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元鸾摇摇头。

　　不过，她转念一想，道：“那便代表着，冯贵嫔除父族外，并无其他依靠。”

　　“便是有父族也和没有一样，很容易掌控。”丁香善于计谋，抓住重点。

　　“彩云姑姑。”正说着，有个小宫女走近，叫走彩云附耳几句。

　　彩云边听，边不屑地笑道：“禀娘娘，萧充仪去了兴庆殿，还与妍婉仪对上了。”

　　“宫中沉寂多时，也是该热闹热闹了。”

　　元鸾感叹一声，又洒下把鱼食，冷眼望着池中游鱼窜动、你争我抢。

　　兴庆殿前。

　　萧充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你位低于本宫，岂敢这样与本宫说话？”

　　“充仪真会说笑，陛下召了我侍奉，我先于你进殿，有何不妥啊？”庆儿向来记仇，想起了她在凤仪宫时的嘲讽。

　　“那你也不能推本宫！”萧充仪扬首靠近庆儿，似乎是想推回去。

　　隋言急忙制止：“您这是干什么，陛下还等着召见妍婉仪呢。且陛下也有令，请您回去。”

　　“可...！”萧充仪仍然不服。

　　“萧充仪，还请让一让。”庆儿猛然上前一步，撞开萧充仪的肩膀，走向殿内。

　　她一见慕容澈，遂开始哭诉，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好了，朕正要休息呢。”慕容澈身着月白色镶银常服，烦躁地按着眉骨，躺在榻上，“你且吹奏吧。”

　　庆儿长进不少，闻言后便没有再哭闹，乖乖地拿起筚篥开始奏出婉转幽静的曲调。

　　末几，慕容澈睡去。

　　“臣妾告退。”庆儿小声道。

　　但她却没有离开，而是悄悄靠近书案，往那边放置的奏章上瞟了几眼。

　　望见“暗遣冯密”等府兵调动的字样，赶紧记下，才退出去。

　　“呵...都是蠢货。”慕容澈睁开眼睛，想起刚刚批阅过的几个卢家人上的奏章，一齐骂道。

　　是夜。

　　元鸾解衣欲睡，怎见慕容澈又来了。

　　“陛下又宿在这，太后娘娘会不高兴的吧。”元鸾趴在雕漆凭几上，鼓起两腮，与他打趣道。

　　“怎么，母后说你了？”慕容澈未感困倦，又拿着本丹方仔细研读。

　　“这几日倒是没有。不过太后喜欢爱护的萧充仪出身世族，怎么也要.......”元鸾佯装吃醋，却暗中试探他的心意。

　　慕容澈将书放下，平静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厌烦：“别提她了，睡吧。”

　　“好。”元鸾乖巧地闭上嘴。

　　然而却心道：这个她又是哪个她呢？看来卢氏近日，也不安分啊。

第56章 方尚寝表忠心

　　“真得吗？”元鸾慵懒地靠在软枕上，由丁香拿过小木锤给她按腰。

　　“千真万确，奴婢的哥哥在宫外查了好久，发现那小太监左转右转竟然进了一家客栈，跟个妇人互交了信件。而那妇人最后则回了魏王府。”

　　彩云明白这件事不是能随便说的，遂压低声音，凑到她耳边。

　　元鸾眨眨眼，惊叹着：“庆儿的胆子也太大了。”

　　“等等......”

　　随后，她仔细品味着慕容澈这几日的神色，突然说——

　　“彩云，先不要去联络你的各处眼线了。庆儿私交魏王府这事，咱们也就当不知道。”

　　“您是觉得，陛下那...？”丁香也忽然想通。

　　“此事不算小，他们的手段又不算高明，本宫不信陛下不知道，估计是欲擒故纵，有意为之。”元鸾思索几下，面色深沉。

　　她极厌恶这般被动的处境。虽然如今她与陛下尚无正面交锋的可能，但陛下在暗她在明，若无意间触动对方逆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除非，她能把手伸到陛下信任的人那。

　　“一会去请方尚寝过来，就说本宫要对下簿册。”元鸾弯起薄唇，想到个合适的人选。

　　方尚寝来时，元鸾正坐在软榻边，身旁的黄花梨雕云纹方几上，置有笔墨纸砚。

　　“你看看这是什么？”

　　元鸾笑盈盈地俯视着她，递过去一张信笺。

　　！

　　这竟然是封认罪书。

　　里面写尽了方尚寝是如何被魏王收买，欺上瞒下，戕害妃嫔子嗣。

　　更重要的是，的确是方尚寝的字迹。

　　“奴婢没有做过。”她勉强镇定心神，不可置信。

　　“做没做过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这东西，你死罪难逃。”元鸾抽回那封认罪书，盯着方尚寝，“但本宫也当作没有这东西。”

　　“您是在威胁我？”方尚寝惊讶。

　　她知晓贵妃聪明，但却浅薄骄纵，满心不过帝宠而已。可看其今日这般动作，明显是有大谋算的人。

　　“谈不上。只是在帮你认清一件事实。”元鸾眉眼含笑，压住方尚寝的肩膀命她坐下，稍安勿躁。

　　元鸾缓缓道来：“从前在东宫时，阿方你风光无限。可现在呢？隋言周禄更受陛下宠信，柳定年则直接升官至左宫门卫中郎将。”

