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依旧只是这点皮肉之苦，和这些时日以来巨大的冲击与绝望比起，根本不值一提。

　　突然就想起了父亲。

　　在狱中，父亲清晰地看见了她的脸，可却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只能让她快点离开。

　　若是回到从前，看到自己脸上有这么大一块疤痕，父亲不知该如何心疼她，说不定还会怒上心头，一定要为她讨个公道。

　　叶灵悠强忍住泪水。

　　分明不该想起这些的……

　　见叶灵悠泫然若泣，单翊心里也不好受。

　　他找来一块帕子，递到叶灵悠面前，而后手绕到叶灵悠的肩上，轻轻拍着。

　　“对不起，是我无能。”

　　“这不是你的错，单翊，你能帮我，我就已经很感谢了……”

　　单翊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就应该直接带你走的。”

　　叶灵悠苦笑出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只不过单翊这句话激起了她心中的一个疑问。

　　此前乌国出使大梁，使臣不是乌国重臣，便是乌国大王子。单翊也随过几次队伍，但都是由使臣带领着前来的，不似这一次，竟然亲身担任了使臣大任。

　　单翊身为二王子，行动一向自由，礼仪不规范，汉话也不流利，实在想不出他会被委任成为使臣。

　　而他一来，就得知了自己的下落，屡次要带自己离开……

　　“你为什么一定要带我去西域？”思及此，叶灵悠问道。

　　单翊看着叶灵悠：“你不想，去西域？”

　　“倒也不是……”叶灵悠犹豫一瞬，还是说出了口，“只是，这一切都太过奇怪……你为何会成为乌国使臣，又为何会知道我被拐去了青楼……”

　　单翊这才意识到叶灵悠在疑惑什么。

　　他张了张嘴，意识到房外还候着宫人，将嘴边解释咽了下去。

　　大梁即将变天之事，还是等离开京城后再告诉叶灵悠吧。

　　“我自己要求，当使臣，”单翊道，“遇到流放队伍，看见你被拐走。”

　　见单翊言简意赅，叶灵悠重新垂下了眸，暗嘲自己为何追究这么多。

　　无论真相如何，都与她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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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叶灵悠同意去西域后，樊司景的心没有一刻是平静的。

