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宁江落城(金字塔)全文免费阅读-小说路遥宁江落城大结
宁站起身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张纸条,递给江落城:“这是青琳最后的心愿和安排,你……”
他去掉称呼,有点生涩地停顿一下:“你看看吧。”
江落城回了老宅,在奶奶房前站了整晚,老太太不开门,他就一直等着,奶奶的声音坚决地从里面传出来:“我不会同意的。”
江落城的回答是:“无论您同不同意,我都会这样办。”
“你敢!”老太太从屋里冲出来,指着他喊,“你对的起你爸爸吗!我当初为什么放她离开江家,她自己答应好的!”
“爸爸已经死了三十年了,她有权利选择自己的去处。”
“她没有这个权利。”老太太残忍地说道,“方家人是把女儿卖进来的,不是嫁进来的,我儿子在下面已经孤零零的躺了三十年,我放她走已经是仁至义尽,她没有权利反悔。”
“奶奶。”江落城平静地问,“那她有没有权利带走自己的孩子?”
老太太眉头紧锁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回屋,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江落城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
江落城想起很多年以前,他很小的时候,伸手只能拽到母亲的衣角,他央求她带他走,而母亲拒绝了,不厌其烦地把抓紧手指的衣角一根一根的掰掉,她对他说:“你是江家的孩子。”
他一直认为这是一种抛弃,她拒绝让他进入她新的生活和新的爱情。
方青琳的葬礼是在外地举行的,一方面是她想要葬入大海,另外一方面是她不希望因为鲁宁的缘故有过多机关方面的人情前来吊唁。
方青琳没有葬进江家的祖坟,没有葬在江落城的父亲身边,奶奶仍在盛怒之中,不愿意来送她最后一程。
方青琳病了这些年,其实鲁宁也默默做了准备,已经提前买好墓地,是两个人的合葬墓。
但是方青琳最终哪里都没有去。
也许是因为她哪里都去不了,所以哪里也不去。
火化那天按照她亲自留下的安排,方青琳穿上了路遥宁送的那套旗袍,她的丈夫为她拉上白巾,遮住那一双沉静的、永远不会再张开的眼睛。
当年方家生意失败,从此一蹶不振,反而欠下巨额债务,是江家出现解了燃眉之急,以此交换,把女儿嫁给一个病秧子冲喜。
江落城父亲离世前曾经做过一些安排,但方青琳从江家离开时是净身出户,这些年和鲁宁的共同财产自然全部留给鲁宁,唯独有几套首饰,方青琳用细细的笔触写下四个字:留给遥宁。
这就是她最后所有的心愿了,江落城和鲁宁一起登船,将罐子沉入水中,海风掀起他们的衣领、揉乱他们的头发,年长的男人和年轻的男人相对无言,这是一对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并没有什么话好说。
船开始返程,汽笛声响起,江落城沉默地看向海面。
冷漠、温柔,包容一切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大海。
路遥宁在岸边等着,穿着肃穆的黑色套装,胸前带着小小的白花,两个人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着,沙子湿软太难走,路遥宁索性把高跟鞋脱下来拎在手里。
她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江落城说:“小心划伤。”
“没事。”路遥宁扭身回头看了江落城一眼,看见他苍白的脸色和沉默的神情,那个总是恶劣地气势十足地压制她的男人变成了这个样子,她却难以体验到幸灾乐祸的快乐。
路遥宁开口说:“其实方阿姨有一次跟我说,你爸爸是个好人,她没有不喜欢他。”
江落城停下脚步,路遥宁也停下,她继续说:“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江落城吗?”
“方阿姨说,她怀着你的时候,陪你爸爸在江州疗养,奶奶没有跟去,只有他们两个,她会弹古筝,你爸爸就吹笛子来和,还偷偷给她留了一笔钱,只是她最后没有带走。”
“刚好是江州,你又姓江,她给你取了这个名字。”路遥宁说,“江城五月落梅花。”
“嗯。”江落城问,“那怎么不叫江梅花?”
路遥宁猛噎一下,忍不住说:“神经病啊,我在安慰你!”
她无语极了,两个人对看了一会儿,突然都在这个烂到极点的烂笑话之中笑了出来,只是很淡很浅,路遥宁很快抿了下嘴,把笑意收了回去。
“既然处理好方阿姨的事了,什么时候来处理我这边,江总?我还等着。”
“天鹅和江宁我都还守着。”江落城看着她说,“遥宁,回家吗?”
