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雯的桌上放了一堆情趣用品，有拆封没用的，有用完洗了正在晾晒的，粉的黄的，乳胶的棉的，五颜六色形状各异。

　　顾晋为并不清楚哪一套床桌是姜素的，钟雯挨着门最近，虽然他绅士风度目不斜视，也无可避免地瞥见。

　　“方便洗澡吗？”他伫立在床栏旁，居高临下，长长的影子罩住姜素。

　　窗外是宿舍楼的千百盏灯火。

　　窗里是她和顾晋为。

　　挥不去，散不尽的味道。

　　上一秒冒头的暧昧，下一秒又缩回的暧昧。

　　反复的拉扯。

　　“你洗不了的...”姜素推他，“你走吧，我室友随时会回来。”

　　“是你洗。”他声音平稳，凝视她。

　　她松口气，捏着床栏，“方便，卫生间有淋浴。”

　　顾晋为伸手，压住她衣领到沟壑处，她下意识拂开，“宿管阿姨马上叫你了。”

　　“可以毛巾热敷。”他低哑的嗓音。

　　姜素这才明白，顾晋为为什么压她的领口。

　　他今晚在车上隐忍欲望时，吮咬着她，其实不多，零星的一、两枚红痕。

　　但吮得狠，颜色深，需要高领毛衣遮盖。

　　他是特意提醒她。

　　姜素不了解顾晋为和其他女人是否也这样。

　　一旦沉浸，会控制不住。

　　发狂投入全部。

　　“这两天先不要回周家。”顾晋为又恢复了淡漠，“接下来忙，有事联系助理。”

　　姜素面色木然。

　　再忙，手机是不离身的。

　　一时没空回复，午休，下班，睡前，总有机会回复。

　　推脱给助理，无非是冷却一下，回归轨道，划清界限。

　　顾晋为心中有一杆秤掂量平衡他们之间，她更有。

　　包括马明昭那场人祸，尽管她不知道会如何解决，起码关押在警局也没打算求助他。tຊ

　　“不联系。”

　　顾晋为又看了她一眼，把西装搭在臂弯，拉门出去。

　　走廊有回音。

　　宿管阿姨笑眯眯的，“是她哥哥？”

　　“嗯。”

　　“你们长得蛮像的。”

　　顾晋为没说话。

　　“年纪差五六岁？”

　　“九岁。”

　　他倒是难得有耐性，和宿管阿姨聊几句。

　　“亲兄妹感情好。”

　　顾晋为大约是无话可答，许久才挤出四个字，“不是亲的。”

　　宿管阿姨不吭声了。

　　姜素听了一会儿，没动静了。

　　她蹑手蹑脚地探出头，望向宿管室。

　　宿管阿姨朝她笑，“你哥哥的个子真高，彬彬有礼的，是大人物吧？”

　　姜素也笑，反手关上门。

　　周一早晨姜素戴着耳机背英语单词，安然火急火燎拎着早餐进门，“对面政法大学叶教授的大公子来了！”

第23章 惊鸿一瞥

　　“叶柏南？”钟雯撩开上铺的帘子，“他来咱们学校干什么？”

　　“捐图书馆啊！”安然兴奋得两眼冒光，“他和周先生的大名平起平坐，这年头啊，上流圈的公子哥儿不是朋友就是敌人，他俩一向不对付，所属公司也常年有竞争，叶家大公子签了国际订单，周先生一定想办法压他，周先生研究了什么东西，叶家大公子也要压一头，周先生月初不是捐了舞蹈室和体育馆嘛，他捐得比周先生多！”

　　钟雯迅速扎了个辫子，下床翻出化妆镜，“我昨天忘了敷面膜，好憔悴啊...”她扭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安然听，“姜素的皮肤好，可不如我漂亮。”

　　钟雯是全系男生票选的货真价实的系花，和校花仅仅一票之差。

　　姜素没她票多，因为性子太高冷了，钟雯交际很有手段，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初出茅庐的小男生最吃这套了。

　　社会上的成功人士不吃，只认为她另有企图。

　　所以钟雯钓的都是年轻富二代，三十岁以上或者白手起家的一个钓不着。

　　安然摘下姜素的耳机，大声喊，“去校长办公室围观叶柏南啊！”

　　姜素在吊唁厅是想看看叶柏南的长相，今天没兴致了，她夺回耳机，“我英语缺考了，下星期补考。”

