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枕棠怔住，这时不远处马蹄声起。

是萧琢赶来了！

宋枕棠攥紧名册，命令暗卫：“快躲起来！”

转眼，萧琢已经到了跟前。

男人身穿银色软甲，面容俊朗，衬得阴沉的天都变亮了。

视线扫过宋枕棠，他寒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你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又要骗谁的可怜？”

宋枕棠下意识站好，却藏不住衣摆的血污。

又满心讨好递上名册：“夫君，我知道你没有叛国，你把这个交给大将军，他一定不会误会你。”

希冀下，萧琢目光停留在名册上。

正当宋枕棠以为他会接受，男人冷笑一声，扬鞭搅碎撕碎了名册。

漫天纸屑，萧琢讥讽：“卑鄙之人给的东西，我就是死也不会要。”

宋枕棠僵住，除了一遍遍证明自己的爱意，她不能跟萧琢解释，自己为什么非要留在他身边。

三年前，她爱上萧琢，可太子哥哥却觉得他一介商户，配不上她。

他们定下赌约，她赌即使自己身份低贱，也能让萧琢在三年内爱上自己……

只沉默这一瞬，萧琢已经纵马离去。

纸屑飘落泥水里，宛如宋枕棠被撕碎的心。

她只能将身上的圣女令牌拿出，通知暗卫：“立刻把圣女令拿去给大将军，务必要让夫君躲过这一劫。”

做完这些，宋枕棠才拖着伤返回。

三个时辰后，终于回到了楚宅。

可她刚走到后门，就听下人议论——

“听说大将军前不久黑着脸来了府上，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家主到底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宋枕棠心下一沉，在南疆，圣女令等同于圣旨，大将军怎么还会为难夫君？

疾步赶到前厅，刚要跨进屋，就听见大姑子楚秀兰的声音：“云墨，大将军亲口赦免了你的罪责，你不用死了！”

闻言，宋枕棠松了口气，缓缓走入。

跟萧琢四目相对，她忍不住一笑：“夫君，恭喜——”

“下贱东西，一个被幽州刺史送来羞辱我楚家的粗鄙武姬，也配称呼我弟弟为夫君？”

楚秀兰拿着帕子掩鼻，眼神嫌恶：“云墨，瞧瞧她这一身鬼样子，身上这股气味真是臭死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厮混了，不如把她关起来，免得坏了我们楚家的好事！”

好事？

还没问清楚，宋枕棠就在萧琢默许的视线下，被拖了下去。

……

夜里，府上张灯结彩。

宋枕棠看着屋檐下刚挂上的红灯笼，凝着上面新婚才用的红‘囍’字，心头一阵不安。

三年前，萧琢迎娶她的时候，明明两人是官府盖印的正经夫妻，可她却只被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楚宅。

不安之下，她悄悄潜出房，奔向萧琢的书房。

但她抵达书房走廊，正要现身，却听到房内传来一句：“主子，喜服送来了。”

第2章

谁的喜服？

宋枕棠怔在原地，莫名不安。

很快，楚秀兰的声音由远及近：“喜服送来我也放心了，总算是不耽搁我弟弟下月娶新妇。”

闻言，宋枕棠心口如遭重击。

她循着声源走出，又惊又急：“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还在，夫君怎么能另娶她人？”

楚秀兰看到宋枕棠，脸色立马变得难看：“贱人，你什么时候偷跑出来的！”

宋枕棠却不管，目光直直盯着楚秀兰。

却见楚秀兰嘲讽出声，忽然靠近，一把撩开她的衣袖！

雪白手腕上，守宫砂鲜红刺目。

楚秀兰咄咄逼人：“你和云墨成婚三年，守宫砂到现在都还留着，既然你无法为我楚家延绵子嗣，就该自请下堂！”

自请下堂？

成婚三年，是萧琢不肯和她同房而睡，这怎么能怪她？

宋枕棠只能强忍住难堪，不愿退步：“楚氏家族没有休妻的先例。”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楚秀兰瞟了眼宋枕棠，不屑极了，“不能休妻，但云墨可以有亡妻。”

亡妻！

宋枕棠不可思议瞪大了眼睛。

这时，书房里的萧琢闻声走出，看见宋枕棠。

四目相对，俊朗眉宇闪过厌恶：“你又来书房做什么？”

宋枕棠眸色一暗，下意识问：“夫君……是不是也想要一位亡妻？”

萧琢只觉得这话令他更加心烦，随口讽刺：“你说这话又是威胁给谁听，想死？你敢吗？”

呵。

宋枕棠这样唯利是图、贪慕虚荣的女人，怎么会想死？

宋枕棠心头一寒，却又听他说：“若你真敢死，我还可敬你几分。”

