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声。

顾朝阳的旱烟杆，掉到了地上。

第9章

四目相对，宋婉倒不想哭了，可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颤抖。

女人在冷风中单薄的身体瑟瑟，让顾朝阳有些慌乱：“阿婉，那……都过去了。”

他没想过这个秘密她会知道。

“那你可以忘了她吗？”宋婉苦笑地看向男人。

她多希望他能否定自己。

可是他沉默无言，和苏鹤云一模一样。

宋婉崩溃摇头：“真可笑，我一个活着的人却不及一个死去的人重要……”

还没说完，顾朝阳腾地起身厉声呵止：“宋婉，请注意你的用词！”

只是一个死字，就让他失控了。

宋婉心里阵阵发寒，继续开口：“那你娶我，是因为我和表姐长的像？对我好，是因为无法弥补对表姐的亏欠所以让自己心安？”

顾朝阳像被踩住尾巴的猫，横眉竖目：“宋婉，够了！跟着姜嘉瑞不学好样，什么伤份话都说得出口！”

宋婉缩着肩膀，满腔的难过：“反正你不是早就打算好了，为了这个孩子要和我离婚吗？”

顾朝阳的愤怒滞在脸上。

宋婉神色恹恹：“其实念阳就是你跟表姐的孩子吧？”

顾朝阳呼吸一僵。

宋婉扯了扯嘴角，苦涩至极：“算了，不用回答了，就这样吧，离婚。”

话落转身进屋，她的腿软发颤，靠在门框上，无力又难受。

她的真心错付两世。

这辈子，她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纠缠了。

表姐是独一无二的，她宋婉亦然如此。

第二天。2

宋婉早早来到部队，没找到顾朝阳。

便单独到政委办公室，打了离婚申请：“曲政委，既然顾营长不在，就麻烦您将这份离婚申请转交给他。”

来时还想若是见了会不会不舍。

现在想了想，不见更好，不见她就不会再有任何留恋。

曲政委沉默了一瞬，开口试探：“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宋婉坚定摇头：“考虑得很清楚了。”

曲政委看着说完就起身出门的宋婉，无奈摇头。

转头拨通了顾朝阳办公室的电话，声腔带着怒气：“顾朝阳，你媳妇找我打了离婚申请，你小子做任务的时候缜密果断，怎么到了感情上，这么拎不清！”

电话那头的顾朝阳鼻音很重：“政委，她真把字签了？”

“签了！顾朝阳，宋婉这么好的丫头不珍惜，你又想像十年前一样，再次失去？”

顾朝阳端坐在椅子上，握着政委愤怒挂断的电话，神情复杂凝重。

政委的话像尖刀刺进他的胸膛，刺的得生疼。

军区大院里，宋婉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打算去广州。

院外，念阳的嬉闹声响起，随之还有吴水红严肃的嘱咐声。

“念阳，你记住，小姨不喜欢你没关系，顾爸爸才是做主的人。”

“只有顾爸爸能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乖孩子，你千万要巴结好你顾爸。”

一字一句的嘱咐，像利剑戳进宋婉的胸膛，钝痛极致。

她想冲出去跟姨妈对峙，可很快又忍了下来。

刚刚已经签了离婚协议，现在计较这些有什么意义？

她背着包袱不动声色，等院子里没了声才出门，偏偏还是跟姨妈二人碰了个正着。

姨妈惊着了，老脸煞白。

“小，小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宋婉收了视线，拢了拢包袱就要走。

刚走两步，姨妈却慌得赶紧来拽她：“你别走啊，我是跟娃说着玩的，小婉，你这样姨妈心里怎么过的去啊？”

宋婉的手被“亲切”的姨妈攥的生痛，可跟心里的痛比起来，却是不值一提。

她真以为，姨妈是好人，是真的关心自己。

可却不曾想，她存着心思竟是那样的狠，她理解却不接受。

姨妈为外孙打算，她也为自己打算。

人立在这世上，靠别人怜悯是过活不起来的，唯有自己立起来。

“挺好的，恭喜你们一家团圆了。”而我也要去谋自己的幸福了。

宋婉一寸一寸抽回自己的手，力道很轻，姨妈却跌到了地上。

她摔个结实的屁股墩，“咚”地一声听得就痛。

宋婉瞳孔一震，连忙伸手去拉她。

倏地，却被人猛地推倒在地：“宋婉，你做什么？”

声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是顾朝阳。

宋婉狠狠地摔在地上，小腹的钝痛让她哑然失声。

顿时，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连同身下一阵汨汨……

顾朝阳扶起姨妈，转头放狠：“这里已经不是你家了，请你离开——”

话未说完，地上是一片鲜红，他瞳孔骤然一缩！

第10章

宋婉跌坐在一滩鲜红的血迹里，身体蜷缩成虾米环抱着。

“痛，好痛……”

