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啥意思？”

　　许招娣冷笑一声：“管得可真宽。

　　谁允许家里有粮就不能上街去？

　　嫂子，那天你拿着白面包子上我家来道歉的时候，说话可不是这个语气。”

　　冯秀娟跟许招娣道歉这事儿，大院里没几个人知道，她以为事情过去了，按照许招娣这个脑子，她肯定不会提起来。

　　可她忘了，许招娣不是以前的她了。

　　一旁几个女人被许招娣的话逗笑了，冯秀娟一时臊得慌，瞬间红了脸颊。

　　“你……”

　　“嫂子别介意，我这人说话就这样。”

　　冯秀娟本来想好好说道一顿，但车上人多，耳边又是江大海的叮嘱，她只能咬牙忍着。

　　后座的人小声议论道：“冯秀娟真给许招娣道歉了？那许招娣去找相好的这事儿难不成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陈营长长得好看，脾气又好，是个女人都喜欢，放着陈营长这么好的男人，傻子才会喜欢一个知青。”

　　“就是，这冯秀娟也太缺德了，说什么不好，说人家水性杨花，个人作风有问题，真是缺德。”

　　“就是，这种人以后还是要离远一点比较好。”

　　后面的声音很小，但也钻进冯秀娟和许招娣耳中。

　　她懒得七嘴八舌说别的，闭上眼睛休息。

　　四十分钟后，班车停在国营粮油店门口，车上的人下车陆陆续续进去店里。

　　许招娣不一样，她转身去了前面不远处国营饭店。

　　县城不是很大，从头到尾不到一千米。

　　走到门口，一旁的墙壁上挂着一块白色油漆刷过的木牌，上面写着黑色的四个大字。

　　——国营饭店

　　冯秀娟看许招娣进去国营饭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死性不改，又馋又懒，她怎么会给这种人道歉？

　　要不是再惹她会被送回农村，她真的想撕烂她的脸。

　　这会儿刚过早饭点，饭店人不是很多。

　　她一进去，前台的女收银员抬眸扫她一眼，轻蔑道：“你吃什么？”

　　女孩看起来二十六七八的样子，一身蓝色工装服，齐肩的头发，长相五官端正，就是皮肤不好，有雀斑还发黄，带着两个红脸蛋。

　　不过，她能做前台，这说明她在这个店里已经算是长得不错的。

　　“你好，我是来上班的，我这里有你们单位的介绍信。”

　　许招娣从包里掏出介绍信，双手将介绍信递给前台。

　　“拿远一点，我又不是领导。”

　　收银员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她指了指许招娣身后的木门：“看见那个木门没，张主任在那间办公室，你进去找她。”

　　“谢谢。”

　　许招娣刚来不想惹事儿，也就没说什么。

　　她敲了敲木门，里面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请进。”

　　许招娣进去办公室，房子不大里面放着一张桌椅，女人坐在办公桌前，一旁放着一把算盘，她的身后是一个破旧掉漆的书柜。

　　女人抬眸，放下手中的笔。

　　“你好，你是…”

　　许招娣上前一步：“同志您好，我是来上班的，这是我的介绍信，麻烦您看看。”

　　许招娣双手将手中的介绍信递到女人面前。

　　女人接过，说道：“好，你先请坐。”

　　女人打开介绍信，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一脸惊喜起身道：“你就是前段时间跟人贩子单打独斗，独自救人的女英雄？”

　　许招娣：……

　　女人绕过桌子走到许招娣身边，笑呵呵抓住许招娣的双手。

　　“哎呀，许招娣同志你好，我们等你很久了，你可算是来了。

　　我叫张桂兰，是这里的主任，你以后喊我张姐就行。”

　　许招娣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她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看来，人真的要做好事。

　　“好的张姐，请问一下我该干什么工作呢？有没有什么要求，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其实今天就可以上班，也没什么要求，咱们这块现在后厨缺少一个配菜的人，你需要做的就是帮厨师配菜。”

　　许招娣犹豫一下，今天上班的话，她确实没做好准备。

　　至于去后厨配菜，她觉得也还行。

　　“可以的张大姐，我想明天早上来上班可以吗？”

　　“可以可以，你早一天来上班，就早一天拿工资。”

　　许招娣笑笑，问道：“请问一下，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呢？”

　　她关注的是这一点。

　　“哦，是这样的。你也没技术，工资是按照杂工算的。

　　杂工是一天八毛钱，一个月有两天休息时间不算工资，如果你不想休息来上班，也可以算工资。

　　另外，每个月限定粮是27斤，面粉、玉米面、地瓜干的比例是70比20比10，你看可以吧？”

