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区域隔着一面玻璃墙，完全被划分成了两个世界：一边是暗黑系，另一边则是粉粉嫩嫩的。
　　这样的装潢设计，尤其是色系，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情变好。
　　“去玩哪个？”顾霖看向苏茉，苏茉看他一眼，低头看向顾慕苏。三个人互相征求意见。
　　最后自然是由顾慕苏决定：玩涂色石膏。
　　“我要涂蜘蛛侠！”顾慕苏一秒都没有纠结，瞬间就决定好了。
　　顾霖靠近了一点，“你要哪个”
　　“我？”苏茉转头看他。
　　顾霖对上她的视线，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尾音轻轻扬了调子。
　　苏茉转向前面，摇了摇头。
　　“为什么？”
　　“小孩才玩”
　　从顾霖这个角度，目光所及都是她纤长卷翘的睫毛，顾霖看着，轻笑了一声，俯身凑到她耳边，小声道：“这句话容易引起公愤”
　　公愤？
　　苏茉不解，倏地转头看他：“为什么？”
　　四目相对，一阵诡异的安静。
　　苏茉没想到顾霖靠得这么近，顾霖也没想到苏茉会突然转过来。两个人一时都有些愣怔。
　　苏茉恍惚了一瞬，先回了神，一下将头转了回来。
　　顿时顾霖的视线里就剩下她的侧脸。
　　她抿着唇，眼睛不停地乱眨，频率很快。顾霖低下头，轻轻勾起了嘴角。
　　“这个大人也可以玩的”小姐姐及时出现，打破了这个略显尴尬的局面。许是听到了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一边把石膏递给顾慕苏，一边解释：“你看，那边就有很多家长和情侣在玩”
　　苏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下就懂了顾霖刚刚说的“公愤”是什么意思。
　　“你们再选两个吗？”
　　“嗯”顾霖随便指了一个，转向苏茉：“选一个，打发时间”
　　“妈妈你选这个吧，这个si公主哦”
　　“好，就选这个吧”
　　十分钟后。
　　顾慕苏刚涂了一半，就迫不及待地展示给苏茉看：“妈妈你看我涂得好看吗？”
　　“好看”苏茉点点头。
　　“哇！妈妈你的公主好漂亮啊！”顾慕苏凑过来，仔细看了看，眼睛里都闪着亮亮的光。
　　“真的吗？”苏茉笑问。
　　“真的！”
　　话音刚落，两个人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顾霖，笑容同时一顿。
　　他选的是一个小房子的石膏，此时已经涂得差不多了，按这个速度大概就能想象到他涂成的样子。涂料的颜色都混在了一起，还有一些地方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黑绿黑绿的，石膏周围一片狼藉，乱糟糟的。
　　感受到了两个人的目光，顾霖抬头看向他们，“怎么了？”
　　“……”
　　“爸爸，你的小房子有点丑丑的”
　　顾霖瞥了一眼，“丑吗？”
　　顾慕苏重重地点了一下头，眼神真挚。
　　顾霖轻轻咂舌，挑起眼皮看向苏茉。目光相触的一刹那，苏茉瞬间低下视线。
　　真的很丑，但是她不好意思说。
　　见她这个反应，顾霖笑着舔了下后槽牙，“丑就丑吧”
　　没过几分钟，顾霖放下笔，拖着小椅子往后挪了一步，腿这才伸展开。这的椅子都是给小朋友准备的，很矮，顾霖坐在上面，大长腿很是憋屈。
　　他直起身转了转脖子，顿时舒服了不少。
　　苏茉趴在膝盖上，涂得很认真，不过坚持了没多久，肩膀就酸痛了起来。她直起身子，敲了敲肩膀。微侧过头，就对上了顾霖的目光。
　　“肩膀酸？”
　　“有一点”
　　“涂完了吗？”
　　苏茉摇摇头，“快了”
　　他想了一下，“我帮你涂？”
　　“……”苏茉默默看了眼他面前黑绿色的小房子，委婉拒绝：“不用了”
　　公主应该不会想拥有一个黑绿色的蓬蓬裙。
　　顾霖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但看到她有些为难的小表情，突然想逗逗她。轻笑一声，说：
　　“客气什么”起身走到苏茉身边，拉开了一把小椅子，直接坐下。
　　“这裙子涂什么色？”
　　苏茉抿唇，觉得自己应该大方一点，不应该为了一个石膏伤害他的自尊心，更不应该打击他的热情。于是把涂料盘拿过来，指了指：
　　“这个颜色”
　　“就涂个粉色啊？太单一了吧”顾霖佯装思考了一下，认真道：“你再选两个颜色？”
　　她好像突然懂了那个多出来的黑绿色是怎么来的了。
　　“就……一个颜色吧”
　　“也行”
　　顾霖点了点头，拿起笔刷直接剜了一大块涂料，豪放地怼了上去，跟刷墙似的。
　　苏茉睫毛轻颤，缓缓将目光挪到了顾慕苏那一边。
　　“妈妈，爸爸在帮你涂吗？”
　　“嗯”
　　他的大眼珠下意识转向顾霖刚刚涂好的绿房子，下一秒，扶着自己的蜘蛛侠挪远了一点。
　　“……”
　　多半是怕顾霖“帮”苏茉涂完后，再来“帮”自己，小家伙加快了速度，提前完工了。
　　到了后面，顾霖反而慢了下来，手里换了一个小头的笔刷，涂得细致。
　　他低着头，眉眼间多了几分认真，明明是同一张脸，但和平常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苏茉不由多看了几眼。
　　许久，他长呼一口气，活动了下肩膀和手臂，侧头笑着看苏茉：“怎么样？”
