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前用力扯住她的胳膊，将她转过身来，上下打量着她。

戴佳吐得厉害，眼睛都红了，衬得一张小脸苍白，虚弱得很。

“你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妈，你胡说什么？”戴佳没来由地一阵烦躁，声音也比平时拔高了几分。

宋清霜狐疑地打量她。

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过激，她的语气缓和下来，解释道：“我没谈恋爱，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之前还好好的，只是闻到淡淡的鱼腥味就受不了，这会儿被宋清霜质疑，她下意识去算自己的生理期。

还真是推迟了三天。

难道真的怀了？

上一次她和裴虔州在一起之后，突然被通知出差，忘记到底吃没吃药了。

宋清霜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听她这么说，才算相信，“没有最好。”

刚才看戴佳那样子，还以为她瞒着自己跟别人谈恋爱，搞起了未婚先育的那一套。

既然没有，那她就放心了。

她扯了张纸巾擦掉戴佳嘴角的水，语重心长地说：“你是妈唯一的希望了，可不能学那些不好的，妈妈下半辈子能不能过好日子就指望你了。”

“霍家没亏待你，你的日子不会太差。”戴佳接过纸巾自己擦。

霍家上下虽然不太待见她们娘俩，但霍家老五过世之前，请求霍老爷子照顾好她们。

霍老爷子虽然不喜欢她们，倒也信守承诺，每年都给宋清霜七位数的生活费。

这笔钱寻常人家够花好几十年了，但宋清霜花钱大手脚。

戴佳给她定了每个月最多花三十万，剩下的钱留着年底用，霍家这么大的家族，需要上下打点的地方不少。

“那点钱怎么够花的，我每个月要买衣服买包，做美容，还有太太圈每隔一段时间的聚会，哪哪不需要花钱啊。”

宋清霜开始跟戴佳算账。

戴佳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你的衣服和包够多了，还有那个太太圈的聚会不去也罢，她们向来看不起我们，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你懂什么？”宋清霜不悦道，“等你被社会磨掉棱角就知道清高是最不值钱的，太太圈里多的就是人脉。”

“对了，这次就有人给我介绍了一个青年才俊，我正打算跟你说。”

猜到了什么，戴佳不耐烦地打断她，“我最近工作忙，没时间。”

宋清霜才不管这些借口，自顾说：“对方虽然没有霍家有权势，但在南城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他是他们家独子，你要是嫁过去了……

“妈！”戴佳再次出声打断，“我不想这么早嫁人。”

宋清霜哼道：“那你想怎么样？女人的最终归宿都是嫁人，你嫁个好人家，妈在霍家也有脸面，在外人面前也抬得起头来，早嫁早享福的道理你懂不懂？”

戴佳不懂她的逻辑，早嫁早享福？

“我有工作，才刚毕业两年，将来有的是机会提升，工资不会低，养得起你。”

宋清霜气不打一处来，“就你那点工资都不够买一个像样的包，怎么养我啊？养你自己都够呛！”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等对方敲定时间，你们就见上一面。”

宋清霜根本不给戴佳拒绝的机会，拉着她离开洗手间。

戴佳想着生理期推迟的事，没看到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霍老爷子年纪大了没什么胃口，出来透透气，身边就只有裴虔州陪着。

“小付怎么了？”

戴佳脚步停顿，抬头看过去。

霍家老爷子今年八十一了。

枣红色的唐装更衬得他精神矍铄，花白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也是迷倒众人的美男子。

霍家的男人是个顶个的俊美，尤其是裴虔州，他和傅家的大公子是南城姑娘们最向往的黄金单身汉。

南城还流传了一句话——是傅不是霍，是霍躲不过。

这一眼看过去，不可避免地看到裴虔州。

他不经意地抬眸看过来，目光冷寂，含了几分料峭的寒意。

这是他心情不太好的表现。

戴佳的心跳漏了半拍。

她立马移开目光，看向老爷子，从小她就怕霍家老太爷，他疼爱孙辈，对她这个“便宜孙女”却严厉不苟言笑。

看似关心的一句话，实则没什么关切之情，只是碍于老五离世前的嘱托。

“对不起爷爷，我白天吃坏了肚子，打扰到大家了。”

老太爷不悦地扫了她一眼，花白的胡须往下沉，“既然不舒服怎么不早说，家宴也不是你必须得参加的。”

老爷子就差直接说她又不是真的霍家人。

戴佳握了握手指，下意识咬紧牙，这样让人当众下不来台的话惹得她一阵臊，更何况对面还有裴虔州。

她不想在他面前丢人，又羞又窘，她面皮薄一下就红了。

刚想要说什么，宋清霜面露尴尬之色，扯了扯戴佳的衣摆，示意她不要说错话。

这时，裴虔州轻笑一声，“爷爷跟无关紧要的人浪费什么时间，我陪您走走。”

