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严在仁心医院的303号病房，早餐就拜托您送去了，他看到您肯定会很高兴。”

她一句一句说着，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电话那头的林奶奶小心翼翼的问：“那严严……”

蒋文明干涩的唇畔张了张：“我什么都没跟他说，您依旧是在疗养院养病。”

等老人挂断电话后，蒋文明突然朝着马桶呕吐，直到腥红浸满视线，她才喘息着靠在一旁。

蒋文明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费力抬手关了灯，置身于黑暗之中。

被人狠狠贯穿的时候，蒋文明想过死，想过报复，想过公布大众同归于尽！

可再想到在医院等着自己凑钱救命的林严。

一身养尊处优，却为了他们偷偷跑去做保洁的奶奶。

蒋文明就明白，她连报警的资格都没有。

钱，真的能将一个穷人的尊严和命运践踏进骨子里，永远只能跪着，不能站直！

翌日，在宾馆地上躺了一夜的蒋文明，悄悄来到林严的病房外。

她透过窗户的一角，看到了亲人们难得宁静的一面。

林严少有的乖巧音调随之传来：“奶奶，您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以后能多来看看我吗？”

老人轻轻拍打着林严的手背，慈祥地说：“只要严严好好听姐姐的话，姐姐说你乖了，那奶奶等你出院的时候，就来接你。否则哦……奶奶可不管严严了。”

蒋文明通过窗户，看着林严假装玩手机，低头掉了眼泪。

这一刻，她红着眼狼狈跑向楼梯间，在黑暗的环境里，她将自己卷缩成一团，试图逃避。

林家破产后，林严就突然发病，罕见的心脏病花掉了她所有的积蓄。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接二两三的打击不停击打着蒋文明，有太多太多的秘密，让她不能说，也也不敢说。

蒋文明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林严真正的病情绝不能让奶奶知道。

现在这样就很好，只当成一个普通的小手术，就好……

蒋文明将全身的灼痛缓和下去后，手机就响起。

“蒋文明，在医院吗？京一院的主刀医生来了，你要不要见一面。”

蒋文明攥紧手机，颤抖着站起：“我见，我见！”

蒋文明去卫生间里，将惨白的自己稍作处理后，她抱着期待的心情走向主任办公室。

只要能救林严，哪怕是让她给医生下跪，她都没问题!

站在门前，她激动地敲响了门：“主任，我来了。”

随着房门打开，蒋文明扬起的嘴角，在看到站在中央的男人时，彻底凝固。

模糊的视线里，只听见主任说：“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给你弟弟主刀的医生，裴琛，裴医生！”

第7章

蒋文明脸色惨白，眼底只剩惊恐。

身体紧紧崩成一条线，昨晚那些不堪的回忆再次袭来。

主任还在继续说着：“蒋文明，你弟弟的手术只有裴医生能做，可要好好感谢裴医生啊。”

蒋文明下意识往后退，步伐踉跄。

主任一愣，连忙扶住她：“怎么了？不舒服？”

蒋文明无言，只盯着裴琛，想从他的眼里看到些什么，可……除了平静，再无其他。

裴琛没理会满眼惶恐的蒋文明，对着其他医生：“这份病例很有意思，我喜欢接受挑战。”

蒋文明心下一颤，颤着嗓子反驳：“这不是挑战，是我弟弟的命！”

裴琛眸色暗沉，没有出声。

蒋文明的手臂一疼，转头就看见主任无声的斥责。

直到这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让自己陷入深渊的男人，是唯一能救活弟弟的希望！

蒋文明泛红的双眸里，浸满绝望，她将指甲掐入掌心：“对不起，裴医生。”

裴琛这才满意的收回视线：“手术方案我回去整理，先走了。”

话落，径直离开。

看着站在门前的蒋文明，只说了两个字：“让让。”

蒋文明狼狈地连忙退到一旁，连头也不敢抬起。

裴琛走后，主任眼神复杂看着蒋文明：“手术基本确定了，去缴费吧。”

“嗯。”蒋文明干涩地点了点头，缴完费的她一转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外的裴琛。

“聊聊。”裴琛的冷硬不允拒绝，蒋文明握着收费单，浑浑噩噩跟上。

停车场。

裴琛磨砂着打火机，轻擦一声，手中的烟被点燃。

火光燃起的瞬间，蒋文明想起了昨晚的那抹火光！

她忍不住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裴琛冷眼看着狼狈不堪的蒋文明：“两百万，收到了吧。”

