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日起。

凡间有了四季。

第十一章 诛仙台

天界晃动，众仙大骇。

待他们赶去季始台，只见苍玄立于台前，目光怔怔地望着渐渐消散的星点。

“帝君……”

木德星君刚唤一声，那伫立的身影如山倾倒。

苍玄红着眼，混乱的大脑中只回旋着卿辞那句“此后两不相欠”。

记忆中她的音容笑貌似是也跟着失了颜色。

陡然间，胸口气血翻涌，他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刺目的红意溅在已经失去光辉的心玉上，它已然成了件死物。

“卿辞……”苍玄嚅动着苍白的唇，声音沙哑颤抖的可怕。

众仙面面相觑，不明何事也不敢多问。

几日后。

在医仙的照料下，昏迷在季始台的苍玄终于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问：“卿辞呢？”

医仙一愣，硬着头皮开口：“帝君，娘娘已经死了……”

闻言，苍玄心一震。

死了？

恍然间，季始台前卿辞决绝的眉眼如千万根针刺进他的心底。

苍玄缓缓起身，往日的矜贵在此刻只剩下丝丝落寞。

医仙顺势跟过去，却被他呵退。

季始台。

赤金流纹衣袍随风而动，苍玄看着台下流云，无语凝噎。

他能听见人间凡人为回春的喜悦，也能看见春神庙香火鼎盛。

然那身为春神和天后的卿辞已魂飞魄散。

苍玄眼眶忽的一热，他愣了愣后，僵硬地抬起手抚了下眼角。

看着指尖上的晶莹，苍玄目光一黯。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

苍玄不愿再去多想，可卿辞的声音总在耳边回荡。

想起那日她因百花一事持剑闯入殿内，他眼神微变。

半晌，苍玄才转身往大殿而去。

他跨进殿内，吩咐道：“去把看守百花的天兵叫来。”

殿外天将应声：“遵命。”

苍玄端坐于上，伴随着眼底翻滚的冷意，手缓缓攥紧。

不一会儿，一道谨慎的声音回响在大殿内。

“参见帝君。”

苍玄凤眸一扫：“百花是你处死的？”

天兵心下一恸，局促地回了声：“是……”

话落，他便觉脖子被一股力量死死扼住，双脚也跟着离了地。

苍玄冷笑：“没有本君的命令居然敢擅自下杀令，想必背后有人给你撑腰吧？”

天兵白了脸，艰难地张口：“帝君……饶命……”

“若不说实话，本君先让你受受那诛仙台滋味！”苍玄手一挥，他便被狠狠摔在柱上。

天兵也顾不得疼痛，慌忙跪下磕头：“帝君饶命，小神是奉了冬神的命啊……”

苍玄眸底一凛，果然是知遥。

“继续说。”他道。

天兵撑在地上的手打着颤：“那，那日冬神来天牢，说您下令处死百花，只是碍于和娘娘的情面才不明说，小神虽觉不妥，但也不敢违抗她，所以……还请帝君恕罪！”

几句话彻底掀起苍玄胸腔的怒火，而往日卿辞字字无力质问更像无数刀子捅刺着他的心。

他命人将天兵关进天牢后，直赴冬神殿。

冬神殿内阁。

知遥倚靠在榻上浅眠，却被仙婢急匆匆的声音吵醒。

她美目一狞，当即就给了仙婢一耳光：“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仙婢跪下，委屈不已：“是帝君……”

听见是苍玄，知遥的烦躁立刻褪去。

自卿辞身殒，苍玄便再未见过她，她虽不忿，却也为除去卿辞而畅快。

没了她，自己便能独占苍玄，更能成为这九重天的天后！

第十二章 心如刀绞

知遥忙起身准备梳妆一番，不想苍玄已率先进来。

她眉眼一弯：“帝君。”

才唤一声，那冰冷的眼神便让她心一沉。

苍玄打量着发怔的知遥，满心怨恨和不解。

他怨恨自己没能护好卿辞，不解苍玉为何喜欢她这等心狠手辣之人，甚至为了她甘愿献出神格堕入轮回。

知遥屏退仙婢才慢慢地朝苍玄靠近：“帝君匆匆而来，所谓何事？”

兴许是习惯了卿辞清雅的温香，苍玄只觉她身上的胭脂气味刺鼻。

他没有多言，出掌直击知遥中丹田。

果不其然，里面除了苍玉的神格，还有百花的神格。

苍玄目光一凛，生生将她体内百花神格给挖了出来。

剧烈的疼痛顿时在四肢蔓延，知遥哇的吐出口鲜血，瘫倒在地。

她喘着气，不可置信地望着苍玄：“帝君，你……”

