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身后的曾智急忙站了出来，解释道：“嫂子，你误会了，周总今天不是有意迟到的，他实在是没……”

　　“曾智！”一声咆哮从裴司年口中冒出来，他冷冰冰道：“我跟孟经理谈话，有你插话的份？”

　　曾智悻悻地瞄了裴司年一眼后，低下头，露出了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曾智站出来是为了打圆场，但不曾想却撞到了裴司年的枪口上，一时间也有些愧疚。

　　缓了缓语气口，我望了一眼裴司年，说，“看来今天周总的状态不大适合听我们做汇报，这样，今天我们先回去，改天再跟您约时间。”

　　我说完便去收拾文件，下一刻，耳旁就响起了裴司年的冷嗤声：“孟经理对荣域的耐心就只有这么多了？还是说，孟经理觉得自己现在的选择多了，就不把我们荣域放在眼里了？”

　　裴司年的冷嘲热讽是不加掩饰的，但他在讽刺什么呢？什么叫我的选择多了，我若真的有其他选择，又何必跟他耗着。

　　吴凌也站出来打圆场，笑眯眯道：“周总误会了，我们自始至终都秉承着认真合作的态度，哪里有……”

　　“我在跟孟经理说话，”裴司年粗鲁地打断了吴凌，视线再次落在我的脸上，说，“有或者没有，想必孟经理是最清楚的。”

　　“周总怕不是有什么疑心病吧？”清脆的嗓音忽然插了进来，元天野蓦地从我身后窜了出来，气呼呼道：“心理医生我倒是认识两个，要不给您介绍一位？”

　　裴司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起来。

　　我不想矛盾激化，立即扯住元天野，说，“你跟吴总先出去趟，我等会就过来。”

　　元天野不依，噘着嘴道：“那不行，疑心病虽然不可怕，但犯起病来六亲不认的，我得留下来保护姐姐。”

　　怎么说呢，元天野这无理取闹的劲，我还真是一点也吃不消。

　　眼看着劝解无效，而裴司年这边已经冷得跟一座冰山一样，好像稍微一靠近，就会被冻成冰块一般。

　　我只能改口道：“但周总若是坚持，我们也是可以录下来继续做汇报的。”

　　我话刚说完，元天野就朝我投来了不满的目光，我扯了扯他袖子，示意他别说话，但还是迟了。

　　“不必了，”男人沉冷的声音压在我耳边，我听到裴司年斩钉截铁道，“我看这合作，只怕不能继续愉快的进行了。”

　　他说完便走，直接留给我们一个冷漠的背影。

　　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还是发生了。

　　离开荣域后，元天野依旧愤愤不平：“不过就是出两个臭钱，小爷不惯着他。”

　　不愧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他有资格这么说。

　　但说到底，裴司年还是资方，人物角色的设定是重中之重，他若不点头，我们根本没法进行下一步。

　　这就意味着，项目的进程又要被打断。

　　彼时已经快到年底了，再这么拖下去，只怕来年开春的工作计划都会被搁置。

　　而裴司年，又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我隐约间有些不安。

　　也不知道这一次，裴司年又要闹哪一出。

　　吴凌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连续两天，都在跟曾智联系，想要确认下一次做汇报的时间，但得到的回复都是一样——周总的日程已经安排满了，得往后推。

　　“这不明显给我们颜色瞧吗？怎么办，这桩事不解决，这个年都没法过了。”

　　我转了转签字笔，没说话。

　　经过茶水间时，恰巧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林西西。

　　她这两天早出晚归的，看模样，应该是去医院照顾沈华兰了。

　　经过前台时，我听到她跟小雅说，“今天我就先下班了，吴总问起来，知道该怎么回答吧？”

　　语气挺神气的。

　　而根据小雅所说，她这两天早出晚归，连个假条都没写。

　　好像公司是她开的一样。

　　在这之前，她还是会乖乖走这个流程的。

　　吴凌对此已经颇有微词，我想，长此以往下去，只怕其他的同事也会有意见。

　　彼时小雅脸上就闪过了一抹尴尬的笑，她的视线恰巧朝我移过来，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呼唤道：“星絮姐，林经理临时有事，让我跟你和吴总说一声。”

　　林西西还没走，闻声后朝我瞄了两眼，扯了扯嘴角道：“呀，原来星絮姐你在公司啊，不是听说这两天你跟吴总要去司年那汇报工作吗？进度如何了？”

