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呦呦掰了掰他的手，无果。

“你有什么资格去见外婆？她两次因为你父母而死，这样的痛哭她承担了两次！”

话里的冷意穿透血肉，直直扎进心脏。

霍南城垂下眼眸，忍住喉间的酸涩：“我……对不起。”

“你确实对不起，但是更该道歉的是你的爸妈。”黎呦呦的语气里藏着恨意。

她理解霍父霍母爱子心切，也知道两人的家庭确实存在差距。

可她已经答应了离婚，是霍南城执意不肯。

为什么明知她外婆卧病在床还来逼问。

到底是霍父霍母故意威胁，还是命运使然，亦或者两者都有。

黎呦呦想不明白，她累了。

“父债子还。”霍南城红着眼，咬牙说出这几个字。

她没有回答，只是彻底坐到了窗台上。

双腿挂在外面，纤细的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男人的心一直紧绷着，丝毫不敢放松。

房间里沉默下来。

霍南城握住黎呦呦的手，试图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递过去。

“你忘了华翼1152吗？如果没有你，那场空难将会导致133人失去家人。”

“她们也有爱人，孩子，父母，外婆在等她们回家。”

“黎呦呦，她们不能没有你。”

第42章

当命运迫使一个人不得不挺身ᶻᴴᴼᵁ而出时。

她就会受到使命的召唤成为英雄。

黎呦呦从没想过做英雄，她只想和外婆平淡的生活在一起。

可霍南城说的对，她是华翼1152的机长。

所有的乘客都是她的责任。

黎呦呦握紧了拳头，她深深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外婆，再等等呦呦，呦呦很快就来陪你。”

说完，她调整好情绪，脸色平静的下了窗户。

霍南城伸手去扶。

黎呦呦漠然置之。

她换下病服，穿上那天带回来的机长服。

淡然的去窗口缴纳了费用后，将外婆带出停尸房，放到了殡仪馆。

她特地给外婆换上了旗袍，挽了个好看的发髻，还慢慢的补了个妆。

霍南城一直跟着她，就连处理身上的咬伤都是在车上完成。

他每天看着黎呦呦忙碌，每次想插手帮忙都被她冰冷的眼神逼退。

黎呦呦守了三天的灵。

这三天里，除了必要的生理活动外，她都没离开过垫子。

霍南城陪她跪着。

远远的跪在后面。

两人一同虔诚的求外婆有个美好的来世。

黎呦呦累了就和外婆说话，完全忽视霍南城。

来祭拜的人少之又少。

正好黎呦呦也疲于应对。

三天后，她咬着牙将外婆送去了火葬场。

最后拿出来的，只有小小的一捧灰。

黎呦呦取出一些装入小瓶子戴在身上，剩下的葬入土里。

全程都没再掉过眼泪。

她就像一个没有心的机械人，麻木的做着这些事情。

下葬立碑后。

黎呦呦才给了霍南城一个眼神：“现在时间还早，去民政局把证办了。”

男人脖子上的咬痕已经有了结痂的迹象，可他却感觉这伤口又撕裂开了，痛的快要无法呼吸。

黎呦呦无视他，自顾自走在前面。

结婚证她之前就准备好了。

霍南城看着她的背影，第一次迟疑自己要不要跟上去。

他想只要黎呦呦回头看他，他就再争取一次，就这最后一次。

可黎呦呦渐行渐远，全程没有回头。

霍南城的心沉入深渊，他按住发痛的心口，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前行，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最近的民政局。

黎呦呦直接用这里的模板手写了份离婚协议。

协议里她什么都没要，所有的一切都给了霍南城。

“房子……以前你说它是你的家。”

男人哽咽着，艰难的说出这句话。

“曾经是过。”黎呦呦表情平静，语气淡漠无情。

“我……折一半的市价给你。”

“不用，就当是之前的住院费，给外婆请的护工费，还有给你的补偿。”

一笔一笔，黎呦呦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看了看腕表神色不耐的催促道：“快签。”

霍南城伸出颤抖的手握住笔，艰难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两人的离婚证很快就办了下来。

黎呦呦捏紧了手里的小本子，头也不回的出了民政局。

霍南城快步跟上：“黎呦呦！”

黎呦呦攥了攥手指，她顿在原地：“别跟着我，霍南城，以后都别再见了。”

第43章

黎呦呦的话被寒风吹散。

霍南城驻足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

男人无助的捂住脸，所有的悲伤都被冻在心里。

无处宣泄，只能埋在那里，任由整个心被侵蚀发烂。

他站了很久，好像想用这样的方法阻止时间的流逝。

黎呦呦转过街角后，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接着她回到家中，躺在外婆的床上好好睡了一觉。

翌日。

黎呦呦一早就起来，将所有发生的事情都罗列了时间线。

发现因为她和霍南城的改变，所有的事情都提前了一年半发生。

按照这样的推测，也就是说那场空难，将会发生在未来的半个月之内。

黎呦呦脑子里罗列出了三个计划。

一是找个借口，让华翼1152停飞。

二是改变航班，错开这个时间点。

三是如果必须要一个人牺牲，那她希望这个人是自己。

黎呦呦虽然已经心生死志，但她仍旧不想让整个飞机的乘客陪自己冒险。

所以才有了第一个计划和第二计划。

可让华翼1152停飞根本不现实，如果不是这架飞机停飞，也会有别的飞机飞这趟航线。

而改变航班只有天气原因或者飞机本身存在重大故障。

也就是说，除了硬着头皮去飞，她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这，黎呦呦拿起东西出门，直奔华翼。

就算不可能也要去试试。

她敲响上司的门。

“进。”

黎呦呦推门而入，她深吸一口气，定定的看着上司：“我想申请让华翼1152停飞送检。”

上司盖上茶，老神在在的撇了她一眼：“你请假的这几天，已经送去检过了。”

黎呦呦心里一个咯噔，后面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还是咽到了肚子里。

“你既然来了，就正好去看看。”

黎呦呦的指尖攥的发白：“所有帝都飞东京的航班能不能停半个月。”

“胡闹！”上司猛地将茶杯放上桌面。

清脆的碰撞声在办公室内回响。

“你要是不能飞，就打报告。”上司气的嘴都在哆嗦，就差大发雷霆的指着她的鼻子骂。

黎呦呦咬了咬下唇，眼里各种情绪在翻涌。

最终她只是昂起头，坚定的保证：“我能飞。”

说完，黎呦呦向上司鞠了一躬，退出了办公室。

上司看着她的背影，不明所以的吐槽：“这对夫妻怎么最近都魔愣了？”

黎呦呦没听见，她转身就去了停机坪。

检修完的华翼1152焕然一新。

她打开驾驶舱门，不料霍南城正坐在主驾驶位上。

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惊。

霍南城眼里的光转瞬即逝，他眼神黯淡的回过头，冷静的打招呼：“黎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