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承认，柳姝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她再度又问：“那是你将我从冥界种去仙山化形的吗？”

闻言。

陵霁一愣，理智在此刻一点点回笼，他定定望着眸中满是懵懂的柳姝。

他也在这一瞬明白过来。

是有人不知从何处寻了柳姝的残魂，用转生术将她放在仙山悉心照料。

电光火石间，陵霁更是记起来。

两百年前，哥哥就曾经提过他觉得柳姝没死的事。

后来虽然没有再提，但哥哥日日都要离开天界，不知去往何处。

从前陵霁只当他又是去看望凡间的灵烟仙子。

如今想来，或许便是在养柳姝！

“说话呀！”

柳姝没等到他的回答，不觉拧眉又问，“你到底是不是那个照料我的天界人？”

陵霁眸色微沉。

两百年过去，他已经长大，不再是当初青涩的少年模样，往日里有不少仙君都称赞他有了几分哥哥的稳重模样。

可陵霁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欢喜，自从柳姝身亡过后，他便似乎不再像过往那般盲目崇拜苻褚凌，后来，他更是不愿长在哥哥的阴影下。

两百年前苻褚凌没能护住柳姝，此刻，这个机会放在了他面前。

陵霁定定望着面前的人，缓声开了口。

“这个答案不重要。”

“柳姝，我只问你，你日后可愿意跟着我？”

他朝她温声软语，神态温柔。

这一刻。

柳姝一怔，面前这个人的身影好似与她记忆中模糊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她隐约记得，在仙山吸收灵气时，总有一抹模糊的人影在她旁边。

那人时不时跟她说着什么。

其中便提及过：“柳姝，等你化形成功，你便跟着我，我带你去四海八荒四处游历，做最潇洒的散仙，你应该会开心。”

眼眶莫名湿润。

柳姝抬眼看向陵霁，一点点向前，抓住了他的衣袖。

“是你。”

陵霁眼神闪烁了下，只笑笑沉默不语，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落在柳姝眼里，他这般态度便是默认。

她当即点点头，旋即问。

“你要带我去天界吗？”

陵霁见她同意，心里泛起欢喜来，“对。”

可顿了下，他看了看她这张熟悉的面容，思索片刻又道：“不过，在去天界之前，你得戴上这个隐魂石，隐去你的真身，变幻面容，这样就不会有麻烦了。”

隐魂石能隐去她的一切。

面容、真身，以及……她手腕上那太过显眼的红线。

陵霁视线在她手腕上的红线掠过，眸色隐晦。

柳姝虽然心有疑惑，可见陵霁如此笃定，她却也没有否认。

她安心戴上，随即只问：“去了天界，我就可以找回我的出身和过去吗？”

这种无法得知过往的感受让她很不舒服。

若是她像仙山上同样刚化形的其他精怪一样，从化形开始就只有过往记忆便好了，可她的脑子里时不时会冒出一些不属于仙山的片段。

这种未知感让她莫名感到不舒服。

而从白兔精和面前这个陵霁的所言中，柳姝几乎是可以肯定，她并非是刚化形的精怪，而是有过记忆和过往的。

她想找回它们。

陵霁眸色一怔，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直接领她去了天界。

柳姝跟着他上了天界。

才至南天门。

却见陵霁突然身形一僵，将她死死挡在身后，慌乱喊了一声：“哥，你怎么在这？”

哥？

还不等柳姝反应过来，前方便响起一抹低沉的男声。

“陵霁，你身后是谁？”

第17章

柳姝一怔。

这抹声音让她心口莫名刺痛，不太舒服，她下意识往陵霁身后又躲了几分。

见状，陵霁挡住了她，朝苻褚凌说：“是我从下界寻来的仙侍，尚且有些怕生，哥，你别吓她了。”

苻褚凌的视线在他身后注视了几秒，见她周身是普通的精灵气息，也就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多想，只是淡淡嘱咐：“天帝不喜随便一个精灵就进天界，你日后注意些。”

“我知道的。”陵霁点头。

很快带着柳姝离开。

苻褚凌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在云际，心里莫名升起奇异的念头。

但他并没有多余的精力乱想，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红线，眉头冷冷蹙起来。

很奇怪。

这红线分明还在，可他从半月前一路循着踪迹找过去，却每次都堪堪与柳姝错过。

直到今日，他见红线牵引的方向落在了冥界。

赶过去时，却只撞见那只白兔精。

白兔精告诉他，她已经跟柳姝分道扬镳了。

苻褚凌只能重新去寻，一路竟是往天界寻来，直到到了南天门口，那红线的另一端却突然消失无影踪。

和陵霁道别后。

苻褚凌再度牵引出红线，然而另一端就仿若被人刻意隐藏了去，让他无从寻起。

他去找了司命。

司命也觉疑惑：“怎么会？命定红线无论距离四海八荒还是转世轮回，都不可能断的。”

