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如果是他做了程星岁的主治医生，医院就会知道他们的夫妻关系，便不会安排他为程星岁手术。

可是，假如那天在诊室里，他肯打开她的病历本，那么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直到她躺在手术台上，他才知道。

愧疚和歉意如潮水般一瞬侵袭了温庭白的心。

八个小时，一个不长也不短的手术时间。

这位名为陈舫的医生，手术过程干净利落，不拖沓，也看得出专业知识和临床经验并不逊色于医院里的几位医生。

但₱₥温庭白提着的心却始终放不下来。

手术结束，程星岁被推回病房观察，医院的一众主任医生接连离开观摩区，温庭白走在最后面，忧心忡忡。

陈舫收拾干净后走出来，面带微笑地看向医生们。

观摩手术的医生们都夸赞他，是个有潜力的好苗子，说了些以后要在医院里好好发展等等的话。

温庭白心不在焉，心思全在结束手术的程星岁身上，以至于主任叫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听见。

直到另一个医生用胳膊戳了戳他，他才回过神来。

“小温啊，你今天是怎么了？”主任轻皱着眉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温庭白摇摇头，没有说话。

有医生帮他打圆场：“那个做手术的病患是咱们医院的护士长，之前和温医生一起救过灾，大概是相识所以有点担心吧。”

主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温，小陈以后也是咱们科室的一员了，等有时间你带他在我们医院里了解一下。”

温庭白闻声看了陈舫一眼，而后点点头，答应了。

一众人等散去之后，温庭白拦住了倪清：“为什么程星岁做手术这件事我不知道？”

倪清冷冷地勾起嘴角：“你和小岁不是离婚了吗？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的事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第十二章 不是好兆头

闻言，温庭白愣在原地。

离婚……

他几乎快忘了他和程星岁已经离婚的事情了，结婚五年，他早已习惯了她以妻子的身份陪在自己身边。

见他不说话，倪清抬步离开。

温庭白来到程星岁的病房外，隔着玻璃，他看向病床上瘦弱的身影。

记忆中程星岁平日中突然手抖的画面一瞬鲜明起来。

原来，他早该察觉到的，却始终没有放在心上！

“嘭！”温庭白一拳狠狠锤在墙上。

他从没有像此刻这般觉得愧疚，也从没想此刻这样觉得无力。

都会好的，程星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翌日。

温庭白有两台手术，做完已然是接近深夜。

因为手术的强度太大，从手术室出来时，他满额大汗，双手甚至有些颤抖。

有护士看到，好心说道：“温医生，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温庭白应了声，收拾干净之后却是往程星岁的病房走去。

按理说，她应该已经醒了。

可到了才发现病房里空无一人，温庭白的心一空，慌乱急促地拉住路过的一个护士：“程星岁去哪了？！”

护士被吓了一跳，声音又细又小：“程护士长没醒，被温医生带走检查了……”

没醒？

没醒是什么意思？！

温庭白松开她，拔腿跑向神经外科的检查室。

还没到门口，远远地在走廊里就看见检查室外面一众神经外科的医生围着在讨论什么。

他跑过去，一脸紧张地看向检查室里。

有医生看见他：“哎，温医生也来了啊。”

温庭白闻声转过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昨天那个从国外回来的小温，给帕金森患者做手术，那患者过了二十四小时还没醒，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所以带过来做检查了。”

那医生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检查室。

“要是局部感染，可就难办了。”

“就说这国外回来的医生也不一定就有多好，是吧……”哪个医生小声道。

半晌，检查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

陈舫和主任从里面走出来，神色有些凝重。

温庭白看见，心又沉下去几分。

主任瞧见他，有些惊讶：“小温啊，你今天不是有两台手术吗？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主任，我没事，程星岁怎么样了？”温庭白抿着唇，连呼吸都不太顺畅。

说到这，主任的眉毛皱在一起：“检查过了，脑内没有出血也没有感染，手术是没有问题的，目前也不知道患者没有醒来的原因。”

