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晚闻言却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依旧躺着，什么话也没有说。

那侍女见状，只好把手中餐盒放在了桌上，顾清晚这才发现她一并带进来的还有一只镶金流苏钗。

“这是王爷昨日回府时带回来的钗子，让奴婢今天给王妃一同送来。”

顾清晚闻言，目光朝着那钗子看了两眼，点了点头：“下去吧。”

下人转身走后，厢房的门又再次紧闭。

窗棂之外风光无限，顾清晚却无法踏出半步。

她起身从床榻上下来，上前两步细细端详了一番桌上摆放的金钗，蓦然想起了往事。

前世二人成婚，她便是戴着一支差不多模样的金钗，可是不知道被笨手笨脚的丫头放哪儿去了，导致顾清晚到了王府时才堪堪发现自己发鬓上什么都没有。

彼时的顾清晚不过是二八出头的姑娘，沉不住气，发现金钗没了之后便愁眉不展，严曜冷着张脸走进来便瞧见了这般的顾清晚，声音冷峻：“怎么了？”

顾清晚见严曜难得关心自己，脸上的愁容消减了些许：“头上的金钗不见了。”

“无聊。”

他却只是冷冷的丢下了两个字。

想到这里，顾清晚的双眸逐渐泛红。

原来严曜什么都记得，也对她心中的执念与痛苦都一清二楚。

说到底，严曜这般聪明的人又怎么不清楚？不过是不上心且也不在意罢了。

想通这一点的顾清晚心中却是更加的绝望。

严曜现在的举动也并不是出于有多爱她，不过是想要让他自己好过。

良久，顾清晚抬手收起了木桌上的金钗，将它放置在了内衬口袋之中。

她看着桌上摆盘精致还冒着热气的早膳，却是胃口全无。

顾清晚回到了榻上，桌上的食物一口未动。

第三十二章 痛苦

顾清晚在这样不吃不喝了三日之后，终是等到了严曜推开了她的房门。

这些时日她偶尔会掏出那只金钗出来看看，每每看见那只金钗，她都会想起那时被丫鬟弄丢的那只。

那时候的严曜为何不愿为她再买一只？

“你来做什么。”

顾清晚仰头看着站在厢房门口的严曜，声音冷淡。

三日未曾进食，再加上顾清晚根本就睡不着觉，现如今的她体态憔悴，面色泛白。

严曜深深的蹙了眉，他上前两步，在顾清晚的床榻边坐了下来。

这般模样的顾清晚让严曜想到了那时候的顾清晚。

甚至那时候的顾清晚看上去都要比现在精神些许，那时候的顾清晚不过是被折腾的不成人样，而现在的顾清晚，却是失了灵气。

二人对视好一阵子，终于，严曜还是开了口。

“下人同本王说你不愿吃东西。”

他抬手想要抚上顾清晚的脸，却被顾清晚躲开。

严曜的手便这样悬在了半空之中，良久，他才将手放了下来。

“你还要这样胡闹的什么时候？”

严曜的声音低沉悦耳，甚至沾染上了些许温柔意味。

可是这却让顾清晚十分的不适，甚至有些作呕。

她依旧只是淡然的看着严曜：“我要回提督府见我爹。”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请求，可是在严曜的耳中却十分的刺耳。

她究竟是想见父，还是想见柳钦？

严曜权当做是没听见，再次开了口：“前几日本王差人送来的金钗喜欢吗？”

顾清晚愣愣的看着他，想到还在自己内衬之中的金钗，心中说不上来究竟是何感受。

许多人重来一世便妄想着能够彻底摆脱先前的自己，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已然有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与逻辑体系，若是不刻意规避，重蹈覆辙并不意外。

顾清晚便是在刻意规避。

她每每望向严曜，心中都会悄然一动，可是下一秒便会想起先前发生过的事。

痛苦方能让她不重蹈覆辙。

这样的日子一长，顾清晚看向严曜的时候便再没了心动，只是无止境的恨。

她攥了攥自己手中的钗子，缓声道：“扔了。”

严曜并未说话，这些天顾清晚住的厢房都有人看守，进了什么东西出了什么东西他都一清二楚，可是他也不拆穿，只是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想。

顾清晚原不是不爱他，只是不愿意和他好好说话，只是还在生自己的气罢了。

想到这里，严曜笑了笑，他起了身，看着顾清晚的双眸之中柔和了许多：“倘若是府中饭菜不合口味便吩咐着下人重做，本王会让他们重做到你吃了为止。”

