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温纯盯着她道，“你冷静下来！我现在非常非常需要你的帮助！”

“你没有杀人，玲珑是我杀的！明白了吗？”

初见抬头，迟疑地看看她，看看她手中正握着那柄滴血的长剑。

初见又转脸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玲珑。

“我……我没有杀人？”

“对！帮我，让我去见江业！”温纯又道。

初见迟缓点头，“好，好，我帮姐姐。”

她凝神掐诀，口中念咒。

但她太紧张了，手口竟无法完美配合。

她额上渗出大颗大颗地汗珠子，“姐姐，我，我做不到……”

初见急得快哭了。

“初见，别慌。”温纯声音平缓沉稳，“我们能做到……”

温纯握着剑，蹲在初见面前，“看着我。”

初见缓缓抬头，眼神颤抖地看着她，“姐……”

“我要杀了江业，不是为你，也不是为我。而是为了大冶，千千万万的女孩子。”

“只有推翻了国师和昏君的暴政，推翻了大冶如今的朝廷，这些女子，才不用无辜送命！”

“你不是杀人，你在救人！懂了吗？”

初见点了点头，“懂……懂了，救人！救女孩子们！让她们不用被滥杀、祭天！”

温纯重重点头。

初见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重新掐诀念咒。

那道门，再次出现。

温纯毫不迟疑，提剑而起，她一把推开那道若隐若现，似有似无的门。

浓浓的白雾，扑面而来。

熟悉的荷香，也灌入鼻腔。

温纯无暇多想，她提着剑直奔倒在地上的江业。

连半分迟疑都没有——噗！

剑尖从两根肋骨的缝隙之中，刺入胸腔。

热血噗噗喷溅……

温纯侧了侧脸，但热血仍溅在她脸上。

紧闭着双眸的江业，猛地睁开眼睛……但他眼底，逐渐没了焦距。

他似乎想看清楚，他面前站着的人。

但他最后的努力，徒劳无功……他眼皮又沉沉地合上了。

“啊——”

温纯耳畔，忽然传来初见痛苦的惨叫声。

温纯脊背一凉，“他来了？”

她拔出长剑，举目四顾，视线所及只有浓浓白雾。

人在面对未知时，往往会恐惧。

这浓浓白雾，挡住了周围的视野，让四周都变成“未知”。

但温纯心中，却全无恐惧，非但没有恐惧……她还莫名觉得安心。

这浓雾……竟然会叫她安心？

“出来！”颛顼怒喝一声，低沉的声音，满是怒气。

唰——

浓雾散去，热气扑面，冬日的阳光洒在院中。

温纯发现，她就站在离荷塘不足五米的这院中。

玲珑倒在几米之外。

颛顼沉着脸，他如鹰爪一般的大手，苍劲有力的掐着初见的脖子。

初见喘不上气，脸色煞白，奋力撕打他的手臂，却如同蚍蜉撼大树。

“放开她！人是我杀的，你有气儿冲我来！”温纯提剑上前。

颛顼看着倒在地上的玲珑，以及已经咽气的江业，又看了看温纯手里滴血的长剑。

“果然是你……”

“对，是我！”温纯直视着他的眼睛，毫无躲闪。

颛顼勾了勾嘴角，“你杀了本尊大徒弟，杀了还有用的江业，本尊该如何惩罚你？就杀了你这好妹妹吧？一条命换两条命，阿纯，你赚了。”

“不用，”温纯微微一笑，反手将长剑横在自己纤细的脖颈上，“一条命换一条命，你要惩罚，我把命还你。”

“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离开这个小世界，就可以离开有你在的地方？颛顼，我们永世不要再见了！”

温纯手上用力。

颛顼脸色微变。

“住手！”

“当”的一声，温纯手中的长剑，掉在地上。

现在，她两只虎口都在流血。

颛顼飞身上前，将她禁锢在怀中，他眼底仿佛跳跃着一簇愤怒的火焰。

他伸手捏着温纯的下巴，力道之大……让温纯怀疑，她的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你想逃开本尊？”颛顼冷笑，“休想！本尊不允许！”

“阿纯，你记住，你若敢自杀，本尊就让这大冶，不，就让这小世界的所有女子，所有孩童，都为你陪葬！”

“本尊，说到做到！”

温纯闭目，不想看他。

闭上眼睛之前，她瞟了眼初见。

初见跌坐在地上，正用力的揉搓着脖子……她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掐痕。

如此狠厉的掐痕……也不知她的喉骨，还好么？以她超强的恢复能力，还能恢复吗？

温纯闭着眼睛，鼻端萦绕着颛顼强横霸道的气息，心头却萦绕着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啪——啪——”颛顼打了两声响指。

“玲珑，醒来。”

“江业，醒来。”

颛顼声音低沉，仿佛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温纯倏儿睁开眼，她愕然看着，倒在地上的玲珑，兀自爬了起来。

