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照片撕扯下来，紧紧的护在胸口。

　　忽然班主任李老师从身后走来，怒喝：“快去上早自习，别围堵在这里。”

　　杂糅的目光刺得乔含玉生疼，她早就习惯了不被相信。

　　可乔含玉还是希望自己能够被相信，哪怕一次。

　　李老师带着她去了办公室，她没等来想象中的信任。

　　李老师只是坐在办公椅上，神情冷淡：“乔含玉，我知道你家境困难，可再怎么困难，女孩子还是要学会自爱的。你有什么难处，你和老师说。老师会想办法给你解决的。”

　　“这件事影响很挺恶劣的，不知道学校会给出什么处理结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乔含玉愣了一瞬，忽而抬起头：“李老师，我没有。”

　　班主任李老师早就习惯了乔含玉的沉默，往常遇到什么问题，乔含玉总是习惯性的保持沉默。

　　纵使好几次李老师都知道她是被冤枉的，可她看着这个女孩一言不发的模样就愈发烦躁，自己都不想着保护自己，这样的社会下，又怎能奢求别人来保护她呢。

　　李老师冷笑一声：“如若你没有，照片是怎么来的呢？难道别人还能凭空拍出这样的照片？”

　　乔含玉的心像是被火灼烧一般，她不得不直面自己内心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她说：“李老师，我真的没有。我是在这个KTV兼职，但我做的都是正规工作，我只是在前台负责收费，偶尔帮忙清理卫生而已。”

　　李老师不禁嘲讽道：“去了夜场，还能干干净净从里面走出来的女生几乎为零。你这种话术去骗骗那种上了年纪的老师，他们或许还会信。可乔含玉，我也是从你这个年龄阶段过来的，我太了解你们在想些什么了。所以你最好老实交代。”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猛地踹开，秦浩然背着书包气都还没喘匀。

　　他滞了一瞬，然后道：“李老师，当天我在现场，乔含玉同学她只是受害者。”

　　李老师忽而一笑：“秦浩然同学，你是新生。老师能理解你们这个阶段的男生正义感爆棚，但是如果她不去那种地方，不做出什么动作。难道那个男生还主动去做这种事。这种事都是你情我愿的，你年纪还小，不懂也正常。好了，你先回去正常上课吧。”

　　乔含玉站起来，语气中满是坚定：“李老师，受害者便是有罪的吗？假如有一天晚上下班你穿着长袖牛仔裤走在街上，但你恰好碰见了一个猥琐男的，他把你侵犯之后扬扬头出去了。后来你保留一切证据去警局，这件事被媒体报道出来，于是网上都说这种女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啊，谁这么晚了还敢一个人上街啊，是啊谁让她穿着紧身牛仔裤在外面跑啊，这种女的她就是活该。”

　　“当有一天你遇到那样的事，却是听到这样的声音。你会怎么做，李老师？”

第22章

　　李老师愣了一瞬，秦浩然见到这样坚定的女生，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乔含玉。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他站在一旁忽而咧开嘴角。

　　他在庆幸，庆幸她虽然历经生活的磨难，却还是能活出自己，能坚定自己。

　　李老师哑然无言，乔含玉又说：“世界上虽然存在一些阴暗的人，存在一些阴暗的地方，但你不能因此否认世界上可以有美好存在。穿得漂亮，去KTV兼职都不是我们的错。靠自己双手挣钱和穿衣自由是可以同时存在的，我们可以活出自我，也可以穿得漂亮。但不论何时，这都不是他们可以侵犯我们的理由。”

　　忽然门后传来一阵鼓掌声，江峰从门后走了出来，满眼钦佩。

　　“李老师，当时我也在场。那个男孩子已经去警局自首了，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问。”

　　李老师面色惨白，或许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群学生围在一起上思想教育课，又或许她没想到一直沉默寡言任人欺凌的乔含玉会有这样的一面。

　　她愣了一瞬，才道：“老师说这些话是为了你好，只是不想让你走歪路。你有这样的遭遇老师也很同情你，有什么困难可以和老师说，我会尽自己的能力帮助你的。”

　　“这件事我也会和学校领导反映的，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三人走出办公室后，江峰忽然把脸凑近乔含玉，对她举起了一个大拇指。

　　“今天翘课怎么样，反正今天学校领导都不在。”

　　三人相视一笑，乔含玉也的确不想回班上，去面对那些嘴脸。

　　逃一次课？听起来也不错。

　　毕竟从小到大，她也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他们跑到一个公园，工作日那个很大的露天草坪几乎没什么人。