“本身患者的病就拖了很久没有治疗，手术成功已经是很幸运了。现在只能继续观察了。”主任说道。

温庭白怔住。

他身为神经外科医生，自然清楚像这种手术的不确定因素有很多，很多手术就连成功都是小几率的。

可这个患者不是别人，是程星岁，这让他竭力想要冷静理智下来，却仍是烦躁不已。

“但如果……昏迷超过三个月，患者就会被判定为植物人。”温庭白冷声道，让在场的所有皆是一愣。

主任脸色一沉，咳了一声：“小温，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

“那什么时候才不算早？等到她真的变成植物人吗？”温庭白说着，声音逐渐激动。

一众医生神色各异地看着他，面面相觑。

“温医生，身为主治医生，我一定会尽全力治疗患者的。”陈舫在这时出声。

他的声音郑重，神色坚定，让人挑不出一点问题。

闻声，温庭白看向他：“最好是这样。”

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他，沉声道：“小温，你跟我来。”

第十三章 忧心忡忡

主任办公室。

“来，喝点水。”主任倒了杯水，放在温庭白面前。

“谢谢主任。”他双手接过。

主任在他对面坐下，目光威严而深邃：“小温，你最近是怎么回事？”

温庭白盯着面前的水杯，没有说话。

“我知道医院里有很多人对空降的陈舫不太满意，但我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没有什么事可以影响到你，但你这两天很不对劲。”主任缓缓道。

“我对温医生没有意见。”温庭白回答。

主任双眼微微眯起：“那就是，你和程星岁……”

温庭白顿了顿：“我和她，的确是夫妻关系。”

闻言，主任稍稍₱₥惊讶：“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

他一下就明白了温庭白异常的举动和情绪因何而起。

“之前，不想影响工作……”温庭白抿抿唇，编的这个理由连他自己都不信。

主任露出个了然于心的表情，有些忧心地看向温庭白：“我给你放两天假，你休息放松一下，不要因为小程的事太过焦虑。”

“医院里这么多医生，都会尽力帮助小程康复的。”

主任的语气不置可否，温庭白只能答应。

去程星岁的病房里又看了一眼她，温庭白拖着疲累的身子回了家。

打开家门，屋子里空荡寂静地渗人，仿佛墙壁里都渗透出刺骨的寒意。

自从程星岁离婚后搬离这里，房子里就是这样孤寂。

从前，其实是程星岁在家里等他的时间更多，偶尔医院遇上紧急情况，两个人便都留在医院里。

客厅的墙上挂着两个人的结婚照。

原本在婚礼的事之后，他是想把结婚照取下来的，可是看着程星岁的样子，他终究是没有这样做。

结婚照片上，两个人笑得都很开心，那是在婚礼之前拍的。

恋爱的时候，明明感情就很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若是没有婚礼上的那些事……

温庭白将身子重重地丢在沙发上，无声地叹出一口气，双眼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程星岁，此时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而身为神经外科医生的他，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手机蓦地响起来，铃声在深夜里格外清晰。

温庭白皱着眉拿起手机，眉心却在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后皱得更深。

他接起：“什么事？”

语气是不耐烦的。

电话那边的苏心斐怔了一瞬，片刻才忍下心底的苦涩，柔声道：“慕白哥，你该到我这里来做治疗了。”

温庭白冷冷道：“不必了，我准备换一个心理医生。”

“什么？！”听到这话，苏心斐失声，“慕白，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别闹了好不好？”

“你当我是几岁，会和你闹？就这样，以后不要打电话给我了。”温庭白说完，利落地挂断了通话。

之后，他走去卫生间，洗了个澡。

再出来时，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是温母打来的。

温庭白甚至不用细想，就知道是苏心斐跑到母亲那里告状。

但也不能不回，他给温母回了电话。

果然，电话刚被接通，温母就在那边厉声道：“慕白，你怎么回事？听斐斐说你要她不再和你联系，你是什么意思？”

温庭白将毛巾丢到桌上，语气虽软了一些，态度却仍是那样强硬：“妈，我和苏心斐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再操心了好不好？”

“怎么就不可能！你和那个女的不是已经离婚了吗？还不趁这个机会好好和斐斐促进感情，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温母又开始了她的长篇大论。

温庭白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觉得脑袋都要爆炸。

“妈……”他无奈地喊了一声。

“你是不是忘了那个女的当年害的你奶奶去世！”

一瞬，温庭白的脑袋里似是被一根针狠狠扎进去一样传来一阵刺痛。

第十四章 爱情坟墓

之后，温庭白没再听到电话里母亲继续说了些什么。

他的手机掉落在地，整个人跌坐在地。

这疼痛没有持续很久，不过片刻就渐渐平缓下来。

但温庭白整个人却像是从水里被捞起来的一样，浑身大汗淋漓，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