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时桉没有表态，只说让她看看天机阁堂主送来的人情是什么后再议。

　　第二日，春光明媚，远处层层叠叠的云，天空更是蓝的纯净。

　　秦舒言带着冷溪偷偷出府，二人易了容皆是丫鬟打扮，行至城东最热闹的市集，叫卖声此起彼伏，其间摊位上不乏有些新奇玩意。

　　她们一路走走停停，冷溪的目光时不时地向身后瞥，秦舒言突然在一个摊位前顿住脚，挑选着摆放的珠花、香囊，拿起一支珠花放在冷溪发髻间比量。

　　她边比量边压低了声音道，“好像只有一个人。”

　　冷溪‘嗯’了一声，随手抓起镜子自照，“出府的时候就跟着了，真讨厌，也不知道是谁的人。”

　　“回头问问穆二，他家门口的暗哨，他应该门清。”秦舒言说着，手上又换了一支。

　　冷溪鄙夷，“知道咱们今日要出门，他也不知道提醒一下。”

　　“他可能是觉得，凭咱们俩的武功应该用不到他多嘴。”

　　冷溪哼笑，语气中带了几分骄傲，“那倒是。”

　　她放下手中的镜子问，“怎么办？抓起来打一顿，还是直接甩掉，放他一马？”

　　她们不动声色的继续往前走。

　　“我觉得，咱俩还是分……”秦舒言话刚说到一半，目光突然瞥见对街迎面而来的裴青檀。

　　这厮离老远就看见了她，此刻正嘴角勾笑一脸困惑的朝她们走来。

　　秦舒言微怔，看他的表情显然已经认出了她们。

　　难道他也会看破易容？

　　秦舒言嫌弃的咬了咬牙，朝他蹙眉、目光不断地向身后瞥。

　　好在裴青檀机敏，只往前走了两步就察觉不对，敛了神情继续巡街，很快就注意到他们身后的尾巴。

　　错身而过时，朝她点了点头。

　　秦舒言得意一笑，“这回好了，不用我们出手了。”

　　听到后面裴青檀与之纠缠的动静，秦舒言拽着冷溪迅速拐到巷子后身，他们一刻不敢停，七拐八拐的直接出了闹市区。

　　身后彻底没了尾巴，她们二人松了口气，冷溪问，“刚刚那人是谁？”

　　“穆时桉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怪不得会帮我们。”冷溪恍然的轻轻叹了一句，“一身戎装还挺俊俏。”

　　秦舒言望着门牌寻找天机阁堂主指定的地址，并没有在意冷溪后面那句话。

　　“登甲巷二号，是这里吗？”

　　没想到临街那么繁华，这里却有一座废宅，而这废宅极不起眼，若不是有个模糊不清的门牌，还以为是哪个宅子设的一处窄门。

　　秦舒言想象不出，两个横掌宽的门居然还倔强的做成对开。

　　她上前，按照约定好的暗号敲门，不一会儿其中半扇门扦开一条缝，里面露出半张男人的脸，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姑娘，神情十分诧异。

　　“你们是什么人？”

　　“穆府的家眷。”

　　秦舒言也不知道对面这个青年男子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不敢过多的表露身份。

　　没想到，这人听到他这五个字，已经高兴的不能自已，看眼睛他差点激动地都要哭出来了，语气中还有几分埋怨和委屈，“你们可来了。”

　　不待秦舒言反应，男子看向她们身后，立即不悦道，“怎么只来了你们两个弱女子？”

　　“弱？”冷溪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质疑，“我一掌把你拍门上当年画，你信不信？”

　　青年男子一时没了言语，往门后躲了躲。

　　秦舒言听他气息应该只是个文弱书生之流。

　　冷溪怒道，“还不起开，让我们进去说话。”

　　说着，她豪横的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内的空间也不大，直通房间的过道比门宽不出多少，所用器物也不多，打眼一瞧便是暂住之所，里面的房间看着有些阴暗，谁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夹缝里居然住着人。

　　秦舒言回手关上门，抱臂站在原地，显然不想进去，站在院中直言问，“你是谁？”