说完这句，严曜转身便走出了厢房。

他不愿意看顾清晚的双眸太久，严曜害怕在那双眸之中看见仇恨与冷漠，他甚至也害怕回想起过往种种。

那些不仅是顾清晚的痛苦的回忆，更是严曜的痛苦回忆。

严曜走出了厢房，面上温柔消失殆尽，双眸恢复了冰冷模样。

他回到了书房之中，烛光幽幽。

严曜正要打开公文时，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走进了书房，给严曜行了一礼。

他抬眸便看见了侍卫满头大汗的模样，蹙了蹙眉：“何事？”

那侍卫胆怯的抬眸看了两眼严曜，又极快的低垂下了目光，声音有些颤抖。

“提督府那边……有人来报，提督大人……病逝了！”

第三十三章 居心叵测

严曜怔在了原地。

他手中用来做批注的朱笔掉落在了檀木桌上，赤墨甩了出去，白墙上多出了点点红斑。

不出片刻，严曜便恢复了往日的镇静。

“知道了，这件事不准让王妃知道。”

严曜声音淡然，完全听不出半点情绪。

侍卫见状，只好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书房。

严曜捡起了方才掉落的朱笔，重新将目光放在了面前的公文之上。

他终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父的死讯传来的实在是太过突然，明明前几日在朝上的时候还听见皇上说父身体已有了好转的迹象。

怎的今日就突然就病逝了？

这其中缘由严曜不敢多做猜想，朝中居心叵测之人太多，父想必是死在了他人的暗算之中。

严曜自小便是独自长大，他无法切身的体会到顾清晚对家人的执念，但是却也明白倘若让顾清晚知晓了父的死，她必定会更加的恨自己。

可是现在已然变成了这般。

良久，严曜眸色沉了沉，他开口叫来了下人。

“这几日看好王妃，除去送吃食之外不要让任何人与她有交谈。”

“是。”

交代完这一切之后，严曜才将心思重新放在了面前的公文之上。

……

翌日。

严曜出门的时候很早，他上了马车便直接去了提督府。

往日里庄严的提督府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哀切哭声。

严曜本能的蹙了蹙眉，他下了马车便上前了两步。

他是提督府的女婿，老丈人走了前来吊唁是自然。

严曜走进了提督府大门，便看见外堂中央摆着具漆黑棺材，而母一身素衣，面色苍白。

她两鬓斑白，看上去浑然已经老了十岁不止。

“娘，节哀。”

母听见了严曜的声音，偏头看了过来。

只这一眼，方才还只是红着眼眶的母终是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她上前两步，走到了严曜的面前，愤然开口：“月儿呢？”

自从顾清晚嫁入王府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顾清晚。

母自然知道顾清晚不是不讲情义的孩子，再加上那日柳钦也说了遇见了顾清晚一事，那孩子知道父亲病重，怎可能不回来？！

“清晚身子不适，本王替她前来。”

严曜面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母听了，喉间涌上一股腥味，咳了出来！

下人纷纷上前扶住了差点摔倒的母，眼中都是悲戚与担忧。

这些时日父一直卧病在榻，母表面不说可是却要打理提督府中的所有事，前朝不怀好意的人前来试探她也要一一对应，现如今却连自己的女儿都见不到！

“王爷，月儿是个好孩子，她爹生前也一直是十分喜欢你，为何就不愿……不愿让月儿来为她爹最后尽一次孝呢……”

母的声音变得十分的虚弱，眼泪不断从眼眶之中涌出。

“娘，注意身子。本王先行告退。”

严曜对母的话语置若罔闻，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母见状，心身子一横，强撑着自己上前了几步挡在了严曜的身前。

“王爷，求求你放过月儿……”

她声音颤抖，接着开口：“就让月儿回来吧……”

严曜见状，却依旧是面不改色：“本王说了，清晚身子不适。”

母闻言，心中情绪淤积，眼含着热泪望着面前的严曜，由于实在气愤，她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

“严曜！你莫要欺人太甚！”

严曜却不予理会母的半点言语，只是抬了抬手，他身边的侍卫便拦下了母。

他抬腿便走，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嘭”的一声闷响。

严曜一愣，蹙着眉转身。

他却只看见母靠着棺材摔落在了地上，额角上渗出了鲜血，没了呼吸。

第三十四章 愈演愈烈

拿着纸钱蜡烛归来的柳钦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他手中的东西跌落在了地上，呆愣了一瞬，便冲向了母。

柳钦抬手探了探母的鼻息，随后眼眶一红：“夫人！”

提督府的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惹的回不过神，柳钦抬眸，望向了站着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