走廊外，忽然下起了大雨。

宋枕棠心口处，疼得痉挛。

僵持间，有小厮来报：“主子，刺史大人来了。”

闻言，萧琢收紧了宽袖，看向宋枕棠轻嗤一声。

幽州刺史，就是三年前送她入楚家的人，是她拿来在他这耀武扬威的靠山。

一个强塞进楚家的玩物而已，宋枕棠如果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这幽州刺史又怎会对她屡屡上心？

宋枕棠攥紧了掌心，不敢去看萧琢厌恶的眼神。

果不其然，他又轻蔑一哼：“三年，你这装可怜告状的把戏竟然还没玩够？”

说完，萧琢甩袖离去。

看着男人冷漠的背影，宋枕棠喉间像是堵了块棉花。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确实从来没有告状。

见状，楚秀兰碍于官威也有所收敛，只警告：“你要是还想留在楚家，这次最好别去见刺史！”

说完，楚秀兰追着萧琢走了。

宋枕棠不想萧琢更加误会，只好落寞回房。

……

翌日午时，偶然收到萧琢外出去码头运货的消息。

宋枕棠一急，顾不得身上的伤，就冲出了门。

他刚洗刷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曾诬陷他的亡命之徒难免嫉恨怀疑，现在出门简直就是活靶子！

纵马赶到码头，宋枕棠果然在树荫后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她下马刚要上前，却见萧琢身边还跟着一个红衣女子，两人含笑依偎，好不亲密！

轰然一下，宋枕棠大脑一片空白。

而就在她停顿的这一秒，只听“嗖”的一声——

不远处，一支利箭直直朝萧琢飞去！

“小心！”

宋枕棠本能冲上前，“噗嗤”一声，利箭没入胸膛！

剖心剧痛，她支撑不住倒地。

用最后的力气回头，却见萧琢护着红衣女子离去——

“云墨哥哥，那人毕竟是为我们挡了箭，不带她去医馆看看吗？”

朦胧视线下，宋枕棠意识消失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是：“不必管她的死活。”

第3章

自己拿命为萧琢挡箭，却换来他一句‘不必管她的死活’。

宋枕棠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迷过去。

坚持了三年的心，头一次动摇。

她真的能让萧琢爱上自己吗？

……

再次醒来，入目的是青色帐幔和窗外皎月，宋枕棠已经回到了楚府，身上的伤也早被处理干净。

枕上，静置一封家书——

“三年将满，圣女殿万花已开，吾妹可缓缓归矣。”

家书上的笔墨苍劲有力，宋枕棠却看红了眼，是太子哥哥的字……

可她还不能归。

宋枕棠抬手轻按右胸上的伤口，就算要归，她也该为这场赌局画出一个真正的结局。

更何况，这次楚家之事牵扯到南疆叛徒，作为圣女，她不能不管。

……

夜深。

宋枕棠找上名册上的卖国贼，将其暗中压到大将军府外。

男人咬牙暗恨：“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非得一直帮萧琢？”

“我不止一次拿真金白银让你为我做事，你竟然都不为所动，你绝不是区区一个武姬这么简单！”

宋枕棠只冷淡命令：“你没资格知道太多，只要你向大将军亲自承认你的罪行，我会保你妻儿性命。”

说完，她便飞身离去。

回到楚府，宋枕棠刚一落地，就呕出一口鲜血。

那支箭伤及心脉，重伤未愈，她得干净回屋疗伤。

不了，她路过花园拐角处，却迎面撞上一个红衣女子。

对方语气诧异：“是你？”

宋枕棠还没反应来，就见楚秀兰从对面直直冲过来——

“宋枕棠！你不守规矩乱跑什么，如今冲撞了南疆圣女，你有几条命赔？”

圣女？

宋枕棠这才认出眼前的红衣女子，就是萧琢今天下午护在怀里的人！

但南疆分明只有自己一个圣女。

她压下疑惑，抬头冲楚秀兰解释：“姐姐！你是不是弄错了，她不是圣女——”

“闭嘴，一个低贱的武姬，谁是你姐姐！”

楚秀兰剜了她一眼，随后走到红衣女子身边，高傲抬起下颚：“我可告诉你，多亏了眼前这位圣女大人把圣女令带给将军，这才保住了我弟弟的性命。”

“圣女皇亲国戚，是将来能帮助我楚家飞黄腾达的贵人，你这种脏污的人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下月，圣女就要和云墨成婚，你一个下等武姬，我劝你还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楚秀兰警告完，转头又一脸谄媚：“圣女，您没受惊吧？”

假圣女许可儿被戳破身份，原本很是心虚，但见到楚秀兰丝毫没起疑，便又端起圣女高贵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