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酥渐渐适应了桃花村的生活。

　　虽然她永远是面无表情的小冰块，但师父们对她很疼爱，笑说她和公子辞一样。

　　“你师兄小时候也是小冰块，不说话不会笑，谁哄都冷冰冰，高兴也看不出来。”

　　阿酥不再做噩梦了。那枕头底下的小刀，很久很久都没再碰。

　　在公子辞送她来桃花村第二十天，山下传来急报，公子辞立即准备启程下山。

　　这一天夜晚。

　　阿酥久违的做了噩梦。

　　她醒来，地铺上躺着的少年将军便同一时间睁开眼，轻声问她：

　　“阿酥，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给她讲故事讲的多了，公子辞已经习惯到请小姑娘点单再讲。

　　阿酥没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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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掀开被子，走下床，来到公子辞面前。

　　夜色静谧，屋里很黑。

　　公子辞听见她的脚步声，怕她摸黑摔着，立即点燃了一盏灯。

　　烛火摇曳。

　　映照着小姑娘雪白的脸上。

　　阿酥不高兴。

　　虽然她高不高兴都永远是冷淡的表情，但他就是知道，阿酥不高兴了。

　　公子辞不擅长哄小女孩。

　　如何哄她睡觉还是临时学的。

　　他正在努力思考怎么哄一个小姑娘高兴……

　　“我吃了你家很多米。”清冷的声音响起：

　　“你……想要我要做什么。”

　　公子辞愕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需要。”

　　“需要的。”小姑娘认真强调，“干活才能吃饭。”

　　公子辞似乎明白，她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了。

　　“阿酥，我们修士，师兄妹亲若兄妹，师徒亲若父子。你是我的师妹，我就是你兄长。兄长养你，你乖乖在家里读书学习。”公子辞看向她。

　　小姑娘依旧固执的模样。

　　显然不太能接受，突然多了一个哥哥。

　　突然白吃白喝不用干活。

　　公子辞想了想说道，“那等你以后长大，替兄长做一件事。”

　　小姑娘毫无二话立即点头：

　　“好。”

　　顿了顿又问：“什么事？”

　　她已经迫不及待，快快长大。

　　“将来我战死沙场，有劳阿酥给我收尸。”公子辞轻描淡写的交代后事，最后还有点高兴的笑了：

　　“我运气不错，还有一个送终的妹妹。”

　　生来没有半个兄弟姐妹。

　　倒是捡了一个回来。

　　小姑娘水灵地眼睛瞪大了怔怔看着他，小小的人儿，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悲伤覆盖。

　　她遇见了一个人。

　　那人会在半夜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那人给她做了一架特别漂亮的秋千，那人手把手教她写自己的名字，那人将她从噩梦与火堆里救了出来。

　　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阿酥不想他死。

　　那时候的阿酥，不会哭，不言语。

　　她只是紧紧拽着他的袖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一夜。

　　公子辞的讲故事哄睡大法失效了。

　　不管他怎么哄，阿酥都不睡。她自始至终拽着他的袖子，寸步不离。

　　次日清早。

　　公子辞的亲兵在山脚下集结。

　　师父们来送他，给他塞了一堆行李。而小姑娘依旧拽着他的袖子，怎么哄都不松开手。

第1017章 被人哄的小姑娘有底气

　　桃花山谷外。

　　落英缤纷。

　　公子辞看着拽着他袖子盯着他的小姑娘，后知后觉昨晚的话吓到她了。

　　和一个小女孩说生死，确实不应该。

　　但对于这样一个漠视生死的小姑娘，他确实没料到，她会这么在意他的生死。

　　局面一时僵持着。

　　公子辞半蹲在小姑娘面前，她一夜未睡，小小人儿，冷淡的脸下藏着压制的戾气。

　　阿酥很不开心。

　　她不言不语只是望着他的眼睛，就令人心疼，公子辞想要她开心。

　　“阿酥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公子辞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阿酥冷戾的小脸抬眸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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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都可以？”