活……活了？

她扭头去看江业，只见江业竟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真的……又活了？

那她和初见，刚刚忙活那么半天，岂不是白忙活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颛顼垂眸看着温纯，“在这里，本尊的道法超乎想象，比以往厉害得多，且不必担心天道惩罚。”

“但你似乎，听不懂本尊的话？”

温纯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如果刚刚，她对自己的无能，还只是愤怒的话……那么现在，她则是绝望了。

颛顼一句话，即可令人生，令人死……这架还怎么打？

这不是“小孩跟大人”的战役，这简直是“蝼蚁跟超人”的战役啊？

“头怎么了？”颛顼盯着江业道。

江业伸手摸了摸脑门儿。

他脑门儿磨破的地方，已经结痂，只是秃了一大块。

原本一个玉面郎君，此时看起来像是一个中年油腻秃大叔。

“秃了……”江业呆板说道。

“真丑。”颛顼嗤笑一声，说话间，他抬手一挥。

江业秃了一块的脑门儿上，立刻愈合，又长出茂密的头发，甚至比其他地方的头发更黑长直，且油光发亮。

江业又伸手摸了摸那块头皮，“谢国师！”

温纯心中怦怦直跳……她明白，颛顼是故意显摆给她看！好让她清楚，他现在究竟有多厉害！

但往往，人说得越多，暴露得也越多。

做的越多，底牌亮出得也越多。

温纯在绝望的灰烬之中，发现了一道裂缝！有希望之光从那裂缝里照了进来！

第1407章 相互拿捏

第1407章 相互拿捏

“你们去外院明厅等我。”颛顼冲玲珑和江业吩咐道。

“是！”两人拱手躬身，听话得很。

温纯心思急转，她扬声道，“等等！”

初见和颛顼，都诧异看着她。

“玲珑刚才要杀我，我为自保，才杀了她。”温纯说道，“江业与我，有宿仇，况且我刚刚也已杀他报仇。”

“如今，你却复活了两人，岂不是将我置于危险之中？颛顼，你究竟是要我死，还是要我生？或者，你根本是希望我，生不如死？”

颛顼叹了口气，“阿纯，你什么时候能像相信肖……”

话没说完，颛顼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咬着后牙槽，下颌的肌肉绷得紧紧的。

他似乎在隐忍着怒气，也在咀嚼撕咬着刚刚未说完的那句话……她什么时候，才能像相信肖昱辰那样，无条件的相信他？

“你会忘了他的……早晚有那么一天。”颛顼垂眸，从牙缝里挤出话音。

“玲珑，江业，”颛顼抬眸吩咐，“阿纯是本尊的夫人，是你们的主人，不可对阿纯不敬。倘若有不忠、忤逆之心，本尊，杀无赦！”

“是！”两人拱手低头，毫无迟疑。

不止江业，就连对师父忠心耿耿的玲珑，都一口答应，没有流露任何不满情绪。

“你放心，他们不敢再对你不敬。”颛顼道。

温纯挑眉，“即便是……我要杀你？”

温纯手腕一翻，抓起那柄长剑刺向颛顼。

颛顼连眼皮都懒得掀，两指一弹，长剑再次“嗡”地一声，脱离温纯的控制，“当”地扎进一旁的石柱，剑尖已没入柱身。

“本尊可以纵容你，但本尊也有脾气。”颛顼看着她道，“下次，你再这样伤本尊的心，这剑就不是扎进柱子……”

他抬手指着一旁，跌坐在地上的初见，“下次是她，如何？”

温纯深吸一口气，抿着唇，一言不发。

“我还要联络京都，向皇帝众臣交代事务，”颛顼捏了捏温纯的脸颊，“你乖一点，不然，本尊答应你的话，全都不作数！”

颛顼松开温纯，盯着初见道，“扶阿纯回去，再敢作妖，本尊卸了你的手脚！把你做成人彘！”

初见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颛顼领着玲珑和江业，阔步离开。

他出了院子，温纯才长舒一口气。

不知道是这院子太热，还是她太紧张，她的里衣竟被汗湿透，都黏在身上。

“对不住啊，姐，我没帮上你……”初见从地上爬起来，抓着温纯的手，声音沙哑地说道。

温纯摇摇头，微微一笑，“不，我想做的，我们已经做到了！”

“嗯？”初见不解地歪歪脑袋，“不是白费功夫了吗？姐姐想杀江业，可江业又活了呀？”

温纯点点头，并没有多言……

她一边拉起初见，一边在心里琢磨，那两个人，活是活了，但眼底毫无情绪波澜。

真正的活人，不可能毫无情绪，爱恨情仇，总得有点儿什么吧？

但死在她手下的江业和玲珑，甚至都没多看她一眼……温纯觉得，他们更像是“活死人”。

或许，他们已经没了活着时候的记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