“来人。”苍玄薄唇微启。

天将应声而入。

在知遥错愕的目光下，苍玄一字字道：“即日起，冬神知遥禁足冬神殿。”

言罢，他转身便要离去。

知遥仓惶抓住他的衣袍：“帝君，知遥犯了何罪要被禁足？”

苍玄语气骤冷：“你还敢问，季节交接与百花被处死一事是因何？这神格又从何而来？”

“我……”知遥哑口无言。

“待你生下孩子后，本君便取出苍玉神格，再让你受六道轮回之苦，世世不得善终！”

苍玄这话犹如响雷劈在知遥心上。

她好不容易才褪去凡骨，她怎么舍得这与天地共生的神力。

“帝君……”知遥慌张地攥紧苍玄的袖摆，白着脸祈求，“我不要做凡人，看在苍玉的面子上，我求求你让我留在天界。”

苍玄眼底愤恨翻涌：“正因为有苍玉的情分，本君才留你一命，否则本君定将你挫骨扬灰！”

说完，他抽出衣袖，转身离去。

“帝君！”

知遥满眼惧意，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门被关上。

和春之乡。

百花和春神先后殒灭，此地也死寂一片。

远远望去，贫瘠如凡间不见绿意的蛮荒绝境。

苍玄站在早已枯竭的神树下，抬手轻轻抚着树干，心如刀绞。

“卿辞，对不起……”

他收紧了手，头一遭生了挫败感。

枉他贵为帝君，却对卿辞的死束手无策。

若她神格还在，像苍玉一般轮回为凡人，他必能寻到她。

然而，卿辞却以最狠的方式斩断了两人的红线。

一句“此后两不相欠”如冰刃日日锥刺着苍玄满是悔恨的心。

忽然间，一缕风掠过他耳畔。

“苍玄。”

卿辞缥缈的声音让苍玄心一滞，他忙抬眼四处寻找：“卿辞！”

可周遭一派幽静，莫说卿辞，连片树叶都没有。

苍玄失落地垂眸，缓缓拿出心玉。

指腹摩挲间，他感受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温暖。

苍玄紧抿着唇，将心玉攥在手里。

六界之内，他就不信没有救回卿辞的办法！

妖界。

忘忧潭前，九婴负手而立，深沉的目光落在水面中一萦绕着金光的幼苗上。

在得知卿辞为凡间宁愿牺牲自己后，他在和春之乡的草木零落前折取了神树树枝。

卿辞诞生于此，只要再得到用卿辞心头血凝聚成的心玉，他便能为她重塑肉身。

九婴抬起手，幼苗像是受到召唤似的飞至他掌中。

他屈指轻轻触碰那翠绿的叶尖，呢喃道：“阿辞，你这一世与我在一起可好？”

第十三章 所谓故人

为复活卿辞，苍玄在六界苦苦追寻复生之术。

复生或许对一个凡人来说不是难事，可对一个连神格都破碎了的神却如凡人登天。

为了天界稳固，众仙纷纷请苍玄以大局为重，不宜频繁离开九重天。

然苍玄呵斥了几句，便无人再敢多言。

冬神殿。

腹中胎儿不断地吸取着母体神力，知遥痛的在榻上翻来覆去。

她忍痛吩咐道：“去，去请帝君来……”

仙婢一脸为难，知遥被禁足百年，苍玄一次都没来过。

若非有苍玉的神格，知遥怕是早就被胎儿吸干了神力。

知遥见仙婢不动，气得抓起枕头就扔了过去：“快去啊！”

仙婢没办法，只能先应下出去做做样子。

知遥白着脸喘着气，对腹中的孩子又一次产生了怨念。

一旦生下他，自己就要被贬为凡人。

纵使除去了卿辞又能怎么样，费劲心机却还是回到了初始。

心里的不甘像是加重了疼痛，知遥恨不得将腹中的生命生生碾碎。

就在她痛的快要失去意识之际，一个玄色身影忽然出现在房中。

知遥一怔：“你是谁？居然敢擅闯冬神殿！”

“冬神不认得故人了吗？”九婴转过身，嘴角微扬，眼底却一片寒冰。

“是你？”知遥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忍痛往里面缩了缩。

九婴不多言，朝她抬起手。

知遥浑身一颤：“你要干什么？”

话音刚落，几缕紫光从他掌中流向她的腹部，那难忍的绞痛好像被安抚了一样慢慢消失。

知遥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