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凌霜跟着它离开，恐怕凶多吉少。

好在，他的手上还有红线。

风凛吟抬起手腕，顺着红线的牵引，一路朝着凌霜离开的方向追去。

可不知为何，他却始终未能寻到人。

半月后。

九幽冥界入口。

凌霜穿了一身破烂的衣裳，和白兔精坐在地上，手里捧着一瓶朝露，眼巴巴看着行色匆匆的凡人魂魄飘入冥界。

“小白，我就说你骗我，你看，我要是出身冥界，怎么可能进不去呢？”

凌霜幽幽叹口气。

自从她化形成功，小白跟她说，她是那位凛吟殿下从冥界挖来种到仙山的，偶尔能听见那凛吟殿下喊她‘凌霜’。

知晓了名字，小白便要热情带她来寻出身。

赶了半月路到了冥界入口。

可冥界却不让他们进。

凌霜迟疑看向身边的白兔精：“小白，冥界都说以我们的修为进去就得死，去不成，要不你带我去天界吧，你说是天界的人将我种在仙山的，他肯定知道……”

“见不到的！你根本就上不了仙界，你见不到他的！”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了小白，她突然愤愤朝凌霜发起火来。

小白红着眼睛怒瞪凌霜：“为什么！为什么你是九叶还魂草化形却进不去冥界！骗子！都是骗我的！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凌霜一怔，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小白是为了能进冥界才带她过来的。

小白丢下了她，当即愤愤离去。

凌霜在冥界入口怔愣许久。

忽地。

前方有一抹曼妙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名盲女的魂魄，她正被鬼差带着从黄泉路走过来，要入冥界。

心间涌上莫名的情绪。

好像在很久之前，她也曾见过这样一名盲女。

只不过那时，盲女的身侧还有一抹身影。

是谁？

凌霜脑袋骤然胀痛难忍，无法再往深处多想。

这里的魂魄哀鸣太过压抑，让她有些喘不上气，只能往外离开。

刚出冥界。

凌霜正要去寻天界的路。

手臂猝然被人拽住，一抹耳熟的清朗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凌霜？！”

第16章

凌霜抬眼看去，看见了一张俊朗的男人面容。

心口骤然一紧。

这张脸，莫名叫她觉得眼熟。

凌霜怔怔看他：“你认得我？你是谁？”

来人一袭青衣，眸色间皆是欢喜，他紧紧拉住了她的手腕，“是我，我是陵霁，你还记得我吗？”

陵霁？

这个名字让凌霜拧起了眉头，她心里闪过的异样告诉她，她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脑海里想到小白曾经说过的话。

凌霜试探地挑眉：“你是天界的人？”

陵霁神色一喜，点点头：“对！”

听他承认，凌霜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再度又问：“那是你将我从冥界种去仙山化形的吗？”

陵霁一愣，理智在此刻一点点回笼，他定定望着眸中满是懵懂的凌霜。

他也在这一瞬明白过来。

是有人不知从何处寻了凌霜的残魂，用转生术将她放在仙山悉心照料。

电光火石间，陵霁更是记起来。

两百年前，哥哥就曾经提过他觉得凌霜没死的事。

后来虽然没有再提，但哥哥日日都要离开天界，不知去往何处。

从前陵霁只当他又是去看望凡间的灵烟仙子。

如今想来，或许便是在养凌霜！

“说话呀！”

凌霜没等到他的回答，不觉拧眉又问，“你到底是不是那个照料我的天界人？”

陵霁眸色微沉。

两百年过去，他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初青涩的少年模样，往日里有不少仙君都称赞他有了几分哥哥的稳重模样。

可陵霁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自从凌霜身亡过后，他便似乎不再像过往那般盲目崇拜风凛吟，后来，他更是不愿长在哥哥的阴影下。

两百年前风凛吟没能护住凌霜，此刻，这个机会放在了他面前。

陵霁定定望着面前的人，缓声开了口。

“这个答案不重要。”

“凌霜，我只问你，你日后可愿意跟着我？”

他朝她温声软语，神态温柔。

这一刻。

凌霜一怔，面前这个人的身影好似与她记忆中模糊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她隐约记得，在仙山吸收灵气时，总有一抹模糊的人影在她旁边。

那人时不时跟她说着什么。

其中便提及过：“凌霜，等你化形成功，你便跟着我，我带你去四海八荒四处游历，做最潇洒的散仙，你应该会开心。”

眼眶莫名湿润。

凌霜抬眼看向陵霁，一点点向前，抓住了他的衣袖。

“是你。”

