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者(岳希瞳林遇安)小说全文在线阅读_狩猎者最新章节在线阅读_笔趣阁
等她下来每天都有不同的小礼物,有时候是一根精致的小头绳,有时候是一个小挂件,有时候是她最爱的橙子口味的小蛋糕,有时候是满满一篮子的杨梅……
幼儿园和小学时代,两个人会手拉着手一起走,直到凌硕先于她上了中学,课业日渐繁重,她原以为他们会因此而疏远,没想到那一天一大早,她刚下楼,凌硕依然站在那个位置看着她露出笑意。
阳光从砖砌的镂空缝隙照在他身上,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斑驳光晕映衬得他那清俊的脸愈发温柔。
“小瞳,今天开始我骑自行车上学了,以后我的后座就都是你的了……”
那个时候的岳希瞳曾经天真地以为,日子会顺理成章地永远这样下去,而她也会顺理成章地和凌硕在一起,然后继续一直一直这样下去。
可惜,一切都只剩下可惜两个字。
上了楼,那扇熟悉的红漆木大门虚掩着,厨房里飘出炒菜的香味。
王泽涛敲着门探头往里看,“师父,我和小瞳来看你了……”
房间里家具不多,但收拾得很整洁,餐桌上面已经摆好了三副碗筷,一瓶红星二锅头,两盘凉菜。
岳晋生从厨房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你们来了?”说着拿出了手机,拿得很远,眯着双眼看了看时间,摘下眼镜随手放在了门口的隔断上,见岳希瞳看着自己,不太自然地笑了笑,“老了,眼神不行了……哎,站着干嘛,快进来坐,我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父女俩的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岳希瞳突然发现,面前这个人和自己印象中的父亲判若两人。
距离上次见面也不过短短的八个月而已,他似乎衰老得特别迅速,头发几乎全白了,布满皱纹的脸有些发黄,比起上次见到他更加清瘦,甚至连颧骨都突了出来,眼窝陷了进去,眸子有些浑浊灰白,但依然有神,魁梧挺拔的身躯不知何时也悄悄地变得有些驼背了,但依然挺直了脊背迎接他们的到来。
岳希瞳默默环顾四周,墙上仍旧挂着一家三口的全家福,父亲在努力而徒劳地保留着母亲还在世时,这个家原本的样子。
岁月总在人来不及留意的时候,无情抹杀了从前。
37-抹杀(2)
午饭是简单的五菜一汤。
岳希瞳看着这一桌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菜,这些都是母亲生前的拿手菜,当年不常在家的岳晋生的生活技能基本为零,在母亲去世后的这十几年间,他竟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变成了如今这,也能像模像样地做上一桌子家常菜了。
岳晋生拿了一条干净的布擦着妻子的遗像,郑重地摆好。
“秀雅啊,这一晃都十五年了,今天家里很热闹,希瞳回来了,泽涛也来看你了,你看这一桌子的菜都是我做的,能吃是能吃,但是怎么也做不出你的味道……”
岳希瞳注视着黑白照片上的母亲,依然清秀的脸带着浅浅的梨涡,依旧温和娴静的笑意,似乎从来不曾离开过,不自觉地鼻头一酸,眼眶微润。

岳晋生继续喃喃自语:“你也真是狠心,十多年了都不回来看我……你还在怪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岳希瞳只觉喉头猛地一窒,连忙背过身去生怕岳晋生看到自己已然红了的眼眶,王泽涛递过一张纸巾,她小声道了谢谢,接过来轻轻拭去眼角噙出的泪花。
自从母亲遇害,岳希瞳对父亲说了太多太多责怪怨恨的话,以至于后来,父女俩已经无话可说,除了冷漠还是冷漠。
她以为自己是恨父亲的,但此刻,她却发现,原来她认为的恨,只是自己近乎偏执的不愿释怀。
父亲能有什么错呢,一名有口皆碑的老警察,从业三十多年破案无数,屡建奇功,拯救了无数家庭,到头来却救不了自己的枕边人,这大概是对他最大的嘲讽和惩罚了吧。
岳希瞳看着岳晋生已经有些佝偻的脊背,突然觉得她不应该恨他,而应该怜悯他。
“师父,您少喝点酒……”
王泽涛给岳晋生倒上第三杯酒的时候,忍不住劝道。
岳希瞳却说:“让他喝吧,他每年也就醉这么一天。”
“还是闺女懂我啊……”
岳晋生放下酒杯,重重地砸在桌面上,折叠餐桌本就不算特别稳定,这一砸下来,连带着整张桌子都晃动了几下。
“对了,泽涛,最近工作怎么样?有什么棘手的案子吗?”
