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你在家吗？”

　　余佳希：“在。”

　　段延：“我十五分钟到你家楼下。”

　　余佳希：“好。”

　　段延没接茬，余佳希也没说话，过了半晌她看眼手机，段延没挂，屏幕上还在计时。

　　气氛陡然变得微妙，余佳希主动道：“那我先挂了。”

　　按下红色按键，余佳希后知后觉，她心跳很快，不是因为那帮要债的人，而是因为段延。

　　余佳希只是内向，不是傻子，从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借钱意味着什么，那个人问都不问就借了，一出手还是一百万，这些意味着什么，她都明白。

　　腿还是没力，余佳希扶墙起身，掀开收纳床，从里面拎出自己的行李箱。

　　她来夜城十年，搬过四五次家，说是家，其实对她而言就是一个个不同的小房子，她不敢有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搬来搬去会麻烦。

　　十分钟后，余佳希把自己的那把钥匙放在桌上，关灯，拎着行李箱出门。

记我的情还是我这个人？

　　段延坐在车里，余佳希出现在小区门口的第一秒他就看见了，当他发现她手里还推着个大的行李箱时，简直意外之喜。

　　余佳希把行李箱寄放到门卫，段延故意把车开走，兜了一圈儿才姗姗来迟。

　　高大的黑色巴博斯停在余佳希面前，副驾车窗降下，她看到驾驶位处穿着浅色毛衣的段延。

　　段延：“上车。”

　　余佳希去拉后车门，后车门锁着，她拉了几下都没开，最后只能坐上副驾。

　　车上暖气开得很足，余佳希马上从兜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纸，打给递给段延。

　　段延都不用看，知道是欠条。

　　他目视前方开车：“放那儿吧。”

　　余佳希乖乖把欠条放在前玻璃处，轻声说：“等下麻烦你把银行卡号给我，我把剩下的钱给你转回去。”

　　段延不咸不淡：“你先拿着吧，等有一百万一起给我。”

　　余佳希下意识摇摇头：“这么多钱还是要还给你，欠的钱怎么算利息听你的，我不会离开夜城，明天开始找新工作，等找到工作我每个月还你钱…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对不起，谢谢你。”

　　她越说头越低，越说声越小。

　　段延却一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认识你这么久，这是你跟我说话最多的一次。”

　　余佳希垂目：“我真心谢谢你。”

　　段延淡淡：“不算事儿。”

　　余佳希：“对我而言是天大的事儿。”

　　段延：“那我还挺开心的，这么大的事儿你能想起我。”

　　余佳希整个人隐匿在昏暗当中，声音又轻又淡：“你为什么不问我借钱干什么？”

　　段延目视前方：“钱能办的事儿太多了，我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爱好，能帮上忙就行。”

　　余佳希心口一窝，几秒后道：“我一定会还你。”

　　段延：“我知道。”

　　余佳希：“谢谢你。”

　　段延：“你还要说多少次，一口气说完，以后就别再说了。”

　　余佳希：“我会记一辈子。”

　　段延：“记我的情还是我这个人？”

　　余佳希沉默。

　　段延在十字路口拐了个弯儿，他一扑心思都在余佳希身上，只扫了眼是绿灯，没注意看倒车镜，等他发现一辆电动车贴着左边夹过来时，踩刹车已经来不及了，电动车直接撞在左边后车门上。

　　急刹车和碰车声同时发生，余佳希身体惯性前倾，吓了一跳。

　　段延解开安全带下车，主动问及对方情况，其实不是他的问题，他是正常行驶，但对方一看段延态度和善，开的又是巴博斯，原本能起来，这下顺势往地上一栽，“你怎么开车的？”

　　路上行人都停下来围观，不仅看人，还看车，心想着这下车主要粘包了。

　　余佳希从车尾绕过来时，段延正在跟地上人说话：“您要伤得不重的话，咱们先叫110来定下责。”

　　男人闭着眼耍赖：“我有家族遗传病，你赶紧叫120来。”

　　余佳希走近，看着男人的脸：“张星硕？”

　　男人下意识睁眼，然后一眨不眨地瞧着余佳希，似是意外。

　　段延：“你们认识？”

　　余佳希弯腰去扶张星硕，张星硕咿咿呀呀不想起身，余佳希低声道：“起来，我不想在警察面前把你赌博还骗女朋友钱的事儿抖出来。”

梦想不同

　　张星硕最近赌博输了不少，只能出来碰瓷儿有钱人，遇上软柿子就狮子大开口，遇上硬茬就舔脸要个三两千，反正就是这帮有钱人吃个下午茶的钱，多数人都不在乎。

　　他没想到一向话少的余佳希会突然放狠话。

　　张星硕还在掂量，余佳希已经翻脸：“三个数，你不起来我报警，三，二…”

　　她数得非常快，像是巴不得送张星硕进局子。

　　张星硕一慌，本能起身，余佳希看都不看他一眼，对段延说：“我们走。”

　　看着两人上了同一辆车，张星硕扶起电动车，顾不上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赶紧打给李进。

　　李进有两部手机，其中一部想关就关，目的是让不想见的人找不到他；

　　至于另外一部，李进永远开着，目的是让一些人随时随地都能找到他。

　　电话打通，张星硕火急火燎：“你在哪儿呢？”

　　李进明显心不在焉：“干嘛？”

　　张星硕马上道：“玩儿呢？”

　　他们不光线上博彩，还有个线下赌场，里面麻将，扑克，桥牌，就连彩票都能赌。

　　李进不回应，张星硕低声问：“你不是欠了挺多钱吗，哪儿来的钱？”

　　李进不耐烦：“有人借的，我现在火正好，你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儿挂了。”

　　张星硕连忙道：“你还跟余佳希在一起吗？”

　　李进那头一把赢了十三万，他兴奋到拍桌子，而后道：“你不废话嘛，我俩都快结婚了。”

　　张星硕又问：“你最近每天都回家吗？”

　　李进心情好，耐着性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就放。”

　　张星硕：“我刚看见余佳希了，她坐巴博斯副驾。”

　　李进不假思索：“你认错人了吧。”

　　张星硕：“余佳希是大众脸吗？而且她亲自从巴博斯副驾上下来，恐吓我，生怕我讹跟她一起那男的。”

　　李进这才沉声：“什么男的？”

　　张星硕：“身高年纪都跟你差不多，长得也不比你差，但人家开一千多万的巴博斯。”

　　李进沉默，张星硕看着自己擦破皮的手背，出声道：“手气好就把欠的钱还上，早点儿带你女朋友回老家结婚吧，想指望赌钱开巴博斯，咱们没那么好的命。”

　　别一回头女朋友再搞丢了，这句话张星硕没明说。

　　李进却道：“余佳希不是许爽，她不会跑。”

　　电话挂断，张星硕想骂人都来不及，只能冲着空气骂了声操，真会往他心口上插刀子。

　　李进在赌场里，赌场的规矩，新人进来手机全程关机，老人儿只接不打。

　　李进想给余佳希打个电话，但必须得从赌桌上下去，他现在火气正旺，借的五十万本金已经赢到两百多万。

　　张星硕说他没有开巴博斯的命，李进不信，有多少人从这里走出去，就是一夜暴富。

　　他今天就赢它一个巴博斯的钱，这样余佳希就不会生气了，到时候他带着余佳希风风光光的回栾城结婚，给她买大房子，买大钻戒，挑最漂亮最贵的婚纱……

有所图

　　余佳希不知道段延要带她去哪儿，车里很热，段延穿得少，她穿着长款羽绒服，从腿往背上燥。

　　沉默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