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人轻轻扶了扶，长公主轻声提醒道：“不要乱动，要簪发钗了。”

顾云殊连忙收回心神，专心地走完了接下来的流程。

刘伯起身和顾云殊一同行揖礼：“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嘉客盛情参与！”

及笄礼这便算是完成了。

这也意味着，从此以后，顾云殊已经成人，不再是一个稚童，要开始学着用自己的力量，来担负并且支撑起自己的整个世界。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顾云殊心里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

她独自走到花园中，站在湖边叹了口气，没想到笄礼才刚结束，她就开始怀念起了从前的时光。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你今日生辰，为何看上去闷闷不乐？”

顾云殊一转身，就看到了朝自己走过来的裴璟川。

她故作轻松地一笑：“没有啊，我挺高兴的。”

裴璟川没有再废话，直接扔给她一个木盒子：“本皇子送你的及笄礼，拿去玩吧。”

顾云殊不客气地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只玉镯子，看上去成色质地都极好。

她原本以为就是个什么有趣的小玩意，看到镯子后，第一反应就是还给裴璟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裴璟川脸上隐隐有了恼意：“一只镯子而已，有什么不能收的。”

像是生怕顾云殊还要推拒，说完就逃也似的转身离去。

顾云殊怔怔地站在原地，垂眸望着地上的石板路。

突然，眼前投下一道颀长的阴影。

沈凌尘的声音响起：“发什么呆？”

顾云殊抬眸乖巧叫人：“师父。”

沈凌尘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朝她递来一个木盒：“你的及笄礼。”

顾云殊意外地接过，她原本以为师父就要开始跟自己保持距离，没想到他竟然还会主动来找自己。

打开木盒后，顾云殊便愣在了原地。

这盒子里装的东西十分眼熟，分明就是上一世，顾云殊死后，沈凌尘为她打的那支簪子！

第30章

她眼神里闪过一丝讶异。

心瞬间乱成一片，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巧合吗？师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送她簪子？

顾云殊怔愣间，就听到沈凌尘的声音响起：“怎么？不喜欢？”

她连忙回答：“不是不喜欢，只是……”

只是师父不是最注重男女大防，现在送她这样亲密的礼物，会不会有些不合适？

后面的话，顾云殊没能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沈凌尘打断。

男人眉眼舒展：“喜欢就行。”

这一瞬间，仿佛给了顾云殊一种错觉，那就是沈凌尘好像将她的喜好放在了很重要的位置上。

她下意识摇了摇头，不断提醒着自己，怎么会呢，师父喜欢的人分明不是她。

她不应该任由自己这样再一次沉溺下去。

顾云殊不假思索拿出了裴璟川送的那个盒子，戴上了里面那只玉镯子。

水头极好的碧玉镯子衬得她莹白的手腕愈发纤细，她晃了晃手，像一个跟家长炫耀礼物的孩子：“师父你看，裴璟川送的，是不是很适合我？”

气氛有些凝滞，沈凌尘的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嗓音都似乎带着冰凌：“为什么收他的礼物？”

顾云殊被他的严肃吓了一跳，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这件事情。

仿佛察觉到自己语气有些重，沈凌尘转头，缓和了神色才又开口：“我是说，你轻易收外男的礼物，或许会有些于理不合。”

他这突然的转变，比直接凶顾云殊还让她害怕。

顾云殊却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借来的胆子，对沈凌尘说道：“那师父这个簪子我也不能收。”

“我无父无母，更没有兄弟姐妹，所有男子对于我来说都是外男。”

沈凌尘眉心皱起，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反驳。

这段时间以来，顾云殊恐怕是受裴璟川的影响，把他那诡辩的功力学了个十成十。

最后沈凌尘没在这件事上和她纠结，默许了顾云殊收下裴璟川的礼物。

顾云殊见师父不再追究，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那我先去书房了，兵书还没有抄完。”

然后迅速转身，匆忙朝书房走去。

沈凌尘原想叫住她，用今日是她生辰的理由，让她不必再抄写下去。

可顾云殊走得很快，他看着她的背影，终究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

顾云殊完完全全抄完兵书，已经又过去了半个月。

沈凌尘还是没有松口答应收下裴璟川，而后者好像也对此并不在意，仍旧隔段时间就要来镇国大将军府坐坐。

顾云殊曾经问过他：“明明都知道毫无希望的事情，你又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坚持来将军府坐冷板凳的？”