王泽涛犹疑着看向对面的岳希瞳,还没说话,她却先开口了。
“有几桩案子在忙,有一桩是旧案,挺棘手的。”
“什么旧案都没有 H 案棘手吧?十五年了,我找了他们十五年啊……”
岳晋生微醺,按着额头,一掌拍在桌子上,抓住王泽涛的手,“我终于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们主动现身了......”
岳希瞳和王泽涛对视一眼,都有些意外。
“师父,你说的‘他们’是谁?”
岳晋生不答,有些口齿不清地自说自话:“你们知道吗,在咱们这座城市里,他们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却做着最起眼的事……要想找到他们,还是得引蛇出洞,抛给他们想要的诱饵,就像钓鱼一样,他们自己就咬着勾浮出水面了……”
岳希瞳突然起身扶起父亲,“好了,你喝多了,去休息吧。”
岳晋生听话地点点头,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在岳希瞳的搀扶下往卧室走去。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她不由得一怔。
卧室里的所有家具都蒙着白布,收拾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像是很久都没有人进来过了。
“去那边,那边……”岳晋生拍了拍岳希瞳的手背,忙不迭地拉着她往另一方向去。
书房里的陈设很简单,却给人一种塞得满满当当的感觉。
靠窗是书桌,几本书摊开着,旁边是高高的落地书架,对面一张简单的折叠沙发床,上面放着一只荞麦枕头,一床单人被,都叠得整整齐齐。
“你一直睡在书房?这边临街,不觉得吵吗?”
岳希瞳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本书翻了翻,放下,目光落到旁边书架的一个旧笔记本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笔记本是岳晋生用了很多年的,还是当年他从市局刑警队退休时候得的纪念品,粗略算来也有六七年了,牛皮封面已经被磨得掉了漆,内页却厚了很多,夹了很多林林总总的东西,还贴上了不同颜色的标签。
岳晋生像是被戳破了某个秘密,干笑了两声,“习惯了,我一个人睡哪里都是一样的,在这里换床单被子都比卧室的大床方便。”
岳希瞳抽出笔记本来翻开,满满半个内页都是剪报,还有打印下来的网页新闻,除了十五年前母亲遇害的案子,其他全是至今未破的悬案。
翻到第三页,贴着一张男人的黑白照片,下面标注了一行字:刘晓莹父亲刘建强,2004 年 7 月 28 日晚十一点零六分被发现于家中上吊自杀,法医判定死亡时间为当晚七点至九点之间。
刘晓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这时,岳晋生坐了起来,见岳希瞳盯着那照片发呆,道:“刘晓莹是你妈妈带的最后一届毕业班的学生,有一天她从学校天台上跳了下去当场死亡,一周之后,你妈妈就出事了……”
岳希瞳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件事,7 月 28 日,刘建强自杀的时间就是母亲遇害后第三天,也正是凌家大火的那晚。
而刘晓莹这个学生,她依稀记得当年母亲提过,是外来务工人员的随迁子女,家境不好,性格孤僻内向,几乎不合群,对了,好像母亲还说过,刘晓莹经常遭受几个家境好受欢迎同学的欺负。
岳希瞳之所以会记得,大概是因为当时刚上初中的自己也在遭受相同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