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颜眉眼依然平静，温和道：“念念，为什么有这个念头呢？”

“我太痛苦了，颜颜姐，我，我活不下去了。”

“是因为什么，身体原因，还是……”

“或者，”季念念目光里面的那丝残忍又浮现，“颜颜姐，帮我杀了乔丽娜。”

“乔丽娜是？”

“杀人凶手，”季念念红着眼眶看着卫颜，“是她，她杀了北溟！是她杀了北溟！”

第1131章 能比心痛还要剧烈吗

这是卫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知道这个人格的名字的。

在这之前，卫颜和吴欣妮一直都有讨论过，要如何让季念念这个柔弱的小女生对其他人格动杀念。

但是怕进一步刺激到季念念，这个设想她们迟迟不敢跟季念念说，不成想，现在季念念主动提起。

她眼睛里所剩的仅有的光，那些残忍悲哀，似乎都是因为仇恨而支撑。

卫颜道：“念念，你刚才所说得杀了你，因为你想毁了自己，便也将她们毁灭？对吗。”

“她们都还在，”季念念的眼泪掉下来，“她们一直在，每天都在，我每天头都好痛。乔丽娜和连枝一直在骂我，她们不停地咒骂我，多好笑呀，分明她们杀害了我最爱的人，可是，她们却要骂我。”

卫颜用纸巾擦掉她的眼泪：“别哭，不要理会她们，你一理会，就是着了她们的道。”

“可以帮我吗，颜颜姐，帮我，杀了她们！”说着，季念念的目光又浮现出那种悲哀，“我……我要替北溟报仇。”

“你的身体，属于你，你要将她们赶出你的身体，这是你的权力。可是念念，那会很痛，你忍得住吗？”

“能比心痛还要剧烈吗？”季念念苦笑。

战北溟刚出事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巨大的痛苦，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才发现，余后的那些悲伤和无力，才是最绝望窒息的。

这股恨，让她充满了力量。

她抬头哀求地看着卫颜，用尽自己所用的力气握住卫颜的手：“颜颜姐，帮帮我，求你了……”

卫颜轻轻点头：“好。”

季念念笑了起来：“谢谢你，颜颜姐。”

卫颜却从她的眼睛里又看到了另一种死寂。

隐隐的，卫颜有种感觉，季念念现在极有可能是想要先杀了那些人格，而后再去毁灭自己……

余下时间，卫颜一直坐在这听季念念聊这段时间和那些人格的对话。

确切来说，是她在听她们的对话。

说着说着，季念念的声音经常会变得很小声，终于有一次，她自嘲道：“其实有什么用呢，我把声音压得再低，她们也听得到。无论我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她们都听得到，感觉得到，也知道，我想杀了她们……”

她抬起头，目光看向房间里的那些监控摄像头：“颜颜姐，你可能不懂这种感觉，我现在活得毫无自尊。我的所有一切好像都被剖析，没有半点自己的秘密可言。”

“不，念念，”卫颜握住她的手，“你现在只是在治疗，你在我们的眼睛里是个病人，仅此而已。我们对你的所有监控，不是为了侵犯你的个人自尊，这是在保护你。这并不是冠冕堂皇的话，因为我们是医生。”

季念念微微愣住，许久，她微笑：“谢谢你，颜颜姐。”

“快点好起来，你就还是你，等不再是病人之后，你可以拥有很多你的秘密，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像以前那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是啊，怀念那些生活吗？喝奶茶，逛街，看电影，吃爆米花。”

季念念的笑容变得明艳起来：“嗯！我怀念的！我很喜欢漂亮的衣服，我最喜欢买衣服了。”

“等你恢复健康，我们就天天去逛街。”

“嗯！！”季念念用力点头。

第1132章 你管谁叫颜颜姐

为了让季念念拥有足够的体力去“杀人”，专家组列举了一套针对她现在羸弱体质的营养配方。

不能补得太猛，但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堪堪维持着她最表面的生理体征。

季念念表现得很配合，连着两天，递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不过因为身体不好，她经常会吐出来，但很快，她便会要求再给她相同的分量，她要再吃。

不管身体多不能接受这种食物，她都拼命咽下去，哪怕被恶心反胃的感觉逼出眼泪。

王龙那边的事情一了，战北溟便回到飞云A楼。

这几日，他跟之前那样，一直守在单向玻璃窗前，黑眸无声注视着里面的少女。

除却吃东西，她还有短暂的复健运动，跟着做一些很基础简单的肢体协调动作。

只是，她白日里所表现出来得种种乖巧与温顺，在她入夜如梦后，会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几乎没有一觉可以睡踏实，梦里面的她一直在说话，但是很模糊，谁也分辨不清她说得是什么，甚至都不像是中文。

除却梦话，还有磨牙和噩梦中惊醒。

不过每次醒来，她只对着空气发呆，而后没多久，像是在强迫自己一般，重新睡着。

吴欣妮在白天看完视频后，特意进去问她情况，并以委婉的方式询问，需不需要打一针镇定。

季念念摇头拒绝。

而后入夜，会继续与噩梦纠缠，又是睡不好的一觉。

在季念念接受复建的这几天，卫颜去了几趟叶家。

胡奶奶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当初刚接触胡奶奶的时候，卫颜和季老爷子都觉得，她可能撑不过三个月，后来在卫颜的精心照顾和针对性的药理投入中，胡奶奶一天一天地挺过来了。

但是现在，她开始咳血了。

这大半年，叶家请了很多医生在家里照顾胡奶奶，季老爷子把他们的治疗方案给卫颜看过，卫颜觉得他们已经做到了极致，无可再补充。

但是，她毕竟曾一手照顾胡奶奶那么久，加之胡奶奶一直念叨她，所以还是选择过来。

胡奶奶见到卫颜来，非常开心，而关于叶清音和之前那些不愉快的事，她们闭口不谈，非常有默契。

不过，世界上最不缺得就是嘴巴，卫颜这天过来，才下车，就被叶清音逮住了。

用“逮住”这个词，一点都不浮夸，她真是忽然冲出来，就抓住了卫颜的胳膊。

如果不是卫颜躲得快，可能直接被叶清音抱在了怀里。

跟着叶清音一起来的，还有赵慧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