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沈栖月的喉间涌满腥甜，一滴一滴从嘴角滴落在地，染红了雪。

心口撕扯作痛，尽管她紧咬唇瓣，但还是剧烈咳嗽，吐血不止。

她嘴角扯出抹苦涩的笑：“果真是……大限将至。”

可她实在不甘心……

凭什么从不作恶的她要受尽逼迫，歹毒的人却活得幸福美满？

沈栖月擦掉血迹，忍着身体绞痛，踩着白雪一步一步走向军营。8

寒冬的夜雪如刀子般割开她的脸颊，沾满在她的发丝，她恍若一夜白头，苍老如老妪。

眼前如走马观灯般闪过，父母和兄长的苛责，柳思薇的挑衅，还有裴明铮的变心……

她遥望着天，只觉得这落下的雪都是她的冤屈。

她有什么错，她又何错之有。

凭什么到死，都没人知道自己的冤！

沈栖月走回军营后，直接走进议事厅，提笔写下了这一世的委屈。

致双亲——

“爹，娘，小时候你们常说，我是沈府的掌上明珠。兄长也因我喜欢骑马，时常将我架在脖上哄我开心，说会一辈子疼我……”

“但孩儿不明白，为何柳思薇来了之后，你们的眼里就只有她？”

“女儿做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要让给柳思薇，我不让就是我气量小，就是歹毒——”

“就连陛下赏赐的夜明珠，我健康的身体，甚至连我的夫君……我真想知道，你们为了一个真正的恶人，逼死亲女儿，亲妹妹时，会是何等感受？”

还有裴明铮——

寒风凛冽，沈栖月僵硬许久，墨水滴在宣纸上都快结成冰。

半响，她才颤抖着重新沾墨下笔：“裴明铮，你的‘泛爱’，我要不起……如果还有来世，我恳请上天让我们永不相见。”

风雪更大，帐篷里的烛台摇摇晃晃，即将熄灭。

这时，副将匆忙来报：“沈将军，北凉十万大军突然夜袭，距燕阳城只剩十丈之远！”

北凉大军是出了名的残忍，所到之处，连婴孩都必屠之。

沈栖月眉心一跳，捏紧了信封——

倘若北凉大军抵达，燕阳城必会成为一座死城。

那城中的百姓，还有抛弃她的‘亲人’

也不会有任何活路！

片刻后，沈栖月咽下喉中腥甜，走出帐篷，对着将士大声喊道。

“将士们，我们身后就是燕朝的江山社稷黎明百姓。北凉这一战，我们绝不能退！”

身后一众将士瞬间整齐列兵，穿盔戴甲。

号角声响，鼓声震天，燕阳必胜！

沈栖月也穿上引以为傲的铠甲，翻身上马。

举兵走出城门前，她回首望向沈府的方向，那里应该在锣鼓喧天，张灯结彩。

也罢，她已不是沈府的大小姐，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咚，咚——”

沈栖月收回目光，挥起战旗，敲响战鼓，直指十丈之外的北凉大军。

“众将听命，随我守护燕阳城，杀！”

第9章

浓烟四起，烽火连天。

这一战，从黑夜到白昼。

沈栖月一路斩杀敌兵，银色的铠甲早被血浸红。

哪怕连中三箭，嘴角不断流血，她只能忍着，转头手中剑直指敌军首领——

“杀——！”

她只这一字，就重新点燃士气。

霎时，喊杀声震天。

沈栖月忍着背身上剧痛，拼尽全力直奔敌将的头颅。

她弯腰策马，让副将干扰对方视线，直奔敌将侧身。

敌将被他们这突如其来的配合震慑，连忙举刀向两人砍去。

沈栖月侧身一闪，故意对着副将大喊：“砍他手——！”

敌将翻身去砍，沈栖月从后偷袭，等对方回过神时，她以身去挡，快猛斩下了敌将的头颅。

这一招，当年爹爹还疼爱她时，亲手教她的，回马枪！

沈栖月拿着敌将的头颅，重重从马上落下倒在雪地之中，溅开一地的血。

沈栖月侧目看着头颅，鲜血大口从喉中涌出，她却痛快一笑：“一条命换一座城，值——”

“将军！！”副将红着眼呐喊。

雪花飘下，落在沈栖月脸上，身上。

她强撑着持旗爬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高喊下令：“众将听令，敌将已诛，给我杀！”

“杀——”

敌将被斩，敌军很快就全数投降。

随着上方胜利的战鼓号角响起。

大雪中，撑着旗帜身中数箭却昂首站立的沈栖月，才含笑闭眼重重跪下，彻底低下了头。

……

“呼呼——”

飓风暴雪，疯了似拍打窗棂。

裴明铮正在病榻前陪着柳思薇，心口莫名一阵隐疼，空落落，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东西。

他下意识来到沈栖月的房间，可里面空无一人。

就连被褥都仿佛没被动过，她真的没回来。

突然，同在御医院任职的张太医，急切的上门求助：“裴太医，昨夜北凉敌军来袭，我方战士迎敌，有一将领被三箭穿心，生死不明！”

“我知道你正在休沐，可你是燕朝最高超的医者，能否随我去救人？”1

裴明铮听完，出于医者的本性，立刻就动身出发，可就在这时——

柳思薇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短刀抵住脖子，发疯大喊。

“衡诩！我不准你走！”

男人吓得停下脚步：“思薇，你冷静一点，先把刀放下……”

柳思薇眼泪不停往下掉，刀刃在脖颈上留下血印：“你走了我就死给你看，你必须在这里陪我，一直到拜完堂！”

两边都需要他救，裴明铮掩在袖中的双手缓缓握拳，进退两难。

但宫内太医多得是，而柳思薇身边不能没有他……

思虑此，他上前抱住柳思薇，温声安抚：“好，我陪着你，你千万别伤害自己。”

闻言，柳思薇这才把刀扔了，随后欢喜抱紧裴明铮，软软的撒娇。

“衡诩，你真的好温柔，我好喜欢。”

她口无遮拦说着，在裴明铮的怀里笑得张扬又狠厉。

等拜完堂，裴明铮就只能是她的了。

所以现在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绝不会允许裴明铮离开自己。

……

裴明铮一直守着柳思薇，睡得一点都不安稳，还做了恶梦。

梦中，沈栖月身中数箭，鲜血淋漓站在他面前，怨恨的盯着他。

“宁茹？”

裴明铮大喊着惊醒，这才发现天已大亮。

屋中央站着身穿红嫁衣的柳思薇，她狠戾的眼神在裴明铮睁眼时，立马变得柔弱。

“衡诩，我好看吗？”

裴明铮揉着眉心，看着她身上的嫁衣，正是自己送给沈栖月的那一件。

柳思薇体型瘦小，像是小孩子偷穿大人衣裳，一点都不好看。

但他还是善意的点头，随后看了眼外面的天：“时辰快到了，我们去大堂吧。”

他想尽快把仪式走完，等柳思薇如愿，他就可以去找宁茹。

柳思薇听出裴明铮语气里的唬弄，眸中划过狠意，但她很快又掩藏好，面带体贴的笑容。

“好，那我们出去吧。”

反正裴明铮马上就是她的了，

就算现在他还念着沈栖月也没关系，等拜完堂，她有的是办法让他彻底厌恶沈栖月，就像沈府人厌烦沈栖月那样……

……

须臾，两人来到大堂。

看着座无虚席的满堂人时，噩梦带来的不安让裴明铮更加心烦意乱。

他蹙眉问：“不是说只是举行一个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