陵霁眼神闪烁了下，只笑笑沉默不语，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落在凌霜眼里，他这般态度便是默认。

她当即点点头，旋即问。

“你要带我去天界吗？”

陵霁见她同意，心里泛起欢喜来，“对。”

可顿了下，他看了看她这张熟悉的面容，思索片刻又道：“不过，在去天界之前，你得戴上这个隐魂石，隐去你的真身，变幻面容，这样就不会有麻烦了。”

隐魂石能隐去她的一切。

面容、真身，以及……她手腕上那太过显眼的红线。

陵霁视线在她手腕上的红线掠过，眸色隐晦。

凌霜虽然心有疑惑，可见陵霁如此笃定，她却也没有否认。

她安心戴上，随即只问：“去了天界，我就可以找回我的出身和过去吗？”

这种无法得知过往的感受让她很不舒服。

若是她像仙山上同样刚化形的其他精怪一样，从化形开始就只有过往记忆便好了，可她的脑子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些不属于仙山的片段。

这种未知感让她莫名感到不舒服。

而从白兔精和面前这个陵霁的所言中，凌霜几乎是可以肯定，她并非是刚化形的精怪，而是有过记忆和过往的。

她想找回它们。

陵霁眸色一怔，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直接领她去了天界。

凌霜跟着他上了天界。

才至南天门。

却见陵霁突然身形一僵，将她死死挡在身后，慌乱喊了一声：“哥，你怎么在这？”

哥？

还不等凌霜反应过来，前方便响起一抹低沉的男声。

“陵霁，你身后是谁？”

第17章

凌霜一怔。

这抹声音让她心口莫名刺痛，不太舒服，她下意识往陵霁身后又躲了几分。

见状，陵霁挡住了她，朝风凛吟说：“是我从下界寻来的仙侍，尚且有些怕生，哥，你别吓她了。”

风凛吟的视线在他身后注视了几秒，见她周身是普通的精灵气息，也就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多想，只是淡淡嘱咐：“天帝不喜随便一个精灵就进天界，你日后注意些。”

“我知道的。”陵霁点头。

很快带着凌霜离开。

风凛吟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云际，心里莫名升起奇异的念头。

但他并没有多余的精力乱想，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红线，眉头冷冷蹙起来。

很奇怪。

这红线分明还在，可他从半月前一路循着踪迹找过去，却每次都堪堪与凌霜错过。

直到今日，他见红线牵引的方向落在了冥界。

赶过去时，却只撞见那只白兔精。

白兔精告诉他，她已经跟凌霜分道扬镳了。

风凛吟只能重新去寻，一路竟是往天界寻来，直到到了南天门口，那红线的另一端却突然消失无影踪。

和陵霁道别后。

风凛吟再度牵引出红线，然而另一端就仿若被人刻意隐藏了去，让他无从寻起。

他去找了司命。

司命也觉疑惑：“怎么会？命定红线无论距离四海八荒还是转世轮回，都不可能断的。”

“可它就是消失了。”

风凛吟眉头紧紧蹙起，很是不解。

司命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对，你是说红线还在你手上，但只是寻不到另一端了对吗？”

“是。”风凛吟点头。

“红线不会断，那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它被人刻意隐藏了。”

司命的话让风凛吟猛然反应过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眉头却再度皱起来，“凌霜没有记忆，她为什么会隐藏红线？”

“这就要等找到她后才能知道了。”

司命摇摇头，低头继续整理着他手中的司命簿。

风凛吟没了后文。

过了片刻。

司命忽地有意无意般提及：“对了，灵烟仙子马上就是最后一世了，这世她将遭遇大劫，若是能过便能重回天界，若是不能，她便要重入轮回，或许就永生永世不得回仙界了。”

听见灵烟的名字，风凛吟眸色一怔。

半晌，他银眸中掩下了些许复杂情绪，只点点头：“我知道了。”

语罢，风凛吟起身要离开。

司命在身后仍旧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不论如何，这世，你决不能插手！”

回应他的，是风凛吟往前走得坚决的背影。

离开司命殿后。

风凛吟揉了揉眉心，他来到天镜前，从镜面看向下界。

今生的灵烟投身为一名哑女，由于是最后一世，受的磨难自然加重，她将受尽苦楚。

此时，她还只是五六岁的孩童，便已经受尽了爹娘嫌弃，受尽了同龄人的欺负。

风凛吟眉头微蹙。

耳侧却骤然传来了一声冷言。

“神仙就是在天界看着凡人受苦不为所动吗？”

带着明显的讽刺语气。

循声看去，风凛吟眉头轻挑，他认出这是陵霁前些时日带回来的那名仙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