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出了门，她伪装的坚强瞬间散去，心里苍茫成一片荒芜。

　　两辈子的纠缠，就这样到此为止了……

　　办公室内，季锦川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唇角绷直。

　　很久之后，才将那张报告一下一下折好，放进口袋……

　　试飞队。

　　训练飞行员体能的离心机缓缓停下。

　　周贺光按下计时器，两眼放光：“江蔓蔓同志，体能训练强度为6，优秀。”

　　江蔓蔓额尖满是汗珠，声音却坚定：“队长，给我上强度7试试吧。”

　　一片寂静后，有同志笑出了声。

　　“江同志，女人的极限就在这里了，再往上加是不可能的事情。”

　　“下来吧，要是训练出了问题，队长可是要担责的。”

　　江蔓蔓眉头一皱，正要反驳，门口突然响起季锦川的冷声。

　　“飞行员的手册上有一句话，蓝天之上，创造未知！”

　　季锦川大步走到众人面前，黑眸沉沉扫过他们：“如果每个人都循规蹈矩，看不起女同志，那飞行团不如趁早解散！”

　　接着走到江蔓蔓身边，扫过先前出声讽刺的两人。

　　“一人五千字检讨，天黑之前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这是第一次，季锦川站在江蔓蔓这边为她说话。

　　等四周同志散去。

　　江蔓蔓才哑声问季锦川：“结婚后，你从来没站在我的立场想过，要离婚了，你为什么要替我说话？”

　　季锦川身体绷直，一脸肃然：“支持你挑战不可能和极限是我作为团长的义务。”

　　江蔓蔓心里那点微末的期待，被这句话彻底击碎。

　　“谢谢团长。”

　　看着她唇角自嘲的笑意，季锦川的心莫名缩了缩。

　　可谁也没放在心上。

　　三天后，江蔓蔓的第一次试飞。

　　跑道两侧，飞机整齐排列，气势斐然！

　　而跑道中央，静静的停着一架军绿色铁皮飞机。

　　江蔓蔓一身军绿色飞行服走近它，蓄势待发。

　　可当看见机身侧面的标识时，瞳孔骤缩。

　　这架飞机，就是上辈子出现在报道里的事故机！

　　虽然事故不是在今天发生，但她的心依旧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季锦川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江蔓蔓同志，即刻进舱！”

　　江蔓蔓心脏发颤，垂在身侧的掌心被汗浸湿，却仍是进了机舱，一一调整仪表数据。

　　按下启动键，刺耳轰鸣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声音都在发抖。

　　“试飞员江蔓蔓准备完毕，请求升空。”

　　三秒后，季锦川在塔台回应：“试飞航线已导入，应允请求。”

　　江蔓蔓抬起操纵杆，缓缓从跑道加速，巨大推背感传来，飞机径直驶入蓝天。

　　升空后，她的的精神始终紧绷着，按照指示完成一个又一个测试。

　　确认飞机平稳飞行没有故障后。

　　江蔓蔓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她将控制杆拉起，机身呈九十度往上拔高！

　　与此同时，耳麦里传出季锦川紧张的声音。

　　“江蔓蔓同志，为什么陡然升高，飞行出什么问题了？”

　　江蔓蔓如实报告：“团长，只有试出这架飞机的极限所在，才能最大程度的避免事故！”

　　话落，仪表盘发出急促警报声。

　　她心一惊，重重压下控制杆，安全降落地面。

　　不想正要从飞机上下来的瞬间，一股大力将她从座位上狠狠拖下！

　　季锦川面沉如水，手不断收紧：“江蔓蔓，你私自调整高度，是严重违纪行为！”

　　“你知道这样做会有多危险，给组织带来多大的损失吗？”

　　江蔓蔓手臂发痛，急忙开口：“团长，我只是在测试，这架飞机的发动机有问题……”

　　“够了！”

　　季锦川眸色寒烈：“有问题的不是飞机，是你！”

第8章

　　“周贺光一力保下你，不是为了让你把试飞当成个人秀的。”

　　“我不允许任何人违纪，下次试飞，你不用……”

　　男人劈头盖脸的指责像是针落进耳朵里，江蔓蔓急忙打断他。

　　眼里聚起前所未有的坚定：“我合理怀疑这架飞机应对临时情况的动力不足，极有可能造成空中停车的严重后果。”