　　苏茉看着，点了点头：“好看”竟然都没涂出边。
　　顾霖满意地勾起了嘴角。
　　“公主住在小房子里，蜘蛛侠来保护她”顾慕苏一边说，一边将三个石膏摆在一起。
　　玩了一下午，又在外面吃了个晚饭才回家。
　　“妈妈，我们明天还出来玩吗？”
　　“明天？”苏茉瞳孔微震，下一秒声音略微带上了点祈求的意味：“我们休息一天吧”
　　“那爸爸明天还会来找我们吗？”
　　“你爸爸也要休息啊”
　　“好吧”他有点不开心。
　　电梯门打开了。苏茉一边牵着他出去，一边晃了晃他的小手：
　　“后天就能见到了”
　　周一一早，苏茉和顾霖匆匆打了个照面就去学校了。
　　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校门口等她的尤珍。
　　“你昨天没回学校啊？”
　　“部门聚会，玩疯了，都睡酒吧了”尤珍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她一靠近，苏茉就闻到了她身上的烟酒味，忍不住皱眉，向后缩了缩脖子。
　　“你躲什么啊”尤珍见状抱着她的胳膊使劲蹭了蹭。
　　“你这样可以去教室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
　　“不行，你回去洗个澡”
　　“你嫌弃我！”尤珍大喊。
　　“你身上的酒味太重了！”
　　“来不及了”
　　“来得及”苏茉推着她往宿舍的方向走，尤珍几次想变道，都被苏茉拽了回来，完全不容拒绝。
　　“你看，我都说了来得及”苏茉放下书包。
　　“茉茉，你知不知道宿醉后早起洗澡，多容易让人晕厥”
　　“怕什么？我不是在外面等你吗？”说着突然换上了一副表情，转向尤珍：“而且谁让你宿醉”
　　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尤珍就开始委屈：“要不是约你你不出去，我能去跟别人喝酒吗！”
　　“哼”苏茉哼笑一声，“自己在外面还敢喝的烂醉，小心一觉醒来别人拿了你的这个去卖钱”说着用手指轻轻杵了下她的侧腰。
　　尤珍怕痒，被她一碰，一个激灵向一边弹去，嘴里嘟嘟囔囔的：“比我妈还操心”对上苏茉射杀的目光，嘿嘿笑了笑：“夸你呢”
　　周三的专业课上，老师突然通知下周要期中考，给了所有同学当头一棒，连苏茉都懵了。
　　“我还什么都没学呢，就要期中考了……？”尤珍目光呆滞，语速极缓地吐出几个字。
　　苏茉深深吸了一口气，耳边都是同学们的鬼哭狼嚎声，简直就是自带音效的效果。
　　“茉茉，你怎么样？”
　　苏茉欲言又止，最后沉重地摇了摇头，答案不言而喻。
　　“你怎么还摇头了？”
　　她的肩膀瞬间塌了下来，叹了口气。
　　每次一考试，她都斗志昂扬的，尤珍头一次见她是这个反应。
　　“你都摇头叹气的，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撞墙了？”
　　苏茉抬起一只手抵在太阳穴上，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最近都没学，这两天肯定要狂补了”
　　“没学？”尤珍震惊，但转念一想：“是啊，我最近都没看到你去图书馆”
　　苏茉抿抿唇，语重心长地吐出八个字：“晚婚晚育，优生优育”是有道理的。
　　“你说那个小孩啊？”
　　她“嗯”了一声。
　　尤珍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孩为什么让你和顾……”
　　苏茉看向她，眸光危险。
　　她顿了一下，看了一圈四周，重新组织了语言，“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小孩为什么让你和那少爷照顾，但是都这么久了，他爸爸妈妈也不管他？就这么扔给你们？这也太过分了吧！什么人啊！照顾不了就不要生！生了又不好好养！扔给你们算什么！而……”
　　“停！”苏茉听着奇奇怪怪的，总感觉是在骂自己。看着她一脸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激愤，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这只是一个意外”
　　尤珍愣了一下，表情渐渐收起，眼神跟着软了下来，眉毛都撇成了八字。
　　苏茉蹙眉，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不懂她为什么突然这个表情。
　　尤珍的声音里带着些敬畏，小声试探性地问她：“他爸爸妈妈……”
　　“？”
　　“出意外了……？”
　　“……”苏茉的脸瞬间黑了，一口闷气卡在胸腔里，强忍着没有给她一个过肩摔，咬牙切齿地解释：“他的爸爸妈妈很好，非常好！”
　　苏茉：“你能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跟我交流？”
　　“你那么一说，我就以为……”
　　“快消声，暂时不要让我听见你的声音”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尤珍，歉意地抬手跟她敬了个礼，乖乖闭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