　　许招娣一听，心里都快偷着乐了。

　　眼下就这情况，这工作对她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她激动道：“谢谢张姐，可以的。

　　那请问，管吃吗？”

　　张桂兰哈哈一笑，爽快道：“管，管饱。”

　　“太感谢您了张大姐，那我明天就来上班。”

　　“好，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晚上九点，管吃不管住，你看行不？”

　　许招娣犹豫一下，晚上九点下班天都黑了，这里离军属大院走路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早上九点上班就不说了，就是晚上回去的时候一个人会害怕。

　　张桂兰看许招娣有些犹豫，担心道：“怎么了？”

第42章我养你天经地义

　　“张大姐，请问一下，上班时间可以调整一下吗？”

　　“呦，你这是家里时间倒不开？还是家里有事儿？”

　　“是这样的张大姐，我住在军区家属大院，家属大院离这里有十几公里，晚上下班时间太晚回去的时候一个人有点害怕。

　　你看，我早上能来早一点吗？

　　我可以多干点活。”

　　张桂兰犹豫一下，说道：“那行吧，那你早上八点上班，下午七点跟厨师一块下班。

　　不过你平时得帮厨师打扫一下后厨，就是辛苦一点，你看行吗？”

　　“太感谢您了张大姐，那咱们就说定了。”

　　“好，说定了。”

　　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仔细一算，一天八毛钱，一个月按照三十天算就是二十四块，她也有粮油本了，一个月二十七斤不多，但也足够养活自己。

　　从国营饭店出来，许招娣去粮油店拿票买了三十个鸡蛋，另外还花八毛钱买了一只烤鸭。

　　临出门时，想到上次在阳台上看到陈建国的袜子缝补得不成样了，转身又去隔壁供销社给陈建国花五毛钱买了三双袜子。

　　上车没多久，就看冯秀娟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拎着一大块猪肉和其他东西上车。

　　小宝看见许招娣，奶声奶气叫了声阿姨。

　　冯秀娟扯了孩子胳膊一把，凶巴巴道：“叫谁阿姨呢？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她配做你阿姨吗？”

　　许招娣眉头一皱，小宝一脸委屈，她只是有些无奈叹息一声，对孩子温柔笑了笑。

　　车上的人小声道：“她咋这样啊？”

　　“就是，以前还觉得她人好，现在怎么这么刻薄？”

　　听到车上的人这么说，许招娣只是笑笑。

　　她以前就是别人嘴巴里这种人，不过……

　　现在不是了。

　　以后也不会是。

　　许招娣从包里掏出两颗水果糖递给小宝，伸手摸摸他的头。

　　冯秀娟立马要变脸，许招娣直起腰，一双眸子里若有似无闪过一丝冷意，心平气和道：“嫂子，你这话就不对了。

　　孩子这么有礼貌，你怎么能这么说孩子？

　　你难道不知道，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吗？

　　你用这种方式说话，这等于就是在教小宝做人刻薄。

　　请你以后说话注意分寸和场合，免得被人看笑话你还不知道。”

　　“你……”

　　冯秀娟气急，跟这个女人吵架，以前自己多少还占理，可现在她说话不紧不慢，跟以前不讲理吼骂的风格完全不同，害得她都没办法跟她胡搅蛮缠。

　　果然，讲理的人最可怕。

　　车上的人附和道：“就是，哪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

　　孩子上车叫声阿姨多好，你瞧你说的话多难听，你这样以后咋教育孩子？”

　　车上人七嘴八舌，许招娣只是冷冷瞥一眼冯秀娟。

　　就冲今天这几句话，她以后都不想跟这种人打交道。

　　自己没本事，还见不得别人好。

　　要不是两家的男人在一起共事，她还可以说话更难听。

　　人这辈子就是这样，做人很难。

　　宁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

　　许招娣回去的路上眼睛闭了一路，一下车一个人往家里走。

　　她买了烤鸭和鸡蛋，减肥期间还是需要补充营养，这段时间吃得很素，现在自己能挣钱，每天一个鸡蛋还是要的。

　　许招娣一进门，搅拌了面糊，在锅里做了十几张煎饼。

　　煎饼做好，她切了葱丝，凉拌一盘粉丝黄瓜，炒一盘土豆丝，最后做一道白菜汤。

　　陈建国下班往家里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