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炎的手一僵，语气艰涩道：“不是的，小姜。我没想放弃它，可是我怕它不好。”

“我们那天……”顾非炎眼睫低垂，轻声道，“那天我吃了药，前几天也一直在吃药。”

“我问过医生了，他说那些药物可能导致孩子畸形。”

姜千意闻言整个人都愣住，连哭泣都忘了。

只是抬头看着顾非炎，确认他没有说谎。

“所以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小姜。是我的原因，是我对不起它。”顾非炎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似是要将这一刻撕心裂肺的痛意铭记。

“也很对不起你。”顾非炎说到最后眼眶通红，他要亲手杀掉他期待的孩子。这个好不容易让他和姜千意重新建立联系的孩子。

姜千意坐在沙发上眼泪止不住的流，脑子里一片空白。

明明每个字分开，她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她怎么就不明白了。

什么叫畸形？

什么叫不好？

它明明还在她的肚子里，明明它在很坚强的长大。

“你在骗我对不对？顾非炎，你不想要的话，我可以自己养它。”姜千意认真又期待着顾非炎的承认。

可是顾非炎却只是倾身抱住她，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姜千意任由顾非炎抱着她，这是那件事以来他们第一次亲近。

此刻，他们不是因为爱反目的“敌人”，而只是一对因为孩子胆战心惊的普通又平凡的父母。

第四十三章

两人将事情摊开说明白。

顾非炎还是坚持劝说姜千意“不要了”，可姜千意却还想再试试。

春光明媚的客厅里，姜千意的眼神坚定。

“我们坚持到四月，如果筛查出问题，我们在放弃。”

“我不同意。小姜，你的身体不能……”顾非炎皱眉否定。

姜千意却只是盈泪看着顾非炎，顾非炎的心一颤，原本坚定的心开始妥协。

第二天早上，医院。

妇产科一大早就迎来了一对赏心悦目的夫妻，引得小护士围观。

姜千意带着口罩，眼睛却微肿着。

陈医生看着这对年轻夫妻，反复看着两人的病例。

诊室里一片寂静，只余呼吸声和翻页声。

一页一页的翻过，压得姜千意和顾非炎呼吸不畅。

两人认真的看着医生的神色，不敢错过分毫。

终于，陈医生收回视线，盯着两人看了片刻，开口说道：“你们是想留着这个孩子吗？”

两人连忙点头。

看了看B超造影，陈医生点头道：“我知道你们的顾虑。按理说药物确实会导致胎儿畸形。但是因为是男方服药，所以影响相对较小。现阶段胎儿已经有了胎芽，你们可以看一下。”

两人的视线集中到了黑白的显示屏上，听着医生陈述，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勇气。

“所以医生，这个孩子是没有问题吗？”姜千意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陈医生沉吟道：“这个是不能保证的，但是以你先生服药的量来计算，孩子既然可以有胎芽，那么也可以期待一下它健康成长。”

“我的建议是再坚持坚持，大部分胎儿都会经历物竞天择的影响，太弱的胎儿会被身体自动筛掉，也就是会自然流产。如果它坚持下来了，四月筛查通过的话，就比较安全了。”

从诊室出来，两人的步伐都从虚浮着的落到了实地。

医生的话像给两人打了强心剂，姜千意紧绷的身子瞬间塌了下来，顾非炎伸手半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脊背。

姜千意抬头看着顾非炎一字一句的确认：“刚刚医生是说，可以留下的，对吧。”

顾非炎的眼里也满是光彩，肯定的说：“是。”

两人喜悦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商场，两人突发奇想的想去看看小孩的东西。

刚上商场四楼，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抓小偷抓小偷，啊啊啊啊他手上有刀，小心啊。”一道女声疯狂尖叫。

顾非炎转头就看见一个男人拿着一把水果刀，在人群中发狂。

眼眶通红，明显失去了理智。

眼看着人朝这边冲来，顾非炎瞳孔一缩。

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一个转身将姜千意护到身下。

姜千意不明所以，只觉得顾非炎倾身过来，随即听到他闷哼一声。

人群中传来的阵阵惊呼。

保安连忙趁机钳制住发疯的人。

姜千意却看着顾非炎高大的身影往下滑，湿漉漉的东西糊了她一手。

是顾非炎的血。

姜千意看着因为失血面色苍白的顾非炎，下意识的撑住他。

她疯狂的喊“打120”，眼泪夺眶而出，心慌至极。

顾非炎痛得弓起身子，却还是用气音轻声安慰姜千意：“小姜，没事的，你别怕。”

第四十四章

手术室的灯亮了很久。

姜千意浅色的衬裙被血染红了，可她却没敢离开手术室外一步。

她呆坐在长椅上，脑里全是关于顾非炎的事。

那些她以为已经遗忘的事，齐齐翻涌而出。

顾非炎对她，是很好的。

她刚进娱乐圈的横冲直撞，顾非炎给她收拾了很多烂摊子。

他也愿意花时间宠着她，哄着她。

起码在明码标价的关系里，他给了她很多。

后来是她动心了，不知足的渴求更多。

造成今天这一切的，是因为不够信任。

曾经顾非炎不信她，不信她是真的纯粹的想爱他。

现在是她不信顾非炎，不信顾非炎是真的开始爱她了。

所以他们不断错过，竖起尖刺对着对方。

姜千意麻木的等着医生的宣判，心里却一次一次的祈求顾非炎的平安。

他们才刚刚松一口气，才刚刚靠近一点点。

未来不知变数，但不能没有未来。

姜千意紧紧拽着衣摆，抑制心慌得发抖的手。

直到医生走出手术室，说出一句“手术顺利”。

姜千意才彻底脱力，腿软得站不起来。

后面的住院都是封淮派人一手安排的。

姜千意换了一身衣服，回来病房时，顾非炎还陷在沉睡里。

姜千意看着顾非炎疲惫的样子，想着刚刚在走廊上封淮的话怔怔出神。

封淮的语气带着诚恳：“我和阿炎一起长大，他真的很混蛋。”

“但是姜千意，阿炎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冷漠，那么无坚不摧。”

“他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他很多事都不懂，他固执他不招人待见。”

“但他已经在学着爱你了，你能不能稍微在看一看他。”

姜千意以为自己已经坚硬如铁的心，在这一刻突然动摇了。

既然他在努力改变了，那她就在相信他一次，最后一次。

姜千意握了握顾非炎的手，轻声说：“快点好起来吧。”

……

顾非炎的情况趋于稳定，手术后的麻醉还没过，人仍旧没醒。

再此期间，姜千意却意料外的接到了宋青川的电话。

“小姜，我们见一面吧。”

姜千意闻言一愣，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