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地回答：“你一个人去那边我不放心，小陆是我一个老邻居的孙子，我特意叫他过来送送你，没想到你们认识，这不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沈岁宁有些受宠若惊，看了一眼陆清卓疏冷的脸，连忙摇头。

　　“不用了外婆，不用麻烦陆教授了。我好歹也在京市生活了二十年，这点路我自己还是可以……”

　　不等她说完，陆清卓已经看向她，淡声打断了她的话：“不麻烦，走吧。”

　　沈岁宁看着含笑的韩外婆，又看了看已经朝外走去的陆清卓，终究还是和韩外婆说了一声，匆匆跟了上去。

　　封闭的车厢内。

　　气氛很是安静，在这种安静中，似乎连呼吸声都显得震耳欲聋。

　　沈岁宁抱着一束百合，在副驾驶位上，十分正襟危坐。

　　她目视着前方的路况，心中却很是拘谨。

　　她和陆清卓的交集很少。

　　五年前，他们就甚至算不上朋友，但就是那么几次的交集，她都似乎一直在麻烦他。

　　而现在，五年未见。

　　她却在五年后一次见面的现在，又一次麻烦了他。

　　沈岁宁实在过意不起，她吸了口气准备说话时，陆清卓开口。

　　“什么时候回来的？”

　　语气是陆清卓一贯的平淡，但沈岁宁却有些意外。

　　她愣了一瞬，在陆清卓转头看了她一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轻声回复：“一周前。”

　　有了话头，沈岁宁接下来说话便从容自在多了，她弯起唇笑笑：“还是要感谢陆教授，当初给我提供了一个留学的选择，否则我还真不知道……”

　　话到这里，沈岁宁的笑容便多了些苦涩。

　　她停顿了片刻，陆清卓没有接茬。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车辆缓缓在西郊墓园外停下。

　　陆清卓转过头看着沈岁宁，满目认真：“我说过，是你足够优秀。”

　　四目相对，沈岁宁的心中微顿。

　　五年前，陆清卓是唯一来她母亲追悼会的人。

　　那时候，他给了她一个新的选择，给了她一条不至于就此沉沦的路。

　　那天，他的背影让沈岁宁觉得莫名熟悉。

　　而现在，陆清卓的眼睛里翻涌着什么，也让她觉得，似乎有什么要从记忆深处突破出来。

　　但是陆清卓没有给她就此深思沉默的机会，他打开安全带：“走吧。”

　　两个字，打断了沈岁宁的思绪。

　　她连忙点头，下了车，和陆清卓并排走进了墓园之中。

　　西郊墓园，被成为京市最好的墓园。

　　沈岁宁置身此地才算明白这句话的含金量。

　　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丝毫没有城市的吵闹和喧嚣。

　　看得出来，的确是个风水宝地，也是个适合逝者长眠的地方。

　　也是个，适合生者怀念逝者的地方。

　　沈岁宁走在石板路上，距离沈母的墓地越近，她便越是感到心情沉重。

　　“韩阿姨的墓碑就在这里。”

　　陆清卓带着沈岁宁来到沈母的墓碑前，他缓缓鞠了一躬，便体贴地走远了几步，将空间留给了沈岁宁。

第20章

　　沈岁宁目送着他走远，心中动容。

　　人人都说陆清卓冷清疏离，难以接近。

　　可是沈岁宁在和他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却能感觉到他藏在淡漠下的体贴和细心。

　　他并不是人们说的那种，冷心冷情的人。

　　思绪收敛，沈岁宁收回视线，看向眼前的墓碑。

　　沈母的墓碑前十分干净，看得出来是被人精细照顾着的。

　　石碑上，沈母的照片沈岁宁从未见过。

　　那应该是沈母的少女时期，她留着如瀑的长发，对着镜头笑得十分俏皮美丽。

　　可沈母这副轻松的模样，从未在沈岁宁的记忆里出现过。

　　她见到的，从来都是沈母委曲求全的羸弱模样。

　　沈岁宁缓缓再沈母的墓碑前坐下来，伸出手指，轻轻触摸着沈母的照片。

　　“妈，我是宁宁，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了。”

　　不过是一句话，沈岁宁却已经鼻尖泛酸。

　　她的眼圈渐渐红了，但还是强忍着眼泪扯出一个笑容，给沈母说着她的生活。

　　“你还记得小峤吗？我的儿子，你的亲外孙。他现在已经四岁了，很聪明，也很可爱，那年你陪我在国外生下他，不久后，舅舅就把你接回去了，你还没见过他现在的样子吧？下次，我带他过来看您……”

　　絮絮叨叨地说着，沈岁宁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直到她的腿麻了，嘴都说干了，她才缓缓站起来。

　　“妈妈，当初，你在临终前都在自责没能保护好我，其实我也自责，我是你的女儿，可我也没有保护好你。”

　　“以后，我不会走了，我会让你亲眼看见沈建国的下场，也会让那些害过，欺负过我们的人，都付出代价。”

　　说罢，沈岁宁擦掉了眼泪，笑着说：“下次，我再来看你。”

　　随后，她转身便朝外走去。

　　楼梯上，陆清卓始终背对着她，保持着一个不窥视、不探听的绅士姿态，给足了沈岁宁私人空间。

　　沈岁宁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调整好后才叫了他一声：“陆教授。”

　　陆清卓这才转过头，他的视线从上到下，用一种并不冒犯的目光看了她一遍，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就朝下走去。

　　走下石梯后，又行了一段路。

　　眼看墓园的大门即将在眼前，突然一道满是不可置信的尖锐声音自身后传来。

　　“沈岁宁！？”

　　沈岁宁下意识地转过头。

　　身后，竟然又是两个熟人！

　　而且，还是沈岁宁熟悉到，化成灰也无法忘记的两个人。

　　顾聿礼和岁瑶！

　　二人都穿着黑色的衣裙，十分肃穆的模样。

　　沈岁宁心下一顿，大概猜到了二人在这里的原因。

　　没想到，顾爷爷也被葬在了这里。

　　“沈小姐，好久不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你了。”

　　岁瑶含笑的声音打断了沈岁宁的思绪。

　　沈岁宁这才给她分去视线，她一袭黑色长裙，此时站在顾聿礼的身边，俨然女主人的姿态。

　　看向她的表情虽然带着笑意，但是眼神里却满是挑衅和得意。

　　沈岁宁根本不想理会她，转身就要离开时，岁瑶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

　　“沈小姐是来祭拜母亲吗？这么多年不见，的确应该好好拜一拜，不然墓碑前恐怕会太冷清。”

　　看似关怀，但字字藏着针尖，直往沈岁宁的心上猛戳。

　　沈岁宁转过头，目光如刀般射向岁瑶。

　　她静静地看着岁瑶，没有说话。

　　时间太长，长到岁瑶心里有些发毛，准备再说话时，沈岁宁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很平淡，问岁瑶：“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在我面前说话的？”

第21章

　　沈岁宁的话让岁瑶的表情微微一变，不动声色地将顾聿礼抓得更紧些。

　　但脸上还是强笑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