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单薄，是压根没有。

楚小婉朝那襁褓中的婴孩看去，粉嘟嘟的小脸吹弹可破，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小嘴巴啾啾的好似在说话。

这个叫许嘉的孩子，生来便是王公贵族，真是好命。

在座宾客大多盛赞许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大福之相。

她悄然抬眸去看凌琰，那人面色沉静，说不清是什么表情，却抬手捏了一下那婴孩的小胖脸。

小小的婴孩不认生，也不恼，被他捏了一下倒咯咯笑了起来，藕断似的小胳膊小胖手抡起来挥舞着，倒好似要人抱抱一般。

众人见状亦是俯仰大笑。

赵姬望着许嘉的目光温柔地要化出水来，“嘉儿，你瞧呀，大公子多喜欢你呀！以后长大了，可要好好听大公子的话。”

许嘉依旧咯咯笑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滴溜骨碌朝四下望着，众人又是大笑，赞公子嘉将来必是个聪慧机敏的孩子。

楚小婉忍不住抬眸看凌琰，他眉目舒和，唇畔带笑，她想，他亦是想要一个孩子吧？

忽听主座有人问道，“嘉福，你想抱一抱他吗？”

楚小婉转眸去看良原君，见良原君正眸中含笑，温润望来。

楚小婉欣然点头，她还没有抱过将将满月的小孩儿。

赵姬将许嘉端给了楚小婉，楚小婉忙小心抱在怀里，怀里的婴孩白白软软的，若不是有襁褓护着，她真怕不小心把他摔了下去。

听赵姬笑道，“君侯喜欢嘉福郡主，这个‘嘉’字，还是从郡主的封号中取的呢！”

楚小婉讶然朝良原君望去，良原君含笑点头。

然。

嘉福的封号是沈晏初给的，良原君却又从这个封号里取了一字。

一个“嘉”字将楚小婉与沈晏初、良原君莫名地联系在了一起，好似在叫嚣着向凌琰宣告，“你瞧，我们三个才是一伙儿的。”

良原君神色如常，楚小婉心里却咯噔一声，下意识地便向凌琰望去，凌琰果然眸光一滞，堪堪朝她打量过来。

那若有所思的模样，令她心里一寒。

她能想到的，凌琰想必想得更为深远。

他也许想到了他们三人大抵已经有所勾结了。

他定然想到了。

最初青瓦楼刺杀，便查出良原君与许牧皆去过四方馆，四方馆里的人是谁，是魏使，是沈晏初。后来很快，她又在良原君家里住了大半日。她与沈晏初在蓟城有一个不得不叫人注意的连接点，那就是良原君。

凌琰若果真起疑，那也并没有冤枉了她。

可那人却并不曾问起什么。

这时候阿娅揶揄起来，“怎么，良原君喜欢你，莫不是也想要你进门做个什么姬妾，叫什么‘姚姬’？”

她说着便讥笑起来，“难听死了！”

阿娅的话虽不中听，但把火往这一条线上引，倒也能消去他几分疑虑。

楚小婉将婴孩还给了赵姬，又听良原君道，“远瞩，你已二十有一，也该有个孩子了。”

但大公子不近女色，堂内诸人无有不知的。似是王叔好心关怀一句，焉知不是在提醒众人——大公子没有子嗣。

果然凌琰脸色微微沉了下来，方才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

阿娅噗嗤一声掩唇而笑，“那有什么，良原君与平阳公主婚后多年，才这几个，不算多。”

阿娅性子直，这番话倒将了良原君一军，凌琰听了笑而不语。

阿娅说着又凑到凌琰耳边，悄声道，“远瞩哥哥，姨母叫宫里老嬷嬷看过了，说阿娅极好生养，信不信，阿娅必能一年给表哥生一个。”

楚小婉心想，一年生一个，那是比猪还能生的。她偷偷去看凌琰的神色，那人亦正朝她望来。

那凤目微动，好似在说什么话。

第131章借刀杀人

目光猝然一遇，楚小婉忙看往别处。

席间，有不识得的年轻公子上前祝酒，笑道，“两位郡主一位丰姿艳丽，一位似天外仙子，兄长真有齐人之福！”

