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溪站在一旁抿嘴笑，穆时桉看向她赌气道，“不准捡笑！”

不成想她听完这话笑的更欢，立刻找借口避了出去。

“怎么样？兵马司那边还顺利吗？”

穆时桉又喝了口热茶顺顺气，平静下来回道，“顺利，除了年下时节里在街上抓了几个宵小之外，其他没什么动静。”

他放下茶盏拿起筷子吃了起来，鱼肉嫩滑几乎不用细嚼就进了肚，“不过就是因为太安静了，所以我这心里反倒有些不安。”

秦舒言边吃边不动声色的回了一句，“飓风始于青萍之末，你不安也正常。”

穆时桉停下来看她，诧异的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你接到什么消息了？”

“那倒没有！”秦舒言顿了顿，“不过他们此前不曾希望你接任，想来这个结果他们也不会接受。将欲取之，必先予之。这话还是你跟我说的呢！”

第六十七章

冬日的夜晚漆黑而漫长，他们一起用完晚膳，穆时桉就不见了踪影。

秦舒言和冷溪从花厅出来，走在游廊里，皎洁的月光与枝头的积雪交相辉映，如诗如画的景色，仿佛时间都停滞了一般。

头顶的灯笼随着微风摇曳，暖黄色的光亮与回忆交织碰撞，引出了秦舒言的一段愁肠来。

“今年这一整年，回想起来活得还真是动荡，本以为回到药王谷万事休矣，安安稳稳的只等着过年。”秦舒言哼笑了一声，“没想到兜来转去又回来了！”

冷溪捧着个长方形的食盒，里面是膳房新出锅的芙蓉酥饼，微微侧头思考着她这番话，半晌才接话道，“小姐这次出谷，就好比庙里的和尚下山苦行，一入这风情万种的红尘结果发现回不去了。”

“你这是什么形容？”秦舒言蹙眉嫌弃，“听完你这比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多贪嗔痴呢！”

冷溪摇头轻叹，“小姐，你以为你不痴吗？你敢说你这次回昊都，只是为了找清珠，破坏段青林的谋划？”

秦舒言被她问的无话，不由得自省。

“说到底，公主和将军的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是他们自个的命罢了！咱们又不是圣人，充其量是救死扶伤或者助人早登极乐，怎么能斗得过老天爷！”

冷溪知道她因为那二位的死而遗憾。

可面对穆时桉呢？是喜欢多一些，还是亏欠多一些？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这些年来，秦舒言杀过人、亦救过人，按道理说也算见惯了生死，除了想杀段青林之外，也没什么旁的执念。

“我只是希望我认识的这些人都能好好的活着，哪怕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

“你对穆二公子也是这份心？”冷溪挑眉问。

秦舒言想了片刻，重重的点了点头。

冷溪点头叭咂着嘴讪讪道，“眼下你认识的人里，正有一个不开心呢！”她扬了扬下巴，“人在穆家祠堂。”

秦舒言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纳闷的问，“你怎么知道？”

“沈叔让我告诉你的。”冷溪摆弄着手上的食盒，模仿着沈邦严的语调和神情，“他说，这满府上下也就只有夫人能宽慰二公子了。”

没等秦舒言答应，冷溪恢复了嗓音，摆了摆手，“你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先回房了。”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拐进另一侧的回廊。

秦舒言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两条分叉路，深深地叹了口气，朝祠堂的方向走去。

静谧的院子里，穆家祠堂灯火通明，大门紧闭。

秦舒言推开门，只伸了个头进去，恰巧看见穆时桉正坐在蒲垫上回眸看她。

“你怎么来了？”

秦舒言迈进门槛，回手关上门，“想来上柱香。”

穆时桉闻言起身，将蒲垫推到旁边，在案边的香筒里替她取了三支香。

“我来吧！”

秦舒言快步过去，从他的手上接过，就着烛火点燃。

她后退了几步，目光扫过上面的牌位，她这才发现，与很多世家相比，穆家几代人丁并不兴旺，甚至都称不上是大族。

她拜了三拜，将手上的香一根一根虔诚的插进香炉里，徐徐的青烟在空气中缥缈。

他们同游安和寺的那个夏日，所有场景秦舒言至今仍历历在目，她此刻特别想快马飞奔到安和寺，去找找华瑶绑在许愿树上的那条红绸，看看她最后在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那愿望实现了没有？

华瑶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憾？

穆时桉看她站在那独自出神，歪头轻轻唤了她一声，“舒言！”

秦舒言敛了神情，回头见他正盘腿坐在蒲垫上，又从身后拉出来一个，放置在自己面前，轻拍了拍，示意她也坐。

秦舒言双手交握在身前，回头看了眼牌位，迟疑的问，“这样好吗？这里可是祠堂！”

穆时桉满不在乎，“无妨！以前我还将几个蒲垫并排放在一起，横在牌位前睡过觉呢！”

秦舒言抽了抽嘴角，感情这上面都是他家先祖，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她本就是个百无禁忌的人，想了想，还是提着衣襟坐了下来。

“以前我最不喜欢这里。”穆时桉手肘拄在膝盖上，托着脸仰望架子上的牌位，“没想到如今这里却成了让我最心安的地方。”

死人向来比活人更让人心安，这一点秦舒言倒是很认同。

“穆时桉，你想过没有？总这样被动对敌，不是长久之计。”秦舒言前言不搭后语的喃喃道，“我放了信号出去，这几日南越的人会来跟我碰头，我打算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将他们在云秦的联络点一锅端了！”

半晌，穆时桉都没有开口说话，对于她的决定他未置一词。

“这几日我一直很好奇，他们特意派了一个假公主到昊都来，到底是为了什么？”穆时桉侧目看她，“你知道吗？”

这时候如果说不知道，显然是在说谎，正在她犹豫之际，又听穆时桉继续问，“你是担心他们日后逼迫，所以要先下手为强吗？”

“也不尽然！”秦舒言面上忧虑，“这毕竟是云秦的地盘，皇子们已经是两相权斗，多出一方势力搅局，总是让人心里不安。五、六两位皇子势力庞大，他们若是想从中干预，势必要笼络、扶持你和三皇子，到时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那就答应呗！”穆时桉无所谓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