　　他们三人就躺在那，江峰轻声一笑，然后问乔含玉：“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被夺了舍？”

　　乔含玉也罕见一笑：“我沉默只是因为我觉得我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

　　“难道我跟他们说了我内心的想法，他们就会有所改变吗？”

　　“他们不会的，只会变本加厉造谣你。所以我还不如任其发挥，我倒也想看看他们能无中生有到什么程度。”

　　乔含玉就躺在两人中间，秦浩然偏过头去就可以看到女孩的侧脸。

　　长长的睫毛在阳光底下扑哧眨动着，他忽而觉得乔含玉身上有股不符合这个年纪的释然。

　　乔含玉忽然从裤兜里掏出几个棒棒糖：“吃吗？”

　　江峰和秦浩然都同时抢到了那个葡萄味的棒棒糖，两人相执不下，争执着。

　　“这是我的。”

　　“我先抢到的。”

　　乔含玉轻笑一瞬才说：“这样吧，你们划拳，谁赢了谁吃这个葡萄味的。”

　　在两人划拳之际，乔含玉一把将葡萄味的含在嘴里：“好了，剩下的都是苹果味的，你们不用抢了。”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乔含玉。

　　在学校她冷漠待人只是因为没必要和那些人浪费时间，秦浩然和江峰都坚信，他们能够把乔含玉从深渊里拉上来。

　　忽然乔含玉手机蓦然震动，她拿起一看发现是邻居打来的。

　　她按下接听键，却赫然听见——

　　“含玉，你妈没了。”

第23章

　　乔含玉愣在原地，泛白的指尖凝滞在空中。

　　她以前也曾想过若是养母死了，她会不会过得轻松一些。

　　可真的到这一天，她又因为曾有过那么卑劣的想法，而觉得或许自己本就该生活在烂泥里。

　　手机听筒传来的声音很大，所以秦浩然和江峰都听到了这个噩耗。

　　他们正踟蹰着不知如何安慰乔含玉，只见乔含玉扯出一丝笑：“你们先回学校上课吧，我等下自己打电话和老师请假。”

　　回到家后，两室一厅的房子乌泱泱的挤满了人。

　　警察刚从里面走出来，看见乔含玉眼里难掩心疼。

　　那个警察已有四五十的年龄，自己家的孩子与乔含玉也是一般大小。

　　遇到这样的事，怎会不心疼呢。

　　他把乔含玉拉到一处，拿出一封信：“孩子，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我没有拆开看，经过我们法医的初步判断，是服药自杀。你也不要太难过，毕竟你还有大好的人生。这是叔叔的电话，你你以后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就打电话给叔叔，叔叔会力所能及的帮助你。”

　　乔含玉颤抖着双手接过，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养母死的画面，却独独没想到她是自杀走的。

　　或许她真的很痛苦吧。

　　乔含玉亲眼看着法医为她盖上白布，因为疾病，养母早就瘦成了皮包骨。或许也正是这样，才让她显得很是尖酸刻薄，但从前她也是这片街坊邻居们都称赞的热心肠。

　　乔含玉踉跄两步，瞪大眼睛看着养母那安静祥和的脸，忽然释然一笑。

　　是啊，她自己亲手选择了死亡。或许这样，对她也是一种解脱吧。

　　这辈子她太苦了。

　　她跑到床前，拉着养母的手看了又看。

　　房子里最终又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她就静静地陪在她身边，日升月落。

　　这个房子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变得这么阴冷了。

　　她也不知道养母每天眼睛一睁，在想些什么呢？

　　会在想自己的父母若是在世，是不是也该享受天伦之乐了。

　　会在想自己的儿子要是还活着，是不是该娶老婆孩子了。

　　他们是不是该从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搬出去了，家里的人口是不是变得兴旺了。

　　她曾经以为自己成家立业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可她没想到，日子变好后会又一次坠入深渊。

　　后来他们决定领养乔含玉，嘴巴上都说着是因为想赚彩礼钱。

　　可老两口都知道，是他们太孤独了。他们希望有个孩子能陪伴着他们。

　　领养一个孩子又害怕天上的儿子会难过，会不会觉得自己的父母不爱他们了。

　　所以他们才借着这个借口领养了乔含玉。

　　后来有了乔含玉，这个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确实是个实心眼的。

　　什么活什么事都会抢着去干，也很会关心人。

　　会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