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大儒都坐在离《将进酒》比较近的位置。

　　他们来得早，大堂那么多空桌随他们选。

　　那几幅画在装裱以后，先被方先生拿去书院，与其他师长们已经品鉴过了。

　　那幅字却是今天才送过来，未及多看。

　　端玉私塾的郑先生酷爱书法，因练得一手草书而在朋友圈子洋洋自得。

　　如今见了《将进酒》是一副潇洒的行草体，自然十分欣赏。

　　他想要拍卖下来这幅书法。

　　今晚全是他作东请了几人喝酒，顺便品鉴这幅书法的价值。

　　要见小琴师，却是陈先生的主意。

　　陈先生知道弟弟风寒未愈，不能在皓月楼开张之日来抚琴。

　　也知道小琴师为了不与弟弟的七弦瑶琴冲突，特意选了十三弦筝。

　　他今天又听了小琴师的琴艺，欣赏其有出尘之琴艺、入世之品行。

　　在得知小琴师竟是小姑娘时，心中对其懂事和善良、智慧和端庄，更是欣赏了。

　　若非是个快及笄的小姑娘，他都想收其为徒了。

　　顾佳琪跟着柳君逸过来的时候，听见几位先生还在那儿争辩。

　　“溪雪虽无名，但凭这一手好字，当得起先生二字。”

　　“这溪雪也不知是何来路，君逸那臭小子又不肯说，急死老夫了。”

　　“老陈，要不你和那小子说说，你收小琴师做关门弟子，让他将溪雪请出来一见？”

　　“……”

　　只有知道真相的方先生，默默喝着桂花酿。

　　“君逸带小琴师见过几位先生。”

　　柳君逸远远听见几人争辩，不由头皮发麻，赶紧过来行礼，企图打断这些人的谈话。

　　“见过几位先生。”

　　顾佳琪站在柳君逸身后侧一步，敛眉垂首，恭敬地行了一个揖礼。

　　谈话声、争辩声，一下安静了。

　　陈先生、方先生、郑先生、徐先生、赵先生，一共五人齐齐看着顾佳琪。

　　“免礼，免礼，小孩子家家，很是优秀啊。”郑先生笑眯眯地开口。

　　他是端玉私塾的掌塾先生，塾里也有蒙童班。

　　这么多年也培养了不少蒙童成长，一路考童生、考秀才。

　　看着一批批顽皮的孩子长大成人，他性子也是极随和而有耐心的。

　　“小小年纪，在今日这样的场合还能撑住琴台，不容易，辛苦了。”

　　陈先生也笑着开口。

　　顾佳琪没想到这些为人师长的竟开口就夸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看她一身男装本是玉树临风小公子模样。

　　此时却多了几分娴静淑女气质，站在柳君逸身后侧表现乖乖的。

　　几人不由笑了，揶揄地看向柳君逸。

　　“你小子好福气。”徐先生便调侃了一句。

　　“你请溪雪先生出来一见，我给你保媒。”郑先生怂恿道。

　　其他几人便都笑了起来，目光也和蔼地看向乖巧的顾佳琪。

　　顾佳琪抿了抿唇，低了头。

　　柳君逸扭头看了她一眼，也笑道：“待到将来需要先生保媒时，我再请溪雪出来。”

　　众人表情皆愣。

　　郑先生骂道：“好小子，这算盘打得城南城北都能听见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不过也明白了，这位溪雪神秘，是不会轻易露面的。

　　但他们早就探讨过，结合从方先生那儿套出来的些许话意，这位溪雪肯定就在府城。

　　且与柳君逸或是顾北亭关系不错，也可能就是一位秀才。

　　但他们不相信是柳君逸那群朋友里的一个。

　　毕竟那些人都在墨风书院读书呢，他们的字怎么样，师长还能不知？

　　“如此，以后有缘再见吧。”赵先生一脸遗憾。

　　他看了一眼柳君逸，随即又问：“这幅《将进酒》若要拍卖只怕很贵，可否私下卖与我？”

　　刚才他们几人已经估过这幅字的价钱了。

　　溪雪有才，但其神秘不知身份，他们这些人也算广交文友了，也从未听说过此人。

　　因此，按小有名气来算，这幅字怕是少则百两，多则千两。

　　百两他出得起，千两他咬咬牙也拿得出来，但……

　　太贵了！

　　若他花千两买回这幅字，估计过年就不用喝酒吃肉了，家中悍妻会让他抱着字画过年。

　　柳君逸却是笑着解释：

　　“后天就是拍卖之日，能卖个什么价都行，开张生意还是求个热闹为主。”

　　“到时郑先生尽可叫价，若是被别人买走……”

　　“我请溪雪另外再写一幅字不挂上文友墙，私下定个价如何？”

　　下午，柳君逸去书院向这几位先生解释顾佳琪身份时，坦言他也是皓月楼的东家之一。

　　因而，郑先生找他商量私下买画之事，tຊ而没有找不算熟的顾北亭。

　　柳君逸却婉拒了。

　　今天的字画，都不知道被多少人仔细观摩过了。

　　若是明天换了一幅新的，哪怕是同样的《将进酒》，同样的行草书法。

　　一旦被人发觉有哪处微妙不同，皓月楼的口碑肯定会打折扣的。

　　因为这意味着，文友墙上的作品，是可以私下内幕交易的。

　　这就坏规矩了。

　　都是买卖，私下交易也不算什么。

　　只是这才开张第一天。

　　他也想知道，这样的作品放到拍卖时，最终是个什么反馈，以什么价格交易。

　　又是什么样的人对这些作品感兴趣？

　　“如此也好，我先定下一幅字，我只有一百两，你问问溪雪先生，可卖得？”

　　郑先生一听就知道文友墙上这幅字，危矣。

　　但他也不执着，立刻将目标定在下一幅字上了。

　　一百两！

　　柳君逸沉吟着，衣袖却被顾佳琪轻轻扯了一下。

　　柳君逸便道：“行，回头我问问。”

　　只有知情的方先生笑而不已。

　　其实方先生想提醒爱书法的郑先生：

　　你要花一百两去买幅字，皓月楼送出的春联那么多幅，免费的！

　　柳君逸与顾佳琪告辞，回到柜台那边。

　　“你们回去吧，天儿晚了，琪儿也要歇着。”柳君逸和顾北亭说道。

　　顾北亭点头，喊其他人收拾一下，准备回去。

　　柳君逸又与顾佳琪耳语了几句，就拿了五幅春联去送与那五位先生。

　　中午来捧场了，晚上来欣赏书法又消费了不少，几幅春联，送得。

第120章 低调敛去锋芒

　　几位先生对区区春联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他们随手挥毫就能写很多，但在方先生的友好提醒下打开看了一眼，看到红纸上有“溪雪”的小印后，顿时瞪大了眼睛。

　　柳君逸早就溜了。

　　他迅速上了马车，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