　　她此时此刻，其实没有任何资格要求一个刚认识的陌生哥哥，给她一个承诺。

　　但被人哄的小姑娘，莫名就有了底气。

　　“嗯。”公子辞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算要把小姑娘哄好了！

　　阿酥望着他，认真道：

　　“要你平安回来。”

　　公子辞怔住了。

　　小姑娘闷闷的生气，“我不跟你收尸！你不准死！”

　　战场上，怎么可能确保一定能活下来。

　　可小姑娘是不讲道理的。

　　她不管，她就是不准他死，要他平安回来。

　　否则，她就紧紧拽着他，一起上战场。

　　公子辞看着她很久很久，将小姑娘拥入怀中，“好，我答应你。阿酥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好不好？”

　　他说了，她就信了。

　　终于松开了拽着他的衣角，“好。”

　　阿酥说的不仅仅是这一次平安回来。

　　而是他能一直平安归来。

　　公子辞擅长天机推演之术，他早就算到了自己的命数，注定战死沙场。

　　但此时此刻，牵着他衣角不放的小姑娘，让他不得不撒谎。

　　终有一日，他回不来。

　　……

　　公子辞走后。

　　院子变得格外安静。

　　阿酥认真的识字，种药，练剑……

　　和公子辞还在的时候，其实也没多大区别。她不会再做噩梦了，也不需要他讲故事哄她睡觉。

　　倒是十一师父扎的小辫子，挺好看的呢。

　　冬至时节，收到了公子辞寄来的礼物。他赶赴边疆之后，打了几场胜仗。

　　如今边疆战事暂平，但局势依旧不稳，他不可能离开，留下镇守。

　　提前给桃花村的师父们寄来了年节的礼物。

　　除了人均都有的金子，给每位师父都按照他们的喜好寄了年礼。

　　这些是将军府的管家采办的。

　　公子辞在外征战，他自然没这个空闲，但他知道师父们的喜好，提前就命人去采买了，年年如此。

　　随礼物而来的则是他的两封亲笔信。

　　一封给大师父，问候诸位师父。

　　一封给阿酥。

　　信不长，仅仅寥寥数行。

　　问她安好，祝她年节快乐。

　　随信而来的年礼是一把简约古朴的匕首。送信的管家笑呵呵说，这是少将军的心爱之物，是一柄绝世神兵，一直存放在仓库里，削铁如泥。

　　阿酥将匕首藏在了枕头底下。

　　把原本的小刀扔了。

　　那小刀是她流落在外的时候从土匪身上抢来的。刀刃都卷边了，不好用。

　　阿兄看见了她藏起来的小刀。

　　他什么都没说。只给她换了一柄更好的。

第1018章 阿酥，我回来了

　　公子辞原没指望阿酥给他写信。

　　他在信中说，阿酥若有什么要说的，让大师父代为转述。

　　但小姑娘抓着毛笔，用为数不多的词汇，认认真真给他回了一封信，就是字迹歪歪扭扭，不太好看。

　　她枕着匕首，睡的格外安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

　　山下到处都在打仗，通讯不便，再有公子辞的消息，是第二年冬至时节。

　　将军府里负责送年礼的管家说，阿兄又打了胜仗。

　　他和他的父亲，一南一北，镇守着南国的疆域。

　　这一次送来的年礼是一卷字帖。

　　还有一份他手写的练字要诀。虽然有着十七师父这样的大前辈教导，公子辞还是难免为她多操一点心。

　　管家带来的消息说，公子辞不日就要回国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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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他会顺路来桃花村。

　　阿酥非常开心，从冬至开始，她便每天都去路口看一看。

　　这一等，就到了年三十。

　　师父们本也是一天天算着日子盼着，但到了大年三十，也就不抱希望了。

　　“阿辞必然是先回国都过年。从国都过来，最快也要半月的行程。阿酥，过半个月再看，现在是看不到的。”三师父劝道。

　　小姑娘站在光秃秃的桃花树下。

　　大雪倾城。

　　她裹着白绒绒的雪狐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