　　“你又如何了？”元鸾的声音又轻又慢，温柔如水，却狠狠勾中了方尚寝内心深处的不平。

　　是啊，她又如何了？

　　隋言周禄是内侍，没有退路；柳定年需要顾及家族，必然忠心耿耿。唯有她孤身一人，用处小又不好拿捏，便被陛下放弃。

　　方尚寝的意志逐渐松懈，封锁住的野心似决堤般重新涌出。

　　“娘娘所谋求的东西，比奴婢所想的更大。”她直视元鸾，神思动摇。

　　“那信笺，本宫会烧掉。但不代表烧掉了，便永远不会再出现。”元鸾牵起方尚寝的手，走到方几边，提笔写下一个字。

　　方尚寝看着那字，确实是她的习字痕迹，实在难以分辨。

　　“娘娘大才，令奴婢心悦诚服。”她乖乖跪下，以示忠心。

　　元鸾扶方尚寝到身边，遣丁香来上茶，一清刚刚的阴冷氛围。

　　“最近陛下那边看得紧，本宫也不会为难你去做什么，只是想知道一件事。”她端过白玉茶盏，慢悠悠地饮下口明前雀舌。

　　“奴婢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方尚寝急忙说道。

　　“周禄有个师父，真得是病死的吗？”元鸾紧盯对方双眼，问。

　　打听这个，也是为逼周禄低头。

　　方尚寝听见这个问题，忽然一惊，将茶盏打翻。

　　“奴婢不知道。”她矢口否认。

　　因为她绝对不能说，周禄师父的死只是一个小事，而背后更大的事则是成王之死。

　　“本宫不着急，你可以先回去想想，再讲与本宫听。”元鸾气定神闲，安然命她退下。

　　左右最近又做不了什么事，不如先让方尚寝回去，也好看看她是否忠心。

　　“奴婢告退。”方尚寝有些恍惚，努力撑起精神。

第57章 威胁

　　五月末，慕容澈终于召幸新人，却没选出身名门的萧玉容，而是直接去了冯道曦所居的合欢宫。

　　及至翌日，便下了旨意，晋封冯道曦为从二品的婕妤。

　　“知道了。”彼时元鸾正在修剪白玉瓶中的薄荷，轻轻一点头。

　　她伴随着身前的清香思索几许，叫住彩云：“去陛下那禀报，说本宫想为冯婕妤请一个封号，已经拟好了。”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需要先把样子做足，才能让冯道曦心甘情愿唯她是从。

　　慕容澈自然答应，命元鸾随意吩咐下去。

　　如此，冯道曦成了明婕妤，一时风光无两。

　　她知恩图报，即刻便来摘星宫向元鸾谢恩。

　　“各种奇珍异宝，娘娘肯定不缺，臣妾只好弄些奇技淫巧的来讨您开心了。”冯道曦边说着，边自身后提来一只螃蟹花灯。

　　这只花灯虽非似宫灯那般遍用琉璃绫罗，但胜在栩栩如生，精巧可爱。

　　冯道曦站到元鸾身后，环住她的腰，牵着她手摇晃木杆，只见那螃蟹灯的两个钳子竟然上下舞动起来。

　　“哎呀，真是新奇啊。”元鸾鲜少见过民间的花灯样式，一时间惊叹非常。

　　“臣妾还会做鱼灯、玉蟾灯和虾灯，待上元节时便做给娘娘看。”冯道曦在家中时，行错半步便会被生父送去联姻，所以入宫后反觉得心胸开阔、自在悠闲。

　　元鸾又把玩了一会螃蟹花灯，才命丁香送到库房好生放好。

　　“你也不必同我拘束，姐妹相称即可。”她拉着冯道曦登上凉阁观鸟雀。

　　“是，元姐姐。”冯道曦在惊讶之余更有开心，甜甜地唤了她一声。

　　这时顽皮地慕容昀抱着鸟笼上来，跑到元鸾身边：“阿娘阿娘，我把鸟放出去了。”

　　“没关系，一会它自己就飞回来了。”元鸾拿过巾帕给他擦汗，并说，“这是明婕妤。”

　　“见过明婕妤。”慕容昀对着冯道曦眨眨眼，忽然夸道，“明婕妤生得真好看，比妍婉仪还要好看数十倍。”

　　元鸾忙执起帕子来打他的嘴：“说什么呢。”

　　“韩王殿下谬赞，我可当不得。”冯道曦笑语盈盈，赶紧自谦着。

　　可元鸾怎会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待冯道曦走后，问慕容昀：“适才，你真想说的可不是那句话吧？”

　　“明婕妤，就是冯密的女儿吧。”慕容昀年少聪慧，对朝堂之事耳濡目染。

　　“对，怎么了？”元鸾好奇他一个小孩能说出什么。

　　没想到慕容昀皱起眉毛，低声对她言道：“酷吏，自古以来便难有好下场。”

　　“你从哪听的？”元鸾讶然。

　　“是阿父给我讲过一些史书后，我自己总结的。”慕容昀嘟起嘴。

　　元鸾不得不正眼瞧着这孩子。

　　她是知道阿犬聪慧，却未曾想能如此异于寻常孩童。

　　可若阿犬聪慧过了头......往后，会不会与她像陛下同卢太后那般呢？

　　......

　　凤仪宫中，崔皇后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