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和离书，她早给你顾沉舟，顾沉舟没承认，也没让圣上定旨，却是去求娶了温长锦。

一想到他求娶温长锦，李清歌的心还是有些疼的慌。为何，她也不知为何，顾沉舟，我们这相忘，谁先忘？

演武场，已是六月末。

桃花树上的桃花已经极其的少了，变成绿叶长出桃子，而地上倒是有很多，被踩着有些脏了，却还是能一眼望去满地的粉红，合着夏初的阳光，好看的像幅画。

顾沉舟等李清歌的时候靠在演武场的栏杆上想着，往昔，李清歌爱在这种日子来演武场练武，一来便是一天，脚底的桃花会随她的步伐剑气飞扬，像再活了一次一般。

如今，这演武场再也没有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女了。

他的少女，终究是随这桃花一般，离开桃花树了，只是这往昔和相思一同解下的果，却是桃花树一人承担。

顾沉舟想着，便又是闭眸，想这些，他总是情绪不宁，无法控制，无法挣脱。

李清歌前来，就看到在桃树下闭着眼的顾沉舟。

这景色是极好的，人比景还更加的好，数下的顾沉舟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外表看起来还是那般的俊朗潇洒、放荡不拘，一头白发在阳光下更是衬的人像是画中的一般，剑眉下却是一对细长的桃花眼，那双眼，不必睁开，李清歌都觉得让人沦陷，是寻便朝帝城也无人可及的，陌上翩翩少年郎。

顾沉舟睁眼，看到了李清歌，自那日将军府离别，他本不想再打扰她。于是也几日未见。

虽然顾沉舟一直是知道着李清歌去了哪、做了什么，他一直都默默的在角落里观察着她，看着她和许重光一起做的一起，看着她和许重光相依相偎。

两人虽相望了，却无人开口，说什么，怎么说，两人都不知道，便这么无言相望，无言沉静。

李清歌走过去，也倚着栏杆，望着这个充满着旧回忆的地方，她感慨不已，触景伤情，这个地方有太多她和顾沉舟的回忆。

不对，不如这么说，这个朝帝城、她的人生，都有太多和顾沉舟的回忆，缠绕着她，满目都是，像这铺满一地的桃花，再开不了，却弥留于此。

第二十八章

演武场中，朝帝城近日议论不已的两人，站在一起，两人却无话可说的沉默。

“你……”

“你……”

两人隔着几丈的距离，因这异口同声互望，顾沉舟又说道“你先说吧”，不料同时，李清歌也说道“你先说吧”。

这无言的寂静再开启，被李清歌打破：“你说吧，你邀我来，想来我们想说的，是同一件事。”

“何日去岭南？”顾沉舟开了口，他极力压抑着情绪，让自己声音平静。李清歌不解：“和离书，王爷没有递交给圣上，毕竟是圣旨赐婚，得圣旨合离。”

王爷……这一声王爷叫的顾沉舟痛到喘不过气，他还是不甘心：“清歌……你我，当真要这般疏远吗？”

“王爷，不是也得娶佳人了么？”李清歌反问道，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像是脱口而出，她本不该这么问，她不想再和顾沉舟有纠缠，那对不起许重光，对不起她往后的夫君。

可是话到口边，怎么想压都是脱口而出。

为什么，她不明白，为什么是温长锦，虽然她已经对温长锦无所谓恨与否了。

只是知道他想娶的是温长锦，她想到还是心痛沉痛，顾沉舟，你这些、这般沉痛模样，在我面前，难道是假的不成？

顾沉舟，回答我。

他没有办法回答，他答应了温长锦，娶她，往后她就是摄政王妃，唯一的王妃，他的心容不下任何人了，娶温长锦，是为了李清歌能好好活着。

此生既然已无可奢求，那便让温长锦在身边，这样，他就能知道，至少……温长锦活着，李清歌便活着。

李清歌无碍，他顾沉舟的一生如何，他不在意了。

看着沉默的顾沉舟，李清歌也不想追问了，她缓缓启唇再开口：“王爷，何日将和离书递上给圣上？”

