人。

看见这一幕，有人开口劝导：“小瑶啊，洗洗衣服而已，大家冬天谁不用冷水洗衣服，没必要为这点事和你婆婆闹。”

“就是，大过年的，哭丧个脸多不吉利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个不停，许明歌脸上像被打了一巴掌似的越来越热。

不是的，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告诉蒋知霖自己没有不干活，也有在好好照顾安安。

偏偏左母又来颠倒黑白，让别人都觉得自己欺负了她！

“够了。”蒋知霖把左母扶起来，冷冷看了眼许明歌，“你出去。”

委屈就像一块石头压在许明歌心头。

但蒋知霖不想听，她再想解释也没用。

门口围着的人都悻悻散了。

许明歌也站起身抬步往外走。

不想刚走出去，又一道军绿色身影走进大院，直直冲着她这边走来。

“嫂子。”女人笑容明朗。

正是彭淑珍。

许明歌微微拧起眉：“你来做什么？”

彭淑珍眼神往她身后的屋子里飘，脸上的笑和语气都变得羞涩：“是这样，我没家人，左营长就像我哥哥一样，所以我想问问能不能和你们一起过年？”

哥哥，好一句哥哥。

上辈子，她就是用这样的理由接近蒋知霖的吧？

许明歌手紧紧攥住，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

这时，左母抱着安安从屋里走出来，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哎呀小珍来了，快进屋坐。”

转头面向许明歌时，笑容又消失：“快去煮饺子，你要饿死我儿子和孙子吗？”

许明歌知道是赶不走彭淑珍了，只能端着饺子进了小厨房。

外面的交谈声和电视声混在一起。

许明歌心不在焉地煮着饺子，却突然听见门关上的声音。

“知霖？”

她喊了声，但无人应答。

许明歌忙关了火走出去看。

却只见玻璃窗外，蒋知霖抱着安安，和左母、彭淑珍一起走出了大院！

第3章

他们要去哪儿？

许明歌急忙开门走了出去：“知霖！”

蒋知霖却没有停住，落雪纷纷，转眼她就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

正好大院里另一个军嫂从面前走过。

许明歌忙不迭询问：“静嫂子，我老公他们刚才说要去哪儿了吗？”

女人复杂看了她一眼：“你那一家人啊……要去彭淑珍家过年。”

许明歌僵在原地，感觉自己被打了一巴掌。

她的老公，她的儿子，还有她的婆婆，竟然在除夕夜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丢下她一个人，去和另一个没关系的女人一起过年！

许明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屋，关的门。

她坐在椅子上，刚刚被冷水泼湿的鞋袜开始凝结，像是在腿脚上包裹上了一层冰，冷的人浑身发抖。

可许明歌顾不上。

她想不明白，蒋知霖怎么能这样对自己？

彭淑珍没有家人，所以就去陪她吗？

但自己也早就没有家人了！

许明歌望着桌上那一盘冒着腾腾热气的饺子，想起了早已离世五年的父母。

当时她失去一个家，是蒋知霖又给了她一个家。

她以为那是自己幸福的开始，却自此没过过一天开心日子。

许明歌忍着眼眶里的滚烫，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送进了嘴里。

同时眼泪一颗颗掉进了酱油里。

真咸。

……

一夜无眠。

而蒋知霖、左母还有安安也一夜未归。

到第二天早上，左母才回来。

看见许明歌躺在床上还没起来，她立刻皱起眉：“这都几点了你还不起床，家里的活等着我干吗？”

许明歌坐起身，神情疲惫：“妈，知霖和安安呢？”

左母对她翻了个白眼，没回答直接走进屋。

她只能走到窗边，往屋外望，就看见蒋知霖和彭淑珍站在大院里。

两人并肩站着，都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而安安被蒋知霖抱在怀里。

那画面看上去就像……就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许明歌的心被狠狠一刺，她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那么多余。

不，她才是蒋知霖的妻子。

她深吸了口气，走出门尽力露出一个笑：“知霖，安安，彭同志。”

三人看过来，先开口的却是彭淑珍：“嫂子，昨晚你怎么没来啊？我们等了你好久。”

许明歌脚步一滞：“去哪儿？”

“来我家呀。”彭淑珍露出惊讶表情，“我不是和嫂子你说，煮完饺子一起去我家过年，我先带左阿姨和安安过去。”

许明歌敛起笑：“你没叫我。”

彭淑珍愣了下，干笑两声：“那可能是嫂子没听到……”

“你没叫我。”

许明歌非常确定没听到彭淑珍喊自己。

“够了。”蒋知霖拧起眉，“厨房煮水声音大，你没听见也正常，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上纲上线。”

许明歌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实话实说，怎么到最后又成了她的错？

他就这么袒护彭淑珍！

沉默间，蒋知霖转头对彭淑珍道：“彭同志，你先回去吧。”

彭淑珍看了许明歌一眼，点点头离开。

安安也跑去找别的小朋友一起玩。

转眼院子里就只剩下蒋知霖和许明歌。

安静中，许明歌慢慢冷静下来，她不想和丈夫的关系越来越差。

不由得放轻了语气：“知霖，不是我上纲上线，她真的没叫我……”

话没说完，一个带着肉联厂围裙的大妈走了进来。

她瞧见许明歌和蒋知霖，眼睛里带着火气。

“左营长你在就太好了！”

“明歌，你问厂里借的十斤粮票，二十斤肉票已经欠三个月了，到底什么时候还？”

第4章

什么粮票，什么肉票？

许明歌一头雾水：“吴大妈，你说什么呢？我没管厂子借过票。”

吴大妈立马抓住蒋知霖：“左营长你这媳妇儿怎么还不认账呢？！”

“之前俺可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才没有来催，但这也拖得太久了！”

“你看看，这都是你婆娘签的借条。”

说着，她就拿出几张纸递到蒋知霖面前。

蒋知霖接过来一张张看过。

再看向许明歌时，他脸色冷沉：“每个月部队发的粮肉票不够家里吃？你借这么多都拿去做什么了！”

许明歌满眼茫然：“我没借过，我不知道……”

她伸手夺过来一个字一个字的看。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可她根本就没有借过什么票子！

“一定是搞错了。”许明歌希望他能相信自己，“知霖，我真的没有。”

大妈的大嗓门也把左母从屋里引了出来。

看到那些借条，她立刻嚷嚷起来：“好啊许明歌，你自己吃香的喝辣的，让我和我孙子天天清汤寡水，现在还让我儿子来给你还债，你这个败家娘们！”

她越说越怒，甚至抬起手想给许明歌一巴掌。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