蒋文明心头猛悸，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裴琛却毫不理会，弹了弹烟灰：“视频呢？”

他的话让蒋文明毫无血色的面容更加苍白，许久，才攥着药费单说：“没有视频，我撒了慌。”

裴琛有一瞬间的微楞，似笑非笑地看着蒋文明，抽了两口后才熄灭。

“蒋文明，不怪我，说谎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蒋文明不敢相信裴琛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他会道歉，会愧疚，会……

刹那间，所有屈辱和怨恨都一股脑涌上蒋文明心头，她倏然伸出手朝裴琛打去。

可裴琛轻易就抓住了她的手，眯眸嗤笑：“怎么，昨天你不是也舒服了吗！”

他冷冷勾唇，低头对着她耳畔：“哦，对，他们没给钱是吧jsg。”

裴琛嫌恶的语气让蒋文明狼狈地笑了，笑着笑着就含了泪。

她绝望地看着他，字字啼血：“裴琛，你跟谢东升一样，都是畜生！”

裴琛闻言，浑身散发着莫名戾气，看向人来人往的医护人员，他也跟着笑了。

“嘭！”的一声巨响，车门被重重关上。

黑色的迈巴赫呼啸而去，裴琛通过后视镜，看着瘦弱了许多的蒋文明站在那，烦躁的关上车窗。

蒋文明眼神空茫地站在那，浑然不觉林奶奶正朝着她走来。

“恬恬。”

蒋文明猛然一颤，她连忙转头看去：“奶奶……”

她看向空旷的车位，不知道老人看到多少，心慌解释：“奶奶，他是林严手术的联合主刀。”

林奶奶没答，只是用满是皱褶的手牵上蒋文明：“刚下夜班吧，走，回家，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回家的路上，两道小小的影子并排在马路上。

沉默的林奶奶突然开口：“裴琛有女朋友，是林氏千金林晚意，听说年底就要结婚了。”

她停下脚步：“囡囡，咱们林家不做那种事！”

蒋文明抬眸，凝视着老太太微红的眼神，哑着嗓子说：“奶奶，永远都不会的。”

因为，她心中的那个大哥哥，死了……

到家后，林奶奶便进了厨房，蒋文明听着里面的声响，周身的寒冷才开始消散。

不久后，老人便端着一碗粉递给蒋文明。

蒋文明端着满是肉片的早餐，不小心碰翻了灶台上被盖着的盘子。

她这才发现奶奶的碗里，只有铺了几片青菜的粉，其余再无其他。

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能在外人面前哭的蒋文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这么久以来，谢东升的威胁她没哭，裴琛的欺辱她也忍住了。

但为什么，她的家人什么都没做错，却要陪着她经历这些苦难。

为什么她要为了逃避，去接受谢东升的追求，从而将林家走向家破人亡！

他们说的对，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忽然，厨房外传来哐当一声！

蒋文明连忙跑出去，就看见奶奶站在柜子前，浑浊的双眼满是水雾：“囡囡，你是不是瞒着奶奶什么？”

蒋文明看着被打开的衣柜，凉意顿时蔓延至全身。

她心慌的喊了声：“奶奶……”

林奶奶见她答非所问，直接将柜子里的一张报告递到了她眼前。

哪怕医生的字迹潦草，但还是能清晰看见，患者：蒋文明，诊断结果：血癌晚期！

第8章

狂风呼啸，天渐渐黑了。

林奶奶坐在椅子上，整个人瞬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蒋文明跪在地上，不停解释着：“奶奶，我也是为了借钱才想着用病例造假的，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走这种歪门邪路了，您别生气好不好！”

林奶奶颤抖着唇，举起枯槁的手久久没有落下：“你，你啊——！”

蒋文明痛哭着撕掉了病例本，抽噎着说已经了凑齐林严手术费，再也不会这么干了。

发黄的灯光下，老人看着这个从小乖巧的孙女，眼泪止不住的流：“恬恬啊，奶奶不能再失去你们了……”

……

深夜，林奶奶睡着后，蒋文明独自坐在客厅，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手帕。

里面包着一叠，零零散散的纸票。

那重量，又沉，又疼……

这是一辈子享福的奶奶瞒着她，在无数街头，翻找垃圾换来的钱。

再也流不出眼泪的眼酸胀得厉害，胸口更是疼到窒息。

她迎着月光，看着墙上父母的遗照，刺骨寒霜。

“爸，我好像快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