顾沉舟垂着眸，李清歌看不透他的神色，顾沉舟开口：“那封和离书，我撕了，今日，我再写了一封，你写下名字罢。”

顾沉舟的眼神看向不远去舟中，舟中石桌上，正是一纸和离书，一如她那些年的遗书一般轻薄一张，真的拿到却压的她喘不过气。

最终，落笔处写下了李清歌三字，顾沉舟看着这三个字，眼神空洞，人像被抽了魂一般，见他不说话，李清歌开口，“王爷可还有事？”

顾沉舟缓缓的摇了摇头，他的神色极其悲痛空沉，李清歌却不欲再说什么，便是往舟外走去，走的匆匆，步伐跨的极大。

快点、快点离开这里，她怕自己哭，她不想哭，快点，离开这里。

演武场外，快到门口前，顾沉舟已经看不到的地方，李清歌摔倒，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看着手上的擦伤，只那么一点的擦伤，让她像找到了情绪出口，突然放声痛哭。

好多年，她再没有这么哭过了。

以前她喜好舞刀弄枪，也不觉得弄到哪会疼，父亲也觉得将军府的女儿，当是如此，只有顾沉舟每次会看着她一些红着的小伤，心疼不已，问她“痛不痛”。

她从来没哭过，她都是笑着告诉他不痛。

可是她今天好想说，

如果顾沉舟在她面前，她好想说，顾沉舟，很痛，像要死了一样。

第二十九章

演武场中，夕阳已经落下，余晖金光洒在一地的桃花上，有一道长长的身影，久久伫立在其上，正是顾沉舟，他一直未离开，亦听到了李清歌的哭声。

若是从前，他必定快步而跑去李清歌身边，他何尝不想，何尝不想呢？她哭，他却只能站在这里，其中无奈与苦楚，无人可诉。

白发少年在此地站到了深夜风起，风卷动舟中一纸轻薄，这和离书在两人相识相知，万般回忆的演武场，像是一个句号、一笔审判。

结束了，顾沉舟，他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你不能再去打扰她了，她要去岭南，风光景色都极好的地方，往后会有山清水秀替代这前尘旧景，会再有温柔之人，与她执手偕老。

我无所求、无所念了，但求你一世长安，但求岭南风光、好。

昔年花开无声，是我心念你。

往后花落也无声，我心念你，依旧不需要你知道。

顾沉舟沉眸不愿离去，明日温长锦便要来问他要和离书。

这最后一夜，竟然让他想长眠于此地。

清晨的光终是撒在了执着少年郎的身上，也将他照醒。

温长锦如愿拿到了顾沉舟和李清歌的和离书，早朝后，顾沉舟将这沉重的纸交于圣上。

圣上看着顾沉舟，面上之惨白，无人不能看出其痛苦，饶是不愿管过多此事的陛下也终是问出口：“皇弟，你真的要迎娶温长锦。”

前几日还让自己彻查温长锦，一副要致其于死地的顾沉舟，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他转念同意娶温长锦，还是在那将军府之女的请婚后，求而不得如此？

顾沉舟开口：“陛下不必多问了，臣意已决，只是……这婚事，放在她..的婚事后吧，待她去了岭南，我再成婚。”

这个她，甚至不用言语，陛下都知道是李清歌，陛下摇了摇头，都是痴情人。

不久，圣旨便下达：“皇上有旨，兹将军府嫡女李清歌端方有礼，深得朕心，特赐荣亲王许重光为正妻，三日后成婚，前往封地岭南，钦此。”

朝帝城传开了风声，这李女将军一生倒是传奇，一年两嫁，同是圣旨赐婚，皆是皇家王爷，谁人不称奇。

接过这圣旨的李清歌，也是千般滋味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