惯常巧舌如簧的裴璟川，仿佛被她这句话问住，突然一下陷入了沉思。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但就是觉得，几天不见到顾云殊，就感觉全世界都是她的影子，非要见到她自己才能甘心。

但裴璟川可没办法将这些话宣之于口，他只是淡淡哼了一声：“你管我呢。”

顾云殊切了一声，她自然是没有兴趣管他：“我就是觉得，你一来将军府，后厨就得给你准备点心，辛苦了我们家厨子而已。”

眼看着二人就要吵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一道笑声：“你就是顾云殊吧？”

顾云殊转头看去，不禁一愣，那在门口站着的人，赫然就是季云宛！

第31章

裴璟川偷偷撞了撞顾云殊的手臂，问道：“这是谁？”

她这才回过神来，答道：“不知道。”

这个时间，顾云殊是并没有见过季云宛的。

她装作第一次见到的那样，问道：“你是？”

季云宛在二人的目光中，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对顾云殊道：“我是你师父的未婚妻，季云宛。”

顾云殊见到季云宛，心中只有怀念，并无丝毫嫉恨。

毕竟上一世，她曾经无数次将顾云殊从地府拉回来。

季云宛被大火焚烧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顾云殊现在只觉得，能看到她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真是极好。

她善意地朝季云宛点了点头：“我叫顾云殊。”

后者眼中也有笑意：“我听说过你。”

顾云殊亲热地上前挽了季云宛的手臂：“我带你去找我师父。”

上一世，她总是对季云宛抱有戒心，直到很晚才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很好的女子。

这一次，她们或许能成为好朋友呢？

季云宛看她自来熟的举动，忍不住一愣，但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好，那多谢你了。”

裴璟川此时也已经坐够了，起身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二人和裴璟川道了别，顾云殊就带着季云宛朝后院的竹林走去。

将军府后院有一整片竹林，沈凌尘常常一个人在竹林练剑。

顾云殊带着季云宛到达时，就看到了竹林中的那个挺拔的身影。

她喊道：“师父！”

然后沈凌尘便回了头，朝二人走了过来。

在看到季云宛时，他眼神顿了顿。

这样小的细节，都被心思敏锐的顾云殊捕捉到。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人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

然后不等沈凌尘反应，就匆忙离开了竹林。

沈凌尘静静地望着顾云殊离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路的尽头，才收回视线，看向季云宛：“你怎么来了？”

季云宛全家遭难后，就开始一个人云游四海，四处行医。

沈凌尘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见过她。

季云宛将他和顾云殊那些不寻常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她揶揄地望着沈凌尘笑了笑：“怎么不叫住她？”

沈凌尘轻轻摇了摇头：“不急，还有事情没办完。”

季云宛默默摇了摇头，她明明就将二人眼底的情意看得清清楚楚，但二人看起来却是如此别扭，她一个旁观者都为他们着急。

……

顾云殊几乎是小跑着逃离了竹林。

直到身后再也感受不到沈凌尘的目光，她才逐渐慢下了步伐。

胸腔里的那颗心正在剧烈的跳动，顾云殊却莫名觉得有些空空荡荡。

明明自己已经决定了远离，决定了放弃，但为何真当亲手把沈凌尘推到季云宛面前时，她还是会这么难受呢？

顾云殊在此刻接受了，自己的心确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这件事情。

她眸色黯然，独自去了书房。

顾云殊一直竖起耳朵听着将军府里的动静，她练了一下午字，直到晚饭时间，沈凌尘和季云宛都没从竹林里出来。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有下人来到书房找她：“顾姑娘，将军叫您去吃饭。”

顾云殊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季姑娘呢？”

那下人如实说道：“季姑娘和将军在一起。”

她突然就没了胃口，神情恹恹地拒绝道：“你跟将军说，我馋春雨楼的烤鸭了，我自己去府外吃烤鸭去。”

他们一对未婚夫妻，她去凑什么热闹？

第32章

下人面色犹豫：“可是，将军说……”

顾云殊已经起身，往府外跑去。

大街上灯火通明，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并没有去春雨楼。

顾云殊说想吃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