　　“就一眼嘛...”安然拖着姜素走出宿舍。

　　校长办公室在学校最里面的大楼。

　　姜素过去的时候，门口台阶上站满了老师，系领导。

　　一支施工队在现场测量面积，声势浩大的。

　　捐赠的图书馆应该规模不小。

　　“姜素！校长旁边那个男人！”安然踮起脚，扯她袖子。

　　一排排白桦树耸立在校园小道，雪碴子从树杈往下掉，一片混沌迷蒙。

　　掩映的人影在树林中间穿梭，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一米七的校长被衬托得像个小矮人——”安然咂舌。

　　叶柏南穿着黑色皮夹克，制服裤，皮面的运动鞋，似乎刚从基地考察完收工，掐点儿赶来学校的。

　　典型的北方男人脸型，硬朗锐气，深眉朗目的，身型挺硕。

　　和顾晋为一样，在集团位高权重谨言慎行，习惯了收敛情绪，不苟言笑。

　　“哎！钟雯。”安然挥手。

　　钟雯不知从哪蹿出来的，背着YSL的链条小包，很时髦精致，装作不经意路过，不小心撞了叶柏南。

　　“抱歉，撞疼你了吗？”

　　校长生气嗤鼻，“毛毛躁躁的，不仔细看路！”

　　叶柏南没多大的反应，只在钟雯撞上来的一霎本能皱眉，很快舒展了。

　　钟雯不肯走，等他开口，哪怕一句“没关系”，她也有搭讪的契机了。

　　不过校长没给她契机，带着叶柏南调转了方向，去教职工的食堂，“叶先生，图书馆捐赠当天我们会安排仪式，歌舞社团有节目。”

　　叶柏南专心走，专心听，默不作声。

　　这时一个男同学一边踢足球一边跑到校长面前，“校长，金融系五个同学的实习证明已经放在您的办公室了，姜素的证明没拿来。”

　　“姜素？”叶柏南偏头。

　　校长一怔，“叶先生认识姜素？”

　　“不认识。”他继续走。

　　“她是歌舞社团的副团长，这丫头跳舞获过奖的。”正好食堂附近是优秀学生展示栏，校长指着姜素的照片，“她。”

　　叶柏南驻足。

　　姜素那张照片素面朝天的，连眉毛也没画。

　　高马尾，碎刘海，高领的面包棉服，而且是大二的冬天在操场拍的，背景是黄昏落日，灰橘色的天空，她冻得颧骨通红，笑不出，强笑。

　　“优秀生？”

　　“是文艺骨干，提名的优秀生。”

　　文艺优秀生在学校是最不值钱的，但受欢迎，校园的风云人物无论男女，大多是汇演的C位，能歌善舞。

　　叶柏南转身的刹那，察觉到什么，他回头。

　　接近两米高的假山石写着“厚德载物，勤能补拙”，石头略窄，隐约露出衣服的边缘。

　　“谁在那？”他出声问。

　　安然一个踉跄扑出去，“校长，叶先生，我是金融系的。”

　　“你们金融系的疯了？”校长怒目圆睁，“有贵客，像什么样子！”

　　安然余光偷偷瞟假山石，扶正头顶的毛线帽子，“钟雯是故意的，我是意外...”

　　叶柏南负手而立，循着安然鬼鬼祟祟的视线也望向假山石。

　　他眼睛黑沉，明白了什么。

　　又一片雪碴子飘下来，叶柏南彻底转过身。

　　藏在假山石后面的姜素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把我推出去了？”安然跺脚。

　　姜素拽着她原路返回，“我请你吃西餐。”

　　“我吃红房子啊，市里最贵的西餐厅——”

　　......

　　姜素下午去了一趟万利，秦董在办公室大发雷霆，秦商被骂了一通，垂头丧气摔门。

　　走廊一群员工在瞧热闹，他挂不住脸儿，愤懑大吼，“滚开！”

　　众人一哄而散，秦商朝前走了一步，表情一变，“姜素！”他激动冲过来，“你去哪了？不上班，也不回学校！”

　　“我生病了。”姜素轻描淡写解释，“经理呢？”

　　“她请假了，电话关机！”秦商懊恼，“订单也丢了，关键时刻掉链子，还险些害了你，死八婆！”

　　万利和华达是那晚应酬的当事方，北航集团总部为降低影响，毙掉了这两家企业，另外一家企业捡漏儿中标了。

　　至于男人婆关机，姜素心里早就有数，人事部的、秦商的未接来电一天十几个，唯独她没打。

　　显然她知情包厢发生了什么。

　　是这次马明昭潜规则的“老鸨子。”

　　“我来公司辞职。”

　　秦商表情又是一变，“是不是...我爸逼你辞职的？”

　　姜素回到员工办公大厅，收拾桌上的私人物品，“秦董没找过我，是我自己不打算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