凌琰只是似笑非笑地饮了酒，并没有答话。

楚小婉环目四顾，果然少见女宾，唯凌琰一左一右坐着两人。

只是什么齐人之福不齐人之福的，他不近女色世人皆知。

阿娅翻了个白眼，压着声嗤道，“什么仙子，淡得跟一抹烟儿似的！”

她说的是楚小婉。

楚小婉容貌清丽，又从不施粉黛，沈晏初便曾说她是仙姿佚貌，但也没有像阿娅说的什么淡的像一抹烟。

她一直惦记着适才平阳公主的暗示，又想着那北羌大汉满面的杀机，没有工夫去理会阿娅。

不然，定要驳她一句，“艳俗！”

到此为止，筵席总还算平和。

一时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还有人对酒当歌，舞剑助兴。

不久许慎之颠颠儿地跑进厅堂，拜见了他的父亲与凌琰，也问候了在座诸人，其后凑到了楚小婉跟前，“楚小婉姐姐，你与大公子穿同色的衣袍，可是要嫁给大公子，做慎之的大嫂嫂？”

楚小婉脸颊一红，她是从没听过什么“大嫂嫂”的叫法，而阿娅眼锋冷冷的，拉拉着脸不说话。

倒是凌琰闻言捏着许慎之胖嘟嘟的小脸，问，“慎之，你想要楚小婉姐姐做嫂嫂么？”

许慎之用力点头，“想要！大公子与楚小婉姐姐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最是相配。”

凌琰听了这话好生揉了一番许慎之的脑袋，许慎之也笑眯眯地瞧着他，又道，“大公子什么时候娶嫂嫂，给慎之也生个小子侄，慎之带小子侄与嘉弟一起玩。”

凌琰含笑点头。

楚小婉想，他到底是喜欢小孩子的吧。即便不喜欢，也总要有人为他传宗接代。

许慎之趁他高兴，又道，“上回躲猫猫楚小婉姐姐输了，慎之想和楚小婉姐姐出去玩，堂兄许不许？”

这小家伙说话奶声奶气，又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十分惹人怜爱。

楚小婉猛地收回神来，眼下正是面见平阳公主的好时机，只是出了这厅堂，那北羌大汉还在外头等着杀她。

她还没有想到什么两全的主意，下意识地抬眸去看良原君，见良原君正含笑冲她微微点头。

忽地腕间一紧，一旁的人握住了她，开口时竟有几分宠溺，“去吧，快回。”

许慎之欢欢喜喜地谢过凌琰，拉楚小婉起身便往外去，犹听见阿娅低低说道，“表哥既娶不得，何苦还在孩子面前说这番话，平白惹出闲话来。”

堂内宾客还在推杯换盏，把酒言欢，楚小婉没听见那人说什么。

也许那人什么都没有说。

才出厅堂不久，将将绕过庭院，便见那北羌大汉鬼鬼祟祟地跟来。

楚小婉心头一跳，反过手来紧抓住许慎之，“慎之公子，快带我去见你母亲！”

她的命不值钱，但许慎之的命必然值钱。这大汉敢杀她，却未必敢杀扶风小公子。

借他一百个胆子。

她把许慎之抓在手里，就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抓在了手里。

许慎之叫道，“楚小婉姐姐慢点儿！”

她们走得越急，那大汉便也追得越急。

原也还隔着好大一段距离，结果许慎之步子小，追不上她，被她拉拽着扑通扑通地摔跟头，摔得嗷嗷大哭。

那北羌大汉很快就跟了上来，起初还贼眼溜溜左右观望，到最后索性拔出了明晃晃的大环刀当面撵来，嘴里还叽里呱啦地叫嚣着什么话，一句也听不懂。

楚小婉跑得气喘，心里却又奇怪，在府中跑了这好一会儿，左右竟不见人，连个侍者都不见。即便大多去了正堂侍奉，也不该四下连个婢子都无。

楚小婉便问，“慎之公子，府里的人都去哪儿了？”

许慎之亦跑得喘不过气来，哭咧咧叫道，“我......我......我不知道！”

许慎之原还是答应要带她去见母亲，连摔了两跤之后早就摔迷糊了，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小......楚小婉......姐姐......他是谁......是要砍你......还是砍我......”

越跑反倒越偏僻了。

楚小婉道，“自然是砍你！”

许慎之愈发大哭起来，“母亲！母亲救命！”

楚小婉无语，“你母亲到底在哪儿？”

许慎之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