　　他想不出为什么叶灵悠会同意，分明已经用仇恨将她勾了起来，她没有道理主动选择离开自己身边！

　　因为屈服于皇帝的威压？可除却仇恨之外，叶灵悠分明已经没了牵挂，又为何会怕皇帝对她不利！？

　　他暴怒地回了府，府中家仆担惊受怕的模样更令他气愤。

　　樊司景暴躁地在家仆面前来回踱步，最终一拂袖，去了书房。

　　在皇帝派去的人面前，他们也确实束手无策。

　　这该死的皇帝……

　　樊司景坐在书房之中，死死抓着座椅扶手，等到木头碎裂声响起，他才惊觉自己方才在想些什么。

第二十章

　　樊司景暗自心惊于自己的大逆不道。

　　但一旦想起皇帝在背后的推波助澜，现在又要强硬地要将叶灵悠从自己身边抢走，他又怒上心头。

　　想起父亲说他一时鬼迷心窍，是否也因为在某一刻，突然认为这位皇帝不值得辅佐？

　　突然想起儿时父亲几度黑着脸回府，自己屡次追问，父亲终于不耐烦，压抑地说出真龙待他不公。

　　鬼使神差地，樊司景又将父亲的遗书拿出来，仔细读了下去。

　　内容中间都是一些对他的嘱咐，看到末尾，樊司景突然皱起了眉。

　　末尾的几句话平平无奇，却是用了他小时候和父亲一起玩的藏字游戏，给他留了一句话。

　　——书房深处左数第三格，随司景意。

　　樊司景找到了那处地点，仔细查看一阵，发现角落之中有一处隐蔽的异常。

　　他在那处异常上按下，墙壁便开始缓缓移动，露出其中暗室。

　　樊司景暗暗心惊，他不愿去改变父亲留下的一切，也就从未发现书房之中还有这样一处天地。

　　暗室之中堆叠着无数卷宗，他一一查看起来，却很快就看不下去了。

　　这些卷宗，全都是那场谋反案中，详尽无比的计划与过程。

　　樊司景当即将暗室重新关闭，将这份记忆沉在了心底。

　　不论如何，现在把叶灵悠弄回身边才是最要紧的。

　　皇帝不可能会允许他见叶灵悠，他必须找到一个进宫的由头才行。

　　樊司景为这个由头苦寻不得之时，正好收到了上官依依的邀请信。

　　他粗略看过，当即将信件一扔，启程去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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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依依几乎要恨死了。

　　她从樊府离开后便怒气冲冲地回宫和皇帝告了状。

　　本满心以为父皇会为自己做主，结果父皇非但只字不提叶灵悠那个贱人，竟然还反手将自己禁足于宫中，勒令不许再出去找樊司景！

　　上官依依本还算镇静，想着就算樊司景为了那个贱人那般对待自己，但念着公主身份，迟早还会来向自己道歉。

　　结果不知为何，过去了这么多天，他居然毫无音讯！

　　她只能主动将樊司景邀进了宫中。

　　一见到樊司景的身影出现，上官依依连忙跳下了贵妃椅。

　　“樊司景！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这么多天都不与我联络！？”

　　樊司景看着气势汹汹走到面前的上官依依，压下心中厌烦，行了一礼，道：“近日公务繁忙。”

　　“哼，少狡辩，分明是仗着本公主喜欢你在耍脾气！”

　　樊司景咬了咬牙，这几年来上官依依默认他们二人关系暧昧的态度已叫他忍无可忍。

　　即便他现在还需利用上官依依见到叶灵悠，樊司景也忍不住疏远道：“微臣与公主君臣有别，还请公主自重。”

　　“你……！”上官依依怒了一瞬，“哼，等父皇为我们赐婚了，看你还拿君臣有别当借口！”

　　樊司景嘲讽地看着上官依依，心道皇帝必不可能将公主嫁与朝廷重臣。

　　他敛下眼神，对上官依依的话不置可否，转移话题道：“若公主无事，臣便先行回府。”

　　樊司景丢下上官依依，出了院门，却并没有出宫，而是顺着宫道走了下去。

　　找到叶灵悠在哪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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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依着皇帝的吩咐，例行前来为叶灵悠进行诊治。

　　“脑中依旧有淤血残留，但只要多加调养，再过些时日便可彻底化开，”太医道，“姑娘可以去院中散散步，只是近日还需多加注意，稍不留神便可能晕倒。”

　　等太医离开后，叶灵悠便下了床。

　　她婉拒了单翊要扶她的手，走到了宫前的院内，阳光正好。

　　叶灵悠并不知道这是哪一处宫殿，只觉院中花朵开得明媚。

　　分明父亲曾官拜丞相，但叶家的悲剧，丝毫没有吹进皇宫的迹象。

　　单翊跟在叶灵悠身后，眼眸有些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叶灵悠再度撞上单翊的眼神，他开口了：“你愿意嫁给我吗？”

　　叶灵悠怔住。

　　良久，她才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乌国很美，也很和平，不输大梁，比起这里更加自由，”单翊说道，“你若不愿，就去别处。”

　　见叶灵悠久久不答，单翊又问了一次：“愿意嫁给我吗？”

　　叶灵悠花了好久才勉强领会单翊的意思。

　　可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宫门外便传来了剧烈的碎裂声。

　　叶灵悠抬眼望去，先看见散落一地的瓷瓶碎片与泥土。

　　视线上移，只看见樊司景站在门前，死死盯着他们二人，眼神阴鸷。

第二十一章

　　见到樊司景，单翊下意识地挡在了叶灵悠的身前，眼中满是警惕。

　　他阴郁地看了一眼单翊，抬脚越过不慎被自己踢翻的花瓶，朝叶灵悠走去。

　　樊司景的模样好像回到了刚才将叶家下狱的那一晚一般，叶灵悠心中悲切一瞬，很快便冷静下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照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