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却让我大吃一惊，伤员遍地，随行的军医以及城内的医师们彻夜不眠抢救，他们的双眼已经熬得通红。

他们见我出来，纷纷朝我投来敬重的目光，此刻我才真正在他们心中不再是王妃，而是与他们出生入死的兄弟。

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见谢饶年。

黄婶见我着急，无奈只好将实情告诉我。

谢饶年早就感觉事情不对，因此先带着一队人马赶回来，即便如此，还是不敌匈奴军，城门外还在厮杀，只是暂时将匈奴兵逼退到十里开外，但也撑不了多久。

我随手叫来一个将士，问道。

“父皇派来的援军呢？按计划，援军应该在我们到达后一月便能到达，如今已经一月有余，为何还没到达？”

“回王妃，援军不知为何，说是有皇令让他们原地等候，不得前行，否则便是抗旨，格杀勿论。所以援军一直在原地等待圣令。”

皇令？虽然谢饶年明面上不受宠，但我知，皇帝心中最喜欢的便是谢饶年，不可能会放任他的生死不管。

更何况，既然能派援军来，便不会让他们在原地等候。

一切都太过蹊跷，我垂眸问道。

“带领援军的将领是谁？”

“回王妃，是陆将军！”

陆将军？陆启元？上一世，爹爹在北疆厮杀之时，便也是这陆启元带兵支援，莫不是，和这一世一样，他并未支援，而是在原地等爹爹战死？

只是这陆启元是谁的人？只是现在没有时间，来不及细想。

“王爷呢？”

“回王妃，王爷已于昨日孤身启程寻求救援。他让我们转告王妃，若是他死了，便让你带着城中妇孺先走，我们留下殿后。”

“王妃，您带着他们先走吧，城中早已弹尽粮绝，若是援军不到，撑不了几日的。”

“是啊，王妃，快走吧！”

我视线扫过众人，地上躺着的将士，坚毅而果断。

“我不会走，我与众将士共进退，一起等王爷回来！”

说完，我便挽起袖子，加入到抢救伤者的队伍中去，见我如此，众人也不再劝说，纷纷埋头加入到抢救中。

但伤者实在太多，我们不眠不休地忙了两日，饿了喝一口粥，渴了抿一口水。

城中已经没有粮食了，可谢饶年始终没有回来。

“王爷会不会已经走了，不要我们了？”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小声说了一句。

其他人闻言，纷纷沉默，没有说话，生死面前，谁敢打百分百的包票？

“不会的！他一定不会抛下我们，他就算是死，也一定会撑到将援军带过来的！我不是还在这和大家一起吗？”

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站起身，环视众人。

“可你只是一介女子，怎么能击退匈奴？”

“是啊，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城中的粮食已经撑不到明日了，药也没了。如何撑到援军前来。”

“援军迟迟未到，是不是也放弃我们了？”

不知是谁家孩子突然哭了起来，似乎带动了大家的情绪，气氛瞬间陷入一阵低沉。

砰，砰，砰，是撞击城门的声音，城外的将士们已经抵挡不住了。

哭声更加响亮。

“娘，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我看着哭闹的孩童，看着满地呜咽的垂死的伤员，拳头紧了紧。

“不，我们不会死，谢饶年一定会带着援军来救大家的，我也在这里，与大家共进退！”

“说得好听，这城中，哪里还有将士？你一个女子，如何和这匈奴兵对抗，无异于送死。”

我站起身，拿起剑，肩上的上还在渗血，目光深深盯着众人。

“只要我沈嘉闵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保护你们，决不食言！”

“王妃，你还有我们！”循声望去，是宁儿和云枝，他们身后站着的是王府那一众妾室。

一群人浩浩荡荡，昂首挺胸看着众人。

“对，王妃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

“宁儿，愿与王妃共同奋战！”

“云枝，愿与王妃共同奋战！”

“已故大盛副将，秦文之女，秦知若，愿与王妃共同奋战！”

“已故大盛都尉，张鸣之女，张浅浅，愿与王妃共同奋战！”

“已故大盛校尉，刘汉之女，刘清清，愿与王妃共同奋战！”

“已故大盛车骑将军，李招之女，李盈盈，愿与王妃共同奋战！”

“已故大盛卫将军，魏无忌之女，魏微微，愿与王妃共同奋战！”

“已故大盛骠骑将军，盛世之女，盛润，愿与王妃共同奋战！”

“已故大盛将士，卢凌风之女，卢巧巧，愿与王妃共同奋战！”

……

我欣喜望着她们，她们此刻身上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一声声嘹亮的女声响彻了整个北疆的天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我一起奋战。

或是我们的决心，感染了所有的百姓，此刻，但凡是能动的，不管男女老少都纷纷加入到守城的队伍中。

41

“冲啊！”

我领着众人，朝即将破开的城门冲去。

才干干半干被鲜血浸染的城门，此刻又被新的鲜血包裹，有匈奴的，有大盛将士的，有城中百姓的。

尸体已经堆积成了小山一般，一层叠着一层，总是有人前赴后继。

刀剑像漫天的雪花迎合着火光漫天飞舞，我的脸上早已血迹斑斑，一众遗孀的脸上，身上也早已被鲜血染红，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大家都好像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疲惫一般，每一个人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要好好地活下去，活着等着援军的到来。

我们不能倒下，我们倒下了，身后的百姓便再没有了支撑，他们的天便塌了。

我已经杀红了眼，手已经麻木，只有信念还在支撑着我一剑一剑刺向敌人。

冲进来的匈奴兵越来越多，我快有些抵挡不住了，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就这样吧，就让我战死在这沙场，我望向那些和我一样还在拼死抵抗的女子，他们和我一样，都快有些抵抗不住，却还在顽强坚持。

就这样吧，只要我还有最后一口气，便要将敌人杀得片甲不留，我想我此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爹爹，我做到了，别伤心，你应该为我骄傲。

谢饶年，这一世，能有你这个合作伙伴，我也算无憾，其实……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不知是谁大叫一声，只见谢饶年骑着马飞奔而来，他身后的人，是爹爹，爹爹也来了！

谢饶年手里提着匈奴将领的首级，驰马立在战场中间。

“你们的首领已被我取首级而死，你们若想降，现在还来得及。”

本就已经奋战了几天几夜，不管是我方将士还是敌方将士，此刻都已经筋疲力尽，闻言，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

一场战乱就这么结束了，踏着无数人的尸体结束了。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此刻早已模糊了双眼，血水混杂着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有些腥，还有些甜。

“闵儿……”爹爹见我浑身是血，直接跳下马，朝着我飞奔而来。

“爹爹，爹爹……”我与爹爹深深抱在一起，倒是将本想过来抱着我的谢饶年尴尬隔在一旁只能干瞪着眼。

周围一阵哄笑，纷纷起哄。

“王爷，快去抱王妃啊，这些时日，可都是王妃带着我们拼死奋战，她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合眼了。”

爹爹听到周围的起哄，不知抽了什么疯，也将我一把推到谢饶年怀中。

谢饶年将我打横抱起，纵身上马，就这么抱着我一路回到府内。

42

回到府中，谢饶年和爹爹才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告知于我。

我派去接应增援大军的将士，竟都被陆启元一一格杀。

原因竟是军中有人对圣旨有所怀疑，想立刻前来北疆增援，但陆启元不肯。

便就地格杀了我派去的将士，说他们扰乱军心，当就地正法，以此来震慑将士们。

当谢饶年赶到的时候，还试图将谢饶年拦在军营之外，幸好爹爹带着沈家军及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