“不要和前妻打感情牌,很低级!”路遥宁靠近岸边越走越深,扬起一只脚腕扫水泼人,“我在和你谈生意,别忘了这局是我赢了!”
“是你赢了。”江落城很坦然地承认,“我也错了。”
路遥宁微怔一下。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我总说我明白,其实在你看来,是一种不自知的傲慢,一厢情愿的施舍,你不接受也是应该的。”
他低声又说一遍:“宁宁,我错了。”
可路遥宁才不是容易心软的人,她总是很能得寸进尺,仰着脸插着手油盐不进:“是吗?你错了?我终于赢了你一次你才知道你错了?”
“你一直都是赢的,是我一直不甘心输。”江落城在微风中静静地说,“因为我一直爱你。”
“哦。”路遥宁姿势不动,脸色也不动,“那你跪下吧。”
说完,她贪婪而兴奋地盯着他。
江落城真的跪下了,是单膝跪地的那种姿势,用一种安然臣服的神情,陷在沙地里,可是路遥宁转身就走,腾起一股无名火来。
江落城急忙起身抓住她的手腕,路遥宁用力甩开。
“你别这样行不行!”路遥宁突然大吼起来,情绪激动,“你这样我有什么意思!”
“我赢你有什么意思!”
她在挣扎中弄散了头发,乱发的发丝沾乱了精致的口红,路遥宁推不动江落城,就气急败坏地又扬起海水来浇他。
两个人的裤脚和下摆都湿漉漉的,江落城钳制着她,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总想要赢我?”
路遥宁不回答,江落城一字一句说:“因为你也是爱我的。”
“自恋狂!”路遥宁狠骂一句,终于挣脱开,向后退了两步,冷而决绝地说,“我告诉你江落城,我没有爱过任何人,我想赢你,只是因为别人都太蠢。”
“赢别人没有意思,赢我才有意思,是这样吗?”
“踩过你头上,才证明我又往上爬了一层。”路遥宁整理好自己的头发,“男人大多愚蠢,女人又常常自作聪明,我可以承认,你是个好对手,仅此而已。”
她语速快但是准确,把重点词挑出来又讲了一遍:“仅此而已。”
“我有什么特别?”江落城说,“我也自命不凡,狂妄自大,我也愚蠢、贪婪、傲慢、庸俗,宁宁,我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他伸出手,尝试着将掌心抚上路遥宁的侧脸,越靠越近,用气音低声说:“我并非与他们不同,只是你觉得我不同罢了。”
“我以前恨你并不爱我,是我错了,你得到的爱太少了,所以你不会承认,不怪你,是我错了。”
“不,不是的。”路遥宁摇着头喃喃,伶牙俐齿都不见,这是一种陌生的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姿态和情绪,他好像真的爱她,可是爱是什么鬼东西,她听人说过,也对人说过,但那是一种话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而不是目的本身。
江落城沉默地握着她的手指,拉到唇边,轻轻地吻上她的手背。
她还是抽走了手,往后退,一直往后退,忽然一声嘶声,整个人抖了一下,表情一颤,一抹红色从脚下渗出,江落城急忙把人抱起来:“怎么了?”
一块尖锐石片划伤了脚腕,路遥宁说一点都不疼,一滴眼泪却落了下来,她哭得自己莫名其妙,迅速擦掉,江落城不由分说换了姿势让她趴到背上。
“我背你回去。”
路遥宁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动,海潮拍打着海岸,海面吞噬着缓缓溺亡的夕阳,远处的树影模糊成一团又一团深黄色的灰影,海风徐徐地卷上来,海鸥在低低的飞。
他背着她走在黄昏的阴影里,高跟鞋在手里荡啊荡,背上的人传来一声又低又不清晰的疑问。
“回家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会一直等你。”
“阿城……”路遥宁突然说,“我总是特别饿。”
她永远都吃不饱,咬到什么就吃什么,吃到一小口之后再吃上一大口,从别人嘴里抢食,被欺负了就咬回去,一层一层的向上爬。
她嫁给了江落城,她赢了祁若初,她在南亚达成了宁星有史以来风险最大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