　　印象中，江蔓蔓一直是个小家子气，每天只知道情爱的女人。

　　季锦川第一次被她眼里的情绪触动到。

　　他脸色严肃起来，却沉默。

　　江蔓蔓见他这样，急的声音都变了调：“季锦川，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季锦川的心砰砰跳了两下，回头吩咐检修部。

　　“把这架飞机列进检修名单，结果出来第一时间告诉我。”

　　接着转身离开。

　　江蔓蔓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正要准备回试飞队继续训练，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检修部的同志一脸不善。

　　“大学生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抹杀了我们所有的努力，是不是很得意啊？”

　　“你一个试飞员懂检修吗？就说飞机有问题！”

　　“我看你就是想用这种手段引起季团长的注意。”

　　诘问一句接着一句，江蔓蔓心里发沉。6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对，没听指挥，违反纪律。

　　但上辈子那场事故实在太让人惊心，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飞机出事而坐视不理。

　　江蔓蔓朝着检修部的同志弯腰道歉。

　　“对不起，麻烦你们了，只是我要对自己负责，更要对相信我们的人民群众负责。”

　　检修部没想到江蔓蔓会道歉，面面相觑看着她离开。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半个月过去。

　　季锦川正在整理团里每个人的数据。

　　突然，周贺光推门进来，把试飞队的训练成绩放在他的桌上。

　　而最上面的一张，写着江蔓蔓。

　　季锦川看着那一项项令人咂舌的数据，眼底划过一丝波澜。

　　周贺光笑道：“你也看到了，江同志的各项训练都完成的很好，以后，你也别对她那么苛刻了。”

　　季锦川沉默。

　　这些天，他也见过江蔓蔓训练时的场景。

　　她永远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甚至有时候，深夜还能再训练场看到她的身影。

　　他从未想过，曾经觉得毫无存在感的人，会有这样强大的毅力。

　　或许……他从未真正了解江蔓蔓的为人。

　　想到这里，季锦川站起身来：“你去忙，我还有点事。”

　　深夜。

　　江蔓蔓结束训练回来的时候，却看见季锦川的身影。

　　她脚步一顿，心底又隐隐泛起酸痛。

　　这半个月来，她跟季锦川的交集少之又少。

　　双方几乎都默认了离婚一事，只等着审批结果下来。

　　江蔓蔓强逼着自己收回视线，准备绕开。

　　可季锦川却朝她走了过来：“江蔓蔓同志，离婚的事情，我想跟你好好聊聊。”

　　江蔓蔓秀美微微蹙起，猜了一会也不知道他想聊什么。

　　“我觉得我们没有财产上的问题。”

　　季锦川垂眸，那双深邃的眼里情绪涌动：“不是这个。”

　　江蔓蔓看着他，心底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季锦川，报告都打上去了，你不会要告诉我，你不想离婚了吧？”

　　出乎意料的，季锦川定定吐出一个字：“是。”

　　江蔓蔓心口一痛，慢慢又变成五味杂陈。

　　“季团长，你现在突然不想离婚，是因为喜欢吗？”

　　季锦川面容一绷，正想回答。

　　身后却传来一个女同志的声音。

　　“季团长，姚同志在飞行坪上准备了好多东西，说要跟你求婚哩！”

第9章

　　江蔓蔓心里顿时划过一抹自嘲，绕过季锦川直直往前走。

　　“季团长，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

　　风将她的声音带进季锦川的耳中。

　　他眉心紧皱，还没来得及和江蔓蔓说完，就只看见她施施远去的背影。

　　季锦川烦躁看向来喊他的女同志：“你说什么？”

　　女同志一愣，又挂起笑脸：“季团长，姚同志说要跟你求婚。”

　　“季团长，你就别磨蹭了，团里都知道你跟姚同志两情相悦。”

　　季锦川从来不知道，自己跟姚明月的相处，在别人眼里竟然被传成了这样。

　　他冷下脸色，大步朝飞行坪走去。

　　等他到时，姚明月穿着一身碎花裙站在一圈山花中，头戴花环，对着他笑。

　　“锦川，你来啦。”

　　季锦川却面无表情：“请其他同志离开，我有话要对姚同志讲。”

　　众人对视一眼，都以为季锦川是不好意思，笑哈哈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