第八十七章

　　青年男子听她这样问话，面上有一丝警觉，右手不自觉的去摸袖子里的重物，看形状应该是个匕首。

　　秦舒言瞥了他一眼，心累的长叹了口气，沉声道，“我劝你还是别拿出来，我们若是想杀你，你现在就不能站在这喘气了。”

　　初来时，冷溪为了出入方便，身上常带着穆府腰牌，往后便也习惯了，掏出腰牌给他看，“我们真的是穆府的，你总要说出个一二三来，我们才能带你去见穆二公子吧！”

　　男子瞥了腰牌一眼，犹豫了片刻才道，“我姓陈，单名一个‘澄’字，原住在昊都城北，家父是户部下设金部司从五品上的郎中陈岐。父亲无意中发现了朝中的秘密，被人暗杀。”

　　冷溪不合时宜的打断问，“那你为什么还活着？这种事一般不都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嘛？”

　　“家父发现不对，将我们母子送回老家，这一路上杀手不断，幸而我与母亲被江湖义士所救。”

　　江湖义士？

　　说的是天机阁吗？

　　秦舒言听到这话不禁勾了勾唇角发出一声冷笑，见男子匪夷的目光看过来，她轻咳了一声，恢复往常的神色揣着手问，“那你为什么还要回这虎狼之地？”

　　“父仇不报，焉存于世！”男子手握成拳，情绪有些激动。

　　秦舒言见状，上下打量他一番，虽然他看起来文文弱弱，但是个至诚至孝之人，点头道，“知道了，你换身衣裳，我们带你回府。”

　　她抬眼示意冷溪把挎筐里的小厮衣服给他。

　　他接过筐，讪讪的看向她们二人，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至少也要窥探一下他父亲发现的秘密是什么吧！

　　他都已经准备好拒绝的说辞，结果人家却没问。

　　他一步三回头的跨进漆黑的门里去换衣服。

　　待他关上门，冷溪小声问，“小姐，他说了半天也没太说清楚自己是谁，而且云秦的官员算起来咱们也不认识几个，就这么相信的把他带回去？”

　　“我从穆时桉那听说过他父亲。”秦舒言望着房门，“我只是没想到，天机阁还留了这么一手。”

　　冷溪嘿嘿一笑，“狗咬狗不是挺好的嘛！”

　　陈澄换好衣服出来，又给他简单的贴了胡子，他们才一道走出巷子，拐到丘辰的布庄里买了两匹布，让他抱着。

　　他们就这样，一路大摇大摆的回了穆府。

　　厨房备了午饭端到花厅，程澄这段时日担惊受怕，天机阁派人送饭也不及时，他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此刻放松下来，吃得狼吞虎咽。

　　冷溪在一旁看的不由自主直吞咽着口水。

　　秦舒言换完件衣裳，刚跨进门里，就听陈澄问冷溪，“我听说你们家二公子娶了南越的公主？”

　　“是啊！怎么了？”

　　陈澄轻叹了一声，“唉……不过有些同病相怜罢了！兄长死在战场，转头又得娶仇人的女儿。穆二公子的遭遇可悲可叹，那公主更是可怜。”

　　冷溪嗤了他一句，“你啊，就别操心别人了，还是想想你自己的仇该怎么报吧，我们公子的不用你操心！”

　　秦舒言轻笑，挑开珠帘走了进去，陈澄见她衣着华丽，已不是丫鬟打扮，试探的问，“你不会是……”

　　秦舒言忙出言止住他的想法，“公子想多了，我是府里的大丫鬟，府中有女眷，管家不方便出入的地方，皆有我来管。”

　　陈澄傻傻的点了点头。

　　入夜穆时桉回来，走到正堂看见秦舒言站在门口，刚要开口问她，晌午裴青檀在街上与她偶遇的事，秦舒言却抢了先，“二公子，有客至。”

　　穆时桉神色一凛，跨步进屋，看见客座上的陈澄。

　　冷溪奉上茶盏，与秦舒言一道退了出去。

　　冷溪抱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