　　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立即明白了她能这么盛气凌人的缘由了。

　　我想消息灵通的林西西只怕已经知道我们去荣域做汇报碰了一鼻子灰的事儿了，而现在，我们正在跟裴司年僵持着，能在裴司年面前说上话的人，只有她林西西。

　　这个剧情似曾相识。

　　犹记得那一次，是我和吴凌，这两位做上司的，低声下气地给林西西打电话求情。

　　但这一次，我不打算这么做了。

　　“林经理大概已经清楚了吧，”我心平气和地开口，“周总现在对我们避而不见，你说该怎么办呢？”

　　林西西翘起他漂亮的指甲，睨了我一眼道：“星絮姐你不是很有办法吗？还需要我去劝司年？”

　　我微微一笑，说，“劝，当然要劝。”

　　“可星絮姐你知道的啊，司年他一向很有原则，我这个时候去劝他，只怕……”

　　“不劝不行啊，”没等林西西把话说完，我直接打断了她，视线落在小姑娘那精致的面孔上，说，“你得跟周总说，再这么耽误下去，只怕会耽误林经理明年的毕业答辩呢。”

第106章投石

　　我语气很轻，但林西西面上的神色却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

　　前一秒还颐指气使的她，此刻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连还嘴的意识都在这一瞬停滞了。

　　看来，她是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的。

　　我想着凡事要点到为止，谁知下一秒，又听到小姑娘说：“星絮姐真的是厉害呢，现在都学会要挟了，但星絮姐，你觉得，以司年地为人，会吃这一套吗？”

　　我看着闪烁着得意神色的杏眸，回应道：“周总肯定不吃我这一套啊，但事关林经理你，周总只怕就要慎重考虑了，林经理觉得呢？”

　　林西西又被噎了一下，咬了咬唇，露出了一副不甘的模样，语气不善道：“公是公，私是私，司年一向公私分明，才不会混为一谈呢！”

　　我听着林西西的诡辩，差点儿气笑了。

　　回想这段合作的经历，裴司年何时有过什么公私分明。

　　这不过是林西西想要拿捏我们的方式罢了。

　　换做先前，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此一时彼一时，这一次，我不能再助她嚣张的气焰。

　　于是开口道：“既然是公私分明，那麻烦林经理下次有事外出时，记得给吴总递一张假条。”

　　闻声，林西西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勾起嘴角，笑着说：“林经理应该能理解吧？”

　　“当然！”林西西吸了口气，看了眼腕表，说：“但今天可能来不及了，司年还在楼下等着我呢，星絮姐，我明天补上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我面不改色，“总不能让周总等太久不是吗？”

　　林西西睨了我一眼，然后扯了扯手上那只白色香奈儿手提包，头也不回地出了工作室。

　　吴凌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说：“真飒啊孟经理，干得漂亮！”

　　我猜她刚才是躲在一旁看好戏了，刚准备回应，又听到她说：“小雅，把林西西迟到早退的记录都记好了，发工资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写在她的工资条上！”

　　小雅闻言一愣，隔了两三秒后，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回办公室后，吴凌殷勤地给我递了一杯热美式，好奇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微微一顿，视线跟吴凌触碰时，又听到她说：“怎么，做了姐妹这么久，我难道连你那点儿心思都看不出来？”

　　我看了一眼日历表，说：“还有十来天就过年了，想要这个年过得去，我们就不能一直等。”

　　“所以呢？”

　　“投石问路，”我看着吴凌，陈述道，“现在我们跟荣域一直僵持在，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其实我们依旧处在下风，只要裴司年想拖，吃亏的还是我们，所以，我们得想办法，往这平静的湖面中，扔一块石头。”

　　“林西西就是那块石头！”吴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面上又闪过了一抹担忧，“可是以裴司年的性格，知道我们拿林西西当石头扔，会不会恼羞成怒啊？”

　　我轻轻地撕开日历表的一页，说：“有时候，在意就会成为软肋，既然裴司年那么在乎林西西，他就不会让项目崩盘。”

　　我想，是时候，捏一捏他的这根软肋了。

　　软肋不愧是软肋，这一捏下去，裴司年那边没多久就来了电话。

　　彼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我正在家中的给姑父炖汤。

　　接听键刚按下去，裴司年那沉冷的嗓音便从听筒里传来了出来：“夏星絮，你真是长本事了。”

　　他语气不缓不急的，但说话的调调，却一如既往的不客气。

　　如果我没猜错，林西西应该已经把我们今天的对话跟他汇报过了。

　　我平静地搅动着锅里的汤，透着氤氲的热气说道：“周总再这么夸我的话，只怕我要晕头转向了。”

　　好像装乖也没那么难。

　　“呵，这会儿又想给我灌迷糊汤了？”裴司年冷嗤一声，说：“借着林西西的嘴给我下套的时候，就没想过我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