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冷空气顺着车窗缝隙钻进孟语的脖子里，她错愕地看着男人，下意识问：“那你当初为什么没和我表姐结婚？”

脱口而出的话被郑远臣按喇叭的动作和急刹声掩盖。

车子猛地往前倾，惯性让孟语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副驾驶台上。

抬起头瞬间，就见郑远臣已急匆匆下车，抱起了路边的孩子。

孟语快速跟着下去，就听见郑远臣温柔地关切响起：“你们来这里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我好去接你们。”

提前通知他？是熟人吗？

孟语愕然望去，快步走近才发现是多年没见的姨妈吴水红一家。

而他手里抱着的孩子，正是表姐的儿子。

“姨妈。”孟语缓缓叫了声。

郑远臣侧头才瞧见孟语撞红的头，伸出手想去揉：“阿颜，你没事吧？”

急切的姨妈却一把拉过郑远臣：“玉衍，我们不知道人民医院在哪里，你快带我们去吧，孩子烧了两天！”

郑远臣迅速缩回手：“阿颜，你先去鹤云家，我送完他们去医院再来接你。”

孟语站在路边看着飞速开车离开的男人，心里怅然至极。

郑远臣一直和表姐家有联系，她却是今天第一次知道。

……

来到阮言家，家里一片狼藉，锅碗瓢盆全被砸完。

阮言坐在床上哭红了眼睛，苏鹤云却不见人影。

“阿颜，这次我是真的要离婚了。”阮言见到孟语，坚决开口。

孟语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碎了的结婚照，声音微颤：“可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阮言吸着通红的鼻子，鼻音重得很：“喜欢是一回事，可他心里有别人，我膈应。”

孟语抖着婚纱照上碎玻璃的手一颤，倏地被割了一下，指尖冒出血来。

耳畔的阮言哭声又响起：“阿颜，我真的好羡慕你，简营长心里只有你，对你这么好，结婚三年了还是这么恩爱。”

孟语捏住血口，忍不住内心回答：可是他心里好像也一直有别人。

阮言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住，昔日泛着光的眸子只剩绝望：“阿颜，我后悔当初嫁给他卖了厂里的工作，现在要离婚，人财两空，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孟语放婚纱照动作一怔，若是自己和郑远臣也是如此，她还是从村来的，能在城市立足吗？

可嘴上却劝着阮言：“苏鹤云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同意离婚的。”

心也跟着说：那都是过去了，自己不能胡思乱想。

孟语又劝了阮言好一会儿，见夜色已晚，那孩子的烧也不知退了没有，郑远臣怕是在医院忙，所以才没来接她。

于是一个人踩着冰凉的夜色回到了军区大院。

快到家门口时，孟语瞧见家里亮着灯，时不时有笑声传来。

郑远臣回来了？

孟语揣着凌乱的心疾步走近，轻轻推开门，郑远臣抱着表姐的孩子逗弄，那孩子活泼得不像烧了两天不退该有的样子。

郑远臣听到门响，抱着孩子起了身：“阿颜，你回来了。”

孟语刚要答，却被郑远臣怀里的孩子出声打断：“爸爸，她是你给我找的后妈吗？”

第3章

孟语呆愣在原地，呼吸一窒：“他叫你什么？”

“爸爸？”

难道这个孩子是郑远臣和表姐的？

话哽在喉咙。

这时，姨妈吴水红正端着菜从厨房走出来打断：“孟语回来了？快进来吃饭吧。”

孟语却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吴水红见状连忙走上来歉疚道：“小颜你不要误会，小孩乱叫的。”

话落，她又轻瞪了眼郑远臣怀里的孩子：“念衍，以后不准乱叫听见没？”

念衍？

孟语心猛一颤。

念衍念衍，思念玉衍……

这么明晃晃的情意，自己上辈子怎么就没想到过呢？

一旁的郑远臣却是开口护道：“没事，小孩子不懂事，叫什么都可以。”

话落，又看向呆滞的孟语求认同：“阿颜，你说是吧？”