“可它就是消失了。”

苻褚凌眉头紧紧蹙起，很是不解。

司命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对，你是说红线还在你手上，但只是寻不到另一端了对吗？”

“是。”苻褚凌点头。

“红线不会断，那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它被人刻意隐藏了。”

司命的话让苻褚凌猛然反应过来。

然而下一秒他的眉头却再度皱起来，“柳姝没有记忆，她为什么会隐藏红线？”

“这就要等找到她后才能知道了。”

司命摇摇头，低头继续整理着他手中的司命簿。

苻褚凌没了后文。

过了片刻。

司命忽地有意无意般提及：“对了，灵烟仙子马上就是最后一世了，这世她将遭遇大劫，若是能过便能重回天界，若是不能，她便要重入轮回，或许就永生永世不得回仙界了。”

听见灵烟的名字，苻褚凌眸色一怔。

半晌，他银眸中掩下了些许复杂情绪，只点点头：“我知道了。”

语罢，苻褚凌起身要离开。

司命在身后仍旧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

“不论如何，这世，你决不能插手！”

回应他的，是苻褚凌往前走得坚决的背影。

离开司命殿后。

苻褚凌揉了揉眉心，他来到天镜前，从镜面看向下界。

今生的灵烟投身为一名哑女，由于是最后一世，受的磨难自然加重，她将受尽苦楚。

此时，她还只是五六岁的孩童，便已经受尽了爹娘嫌弃，受尽了同龄人的欺负。

苻褚凌眉头微蹙。

耳侧却骤然传来了一声冷言。

“神仙就是在天界看着凡人受苦不为所动吗？”

带着明显的讽刺语气。

循声看去，苻褚凌眉头轻挑，他认出这是陵霁前些时日带回来的那名仙侍。

他挥手将天镜前的画面消散，语气冷沉。

“小花妖，别怪我提醒你，这是在天界，可不是在你们妖界，谨言慎行，勿要妄言。”

听见这话。

柳姝神色微变，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仙君，认出是那日陵霁口中的兄长，陵霁跟她说，他这位兄长很危险，不准她靠近。

只是今日看来，这位褚凌殿下似乎也并非陵霁口中那般可怕。

于是，她大着胆子小声回应：“可我又未曾说错。”

闻言。

苻褚凌正眼看了她一下，竟从她神色间看出几分柳姝的模样来。

他难得带了几分笑意问她：“你这小花妖倒是胆大，叫什么名字？”

闻言，柳姝顿了下。

思索片刻她开了口，低声回道——

“回殿下，我叫柳姝。”

第18章

话落之时。

柳姝心中忐忑，小心看向面前的人。

来到天界这段时间，陵霁从不让她用真身，还不准她说真名，这么些日子，她的记忆没有半点反应。

即便是陵霁让她感觉熟悉，可对于想迫切找回记忆找回出身的柳姝来说，她难免对陵霁起疑。

毕竟，小白也这样欺骗过她，对她另有所图。

受过骗，柳姝也不敢真的轻信陵霁。

因此当面前这位褚凌殿下问她的名字时，她脑中灵光一闪，只想着没准天界其他人或许能知道她的消息呢？

于是，便试探地将自己的名字说出了口。

可她没想到。

几乎是在话出口的一瞬间。

她就看见这位褚凌殿下脸色骤然一变，周遭的天色似乎都跟着陡然黑沉下来。

只见苻褚凌眸色一冷，声音带着寒气：“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

那架势，吓得柳姝往后瑟缩了下。

她的脑袋又一次疼了起来，像是有无数名小人拿着针狠狠扎她。

柳姝突然后悔了。

她觉得面前的这个人虽然长着跟陵霁相似的脸庞，但比陵霁可怕多了。

周遭因他的怒气而翻涌起巨大的云雾。

柳姝往后退了几分，忙道：“是婢子失言，还请褚凌殿下饶命！”

这带着惊慌的求饶声让苻褚凌眸色一怔。

——“褚凌殿下饶命！”

同样的一句话，和当初柳姝在偷溜进他宫中偷吃仙草被抓时的态度一模一样！

苻褚凌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人。

他再度感受了她的真身。

不对，不对。

她身上没有半点柳姝的气息，可……

直觉却让他感觉她那么熟悉。

苻褚凌眸色沉沉，定定望着她：“你可知柳姝是谁？竟然敢轻易冒充！”

一听这话。

柳姝神色一变，没了声。

她眉头拧起，感受到他滔天的怒火，不敢直视，只能低下头，缄默不语。

见状。

苻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