宋婉抑不住地喊痛，拼了命地护着肚子想让血不往外流。

经过人事的姨妈大惊失色：“这，这像是流产啊！”

流产！？

顾朝阳大骇，甩开姨妈，抱起了宋婉就往外跑。

“别怕，我马上带你去医院！”

宋婉脸色毫无血色，像个挂件缩在顾朝阳怀里。

小腹像被人生生撕成两半，疼得全身发抖，宋婉混沌的意识清晰地感觉到还没有三个月的孩子正跟自己剥离……

顾朝阳语不成调，他拼了命地跑，大声地喊：“医院快到了，宋婉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可痛感越来越强了，宋婉无力地伸出手想去摸自己的肚子……

忽的脑海一片白，曲起的手臂缓缓垂下，彻底昏死了过去。

……

医院缴费台，排着长长的队伍。

顾朝阳失魂落魄等在原地，宋婉苍白又绝望的眼神浮现眼前，耳边是医生那句：“人保住了，孩子没保住。”

她怀了他们的孩子，三个月了，又知道了过去他和袅袅之间的事情。

所以她才会在收养念阳这件事上这么的抗拒。

是他错了，没整理好过去的感情并徘徊不定，没瞧出她的不对劲，还说了那么多令她难过的话，甚至失手一推导致这个亲生孩子的死亡……

她定然是委屈难过极了，才那么决绝的要和自己离婚。

她真的要离开自己，不跟自己过了。

想到这里，顾朝阳紧握缴费单的手就收紧，不想再想下去了……9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幸好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等缴完费，跟还昏迷的人道歉认错。

他要告诉宋婉，自己心里有她！

病房里，刚下手术台的宋婉，做了个梦。

梦里，五岁的儿子正趴在凳子上画画，她立在旁边看着。

“妈妈，好看吗？这是阿瑾画的你。”儿子笑意盈盈，把画举得高高的，眼里的期待亮晶晶的。

“阿瑾画什么都好看。”

宋婉揉着儿子柔软的发，满脸温柔。

还好，儿子还在。

她暗暗松了口气，儿子的小脸却凝重了起来。

他稚声稚气地说：“妈妈，要是你见不到阿瑾了，别伤心别难过，妈妈要过自己最幸福的日子。”

宋婉脸色一僵，立马打断：“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别说不吉利的话！”

她急着去抱儿子，可一碰，儿子便消散成烟。

宋婉崩溃了：“阿瑾，别离开妈妈！”

她伸手去抓，抓啊抓，什么都没抓到，却把自己抓醒了。

消毒水弥漫的病房里只有医生，不见顾朝阳的身影。

闻声赶到的医生先开了口：“醒了就没事了，好好休息吧。”

话落要走，宋婉却一把拉住了人：“医生，我孩子没事吧？”

医生眉心一紧，语重心长：“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以后还会有……

那现在呢？宋婉抚上已然平平的小腹，现在没了！

猩红的眼望着天花板，泪水蓄满眼眶，悲痛淹没了全身，她死死地咬着唇。

不会再有了，她那么听话聪明的儿子，不会有了。

这结果在自己被顾朝阳推倒在地上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

刚刚那个梦，是他来跟自己道别的。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下一秒，宋婉直接拔掉了自己手上的输液针。

下了床，她一步一步走出医院。

也好，也好，成全别人，不如成全自己。

南下广州的长途巴士在医院门前停下，售票员扯着嗓子喊：“广州，要去广州的上了哈，今年最后一趟了！”

宋婉捏了捏口袋，她全部的家当八百四十三块二毛钱的家当还在。

“宋婉，你特意来送我的吗？”

身后，姜嘉瑞的声音开心响起，宋婉回头一看，她背着比她人高的行李包，两手满满当当。

四目相对，宋婉眼里燃起希望。

她拉过姜嘉瑞手，毅然道：“我跟你一起走！”

……

病房外，愧疚的情绪累积让顾朝阳太阳穴发紧，道歉的话又酝酿了一遍，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抬手推病房门，轻轻一碰却发现房门虚掩。

心口猛然一紧，顾朝阳大力将门一推。

“宋婉！”

房门大开，病床上空空荡荡，而人早已没了踪影。

第11章

顾朝阳怔了一下，脑子里空得厉害。

连缓缓靠近的步伐都僵硬了不少，还没走两步，就听见护士急声说：“401号房的病人不见了，我就是离开一刻的功夫而已。”

顾朝阳呼吸一滞：什么？

401号房他们来的时候还只有宋婉一个人。

“赶紧去找，她刚刚流产，身体机能也差，加上失去孩子心情不好，怕做什么傻事，都去找！”

“医院这么大，她一个病人不会跑的太远的。”

为首的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