“嗯。”老爷子压下不悦的情绪，往前走。

裴虔州在经过戴佳的时候没有片刻的停顿，衣袖摩擦而过，悄无声息。

第3章把药吃了

宋清霜让戴佳今晚留在霍公馆，霍公馆占地面积极大，老太爷的几房子女都各有别院，五房离主楼最远。

戴佳拒绝了，她成年后就没住这里。

知道她脾气倔，宋清霜也没强留，临走之际叮嘱她去医院看一下。

刚体会到一点母爱的戴佳紧接着又听见宋清霜说：“看你吐得脸色都青了，过几天就要跟人家见面，这个样子怎么行？第一印象很重要的懂吗？”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这事以后再说。”

不想再听她说这些，戴佳推着她进别院。

宋清霜气不打一处来，“你没看见霍家人对我们的态度？你要是不争气，我就彻底没脸了！”

“嫁豪门就是争气了？”戴佳别开脸。

知道她吃软不吃硬，宋清霜拉着她的手，一瞬红了眼圈，“妈在霍家的处境你也知道，难道你真的愿意看到妈妈在这个家里抬不起头来吗？”

戴佳看不得宋清霜掉眼泪，心也软了，“过几年再说吧，我现在没那个心思。”

总算撬松了墙角，宋清霜可不得乘胜追击，“男人都爱年轻的女人，尤其这个圈子里的，什么花样没玩过，娶妻就要懂事乖巧，年轻漂亮。”

她拉着戴佳说道：“裴虔州算是圈内子弟里比较洁身自好的吧？他照样不能免俗。”

听到裴虔州的名字，戴佳身上起了鸡皮疙瘩，想走又想听到关于他的事。

“他怎么？”

宋清霜的话像有穿透力一般，“我听说老爷子给他介绍的几个对象，他亲自定了一个最年轻漂亮的。”

她站在风口，心怦怦狂跳。

走出霍公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南城入秋的时间早，晚风拂过，瑟瑟的凉意。

她加快脚步往外走，霍公馆在城郊，附近没有地铁站，打车也要走到外面的大马路，大概二十分钟的路。

戴佳走到一半的时候身后传来汽车的喇叭声，她下意识往旁边站，那辆车却在她的身侧停了下来。

“付小姐。”车窗降下。

开车的是裴虔州的秘书，曹方。

戴佳感觉到一股凉风从背后灌入，她下意识地朝车内看进去。

后排黑漆漆地，看不清。

曹秘书看出她的心思，解释道：“霍总还在宴席上抽不开身，让我开车送付小姐一趟。”

戴佳刚想说不用，这里是霍家的地盘，随时可能被人看见。

曹方的脸上端起礼貌的微笑，说道：“付小姐，霍总吩咐让我送您去一趟医院，您身体不舒服，得做个检查才好，霍总是关心您。”

裴虔州可不像这么会体贴她的人。

戴佳大概猜到是什么，曹方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霍总说，是肠胃不适就让医生开点药吃，若是其他的，也好做安排。”

其他的……

戴佳的心一颤，怀孕吗？

那么曹方口中说的安排又是什么意思？

裴虔州是绝对不会让她怀上他的孩子的。

再加上这个节骨眼，他要有结婚的对象了，要真是怀上了，他会怎么做可想而知。

戴佳整个人像从寒潭里出来，浑身凉浸浸的，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性如果成真，她会陷入怎样万劫不复的境地。

曹方已经打点好了一切，到了医院，戴佳只管配合做检查，另外还多抽了一管血，做是否怀孕的鉴定。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心被指甲抠出一道道痕迹，时间度秒如年。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深夜了。

更深露重，戴佳一哆嗦，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鼻头红红的，眼角噙着泪花，风一吹，单薄的身子晃了晃，像要折断的柳条。

曹方将车后门拉开，戴佳刚跨出一步，往后车厢一看，就愣住了。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男人曲着的双腿，西裤熨帖，没有一丝褶皱。

一只手搭在腿上，骨节分明，手指白皙又蕴含着力量感，连腕表折射出金属冷淡的光泽都透着矜贵。

“付小姐，上车吧。”曹方催促她。

也是提醒她，这车她是必须得上。

戴佳往前走，裴虔州大概是喝了点酒，高大的身子靠着椅背，阖着眼皮，车内昏暗，他的脸有一大半掩在阴影中。

又英俊又邪性。

西装外套随意丢在一边，黑色衬衣的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

从很久以前，戴佳就知道裴虔州穿黑色最好看。

他皮肤白，却不是那种女人气的白，黑色衬得他矜贵非凡，又有一种要冲破禁忌的张狂，压得人热血沸腾。

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颜色，其他男人穿不出他这样的味道。

像夜，像深渊，迷一样的让人着迷。

戴佳上车，刚坐好，装药的袋子就被人拿了过去。

“你放心，没怀孕。”戴佳语气涩然。

裴虔州打开袋子的手一顿，随手翻开化验单，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最好。”

戴佳说不上什么感觉，有一口浊气堵在嗓子眼。

化验单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