孟语木然地点了点头，呼吸有些困难。

郑远臣却是视若罔闻，高兴地举起念衍转身：“小姨跟你开玩笑的，吃饭咯！”

饭桌上。

念衍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最喜欢吃的东西是血肠，吃的时候还爱吃两口饭就喝一口水，这副样子几乎和吃饭时候的郑远臣一模一样。

以前郑远臣也有这个毛病，但孟语怕长此以往他的胃会坏，花了好久才让他改掉这个习惯。

孟语抿着唇，心里乱做一团，竟不知道该怎么下筷。

世上有这么巧合的事吗？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吃饭习惯却出奇相像。

“念衍，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菜。”

“多吃点念衍，你看你现在都瘦了。”郑远臣一口一个念衍，叫得格外亲切。

孟语如鲠在喉，特别是看着念衍和表姐长了张一样的脸，更是味同嚼蜡。

她不经看向郑远臣，心里忍不住去想：他看到念衍时，心里想到的人是表姐吗？

喊这个孩子名字的时候，想到的是不是也是表姐？

睹物思人，爱屋及乌这些个词挨个从脑海里蹦出来。

吴水红轻蹙眉头，夹菜送进郑远臣的碗里：“念衍他姨夫，你别光顾着孩子，自己也吃。”

郑远臣回过神：“吃。”

随后伸出手夹了筷子腊肉递到孟语碗里：“你不是就惦记这口？姨妈带tຊ来的，你多吃点。”

孟语咬碎心里的酸涩，道了声谢。

……

饭后，孟语洗完碗，习惯性给郑远臣烧了壶热水泡脚，他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

拎到门口，孟语刚准备推开门，就听见了屋子里姨妈哽咽的声音：“玉衍，你是个好男人，是我女儿没福分，你对念衍比他那个混蛋爹还好，但你可千万不能让小颜知道你跟念衍妈的事。”

孟语一愣，手里拎着的暖水壶差点掉到地上。

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

屋子又传来姨妈坚定的劝声：“小颜要是真的知道了念衍妈和念衍的事，你们这家非散了不可！你千万要答应我！”

什么叫做这个家就非散不可？

难道念衍真是他和表姐生的孩子……

孟语忍不住地浑身发冷，想去推门的手都跟着打颤。

她的手好不容易落在门把手上，郑远臣斩钉截铁的声音随之响起。

“如果她知道了会介意，为了念衍，我可以离婚。”

第4章

可以离婚？

孟语迈开的脚步猛地虚浮了下，用力擎紧了那壶热水才没摔倒。

她咬着唇，目光晦暗。

下意识地就想冲进去质问，可自己又该如何开口？

表姐都不在了，她的质问有用吗？有意义吗？

晚上，卧室。

郑远臣洗漱完时，孟语还在叠衣服。

他走近问：“鹤云和阮言劝好了吗？”

孟语手停了下来，看了淡然的男人一眼，声音低沉：“他们决定离婚了。”

郑远臣点头上了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离婚也好，鹤云心里有别人，人又活着，再续前缘也是一段佳话。”

再续前缘……

若是表姐还活着，他和表姐才是那段佳话吧？

顿时孟语的手僵得厉害，强迫自己镇定把衣服收拾完才躺下。

郑远臣翻了个身，手落在了她的腰间：“阿颜……”

孟语身体一顿，她知道郑远臣想和她欢好的动作。

可一想到他说“为了念衍，我可以离婚”那话，孟语拨开了郑远臣的手：“我今天身体不舒服。”

男人收了手，嗯了一声没多问，只当她来了月事，便翻了个身睡了过去

孟语却一夜没睡着，望着透进来的夜色，清冷又孤寂，复杂又惆怅。

第二天，孟语顶着乌青的眼睛起床。

屋子寂静得很，她匆匆出了卧室，却发现没有一个人，餐桌上摆着一盘饺子，还有郑远臣留下的纸条：

饺子是姨妈早上包的，我带他们去医院复查。

孟语盯着已经彻底冷掉的饺子，浑身不是滋味。

去医院复查而已，为什么不愿意叫醒自己，到底还是怕自己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