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病房门口，他听这几天一直安安静静的病房，里面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沈知亦开门的手一顿，心跳都几乎快要停滞了。

他颤抖着手缓缓开门，果然看见一只躺在床上昏迷的人竟然真的已经醒了！

顾可盈半躺在床上，脸色还是极其苍白，那双温柔眼底盛满泪水，正激动地跟凌风说着什么。

可是，当她一转眸看见站在门口的沈知亦后，原本还算正常的脸色忽然一脸，眼底升起浓浓的恨意。

沈知亦本就刚忙完一个通宵，浑身疲惫，他刚迈出一步想走进去，可是下一秒，顾可盈便直接抄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朝他身上狠狠砸过来。

“嘭！”

水杯刚好从他脸旁边擦过，水珠都滴在了沈知亦脸上，然后砸在了墙上，碎裂在地上。

沈知亦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杯砸的愣在原地，接着就听见顾可盈朝自己愤怒的大喊。

“滚出去！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一看见他，她的情绪就彻底激动起来，甚至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凌风连忙走到她身旁弯腰帮她顺气。

沈知亦看着这副画面，心狠狠的一痛，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看见她醒来后高兴的心情僵住，沈知亦自嘲的想，是啊，她怎么可能想看见自己？

过了几秒，他才哑声开口：“好，你别生气，我马上就走。”

说着，他颓然的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顾可盈看他的背影一眼都不愿意，凌风生怕她刚醒来又因为情绪激动昏过去，一句一句安抚着。

顾可盈眼眶含泪：“小乐怎么样了？还没醒吗？”

凌风最怕她问这个，医生说过，小乐的情况比她严重多了，甚至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但此刻，凌风当然不敢对她说实话，只能道：“小乐本来就是小孩子，身体更差一些，比你慢醒也是正常的，别担心。”

听凌风这么说，她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虽然醒了，但医生说了你现在身子还是很虚弱，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其他的都别想了。”

顾可盈虚弱的点头，可她怎么可能不想？

小乐在天台上决绝跳下去的样子，像噩梦一样在她眼前环绕。

她忘不了，永远都忘不了了。

让一个四岁的孩子，亲耳听到他的爸爸放弃了自己选择了别的孩子，那是多么残忍的事。

顾可盈忍不住眼眶一热

都怪她，都怪她没有保护好小乐，怪她相信了沈媛的话，居然真的想把小乐留给他们！

第16章

凌风并不能在病房逗留太久，他毕竟还有自己的病人要看，确定顾可盈没什么地方不舒服之后，便离开了。

出门之后，才看见沈知亦还守在外面。

他背影寂寥，凌风对他却没有半分可怜，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还是走过去，对着沈知亦淡淡开口：“她现在刚沈醒，整个人还正脆弱，你最好别去刺激她。”

沈知亦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随后转身看向凌风，眼神中有几分防备。

“你喜欢顾可盈是吗？”

他直接问，之前就从沈媛口中听到过，这次顾可盈和小乐出事，凌风更是跟他一起每天都守着顾可盈。

他心里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如今，小乐昏迷，顾可盈醒来后这么排斥自己，即便他有心想要赎罪，想要补偿他们母子，有这个凌风横在前面，只怕会更难。

凌风愣了愣，倒是没有否认：“没错，我跟小意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她。”

别的男人当自己的面，如此堂而皇之的告诉他喜欢自己的妻子，可沈知亦却发现，自己压根儿没有生气的立场。

不要说在此之前，顾可盈早就跟他提出了离婚。

就凭在天台上发生的事，只怕她这辈子就算接受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再接受自己。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充斥在心里，但沈知亦并不愿意在凌风面前示弱，他冷冷道：“我和顾可盈还没领离婚证，我们还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听他说着话，凌风不屑的笑了：“夫妻？一个好丈夫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妻子坠楼吗？”

沈知亦僵在原地，再也说不出话。

凌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而沈知亦站在原地，痛苦的闭上了眼，他在病房外面站了整整一天，却一步都不敢再踏进去。

直到夜深，病房里的灯熄了。

他终于打开病房门，轻轻地走了进去。

顾可盈已经睡了，她的睡颜很安静，只是那双秀气的眉还微微蹙着，似是在梦中也有什么烦心事。

沈知亦就这么站在床边，照着从窗外流泻进来的明亮月光，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如今，也只有这个时刻的，他才能肆无忌惮的看她。

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他心里悔意无边无际的蔓延着。

顾可盈，是我错了，是我太蠢了，我居然像个傻子一样被沈媛蒙骗了五年！

他多想开口求她的原谅，告诉她自己以后会好好的补偿她和小乐，告诉她自己愿意用一生来赎罪。

可惜，他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她如今对自己深恶痛绝，是啊，她怎么可能原谅害儿子跳楼的罪人。

沈知亦悔恨的低下头，在万籁寂静的夜里，一个人孤独的忏悔。

第17章

顾可盈已经醒来三天了，但小乐还是没醒。

这期间，沈父沈母也来看过她一次，他们生涩又不习惯的关心着顾可盈，明明是自己的女儿，对她的了解却甚至还没有照顾她的护工多。

沈父提着买来的水果：“小意，这是我帮你从郊区的果园摘来的脆桃，很新鲜的，味道也很甜，你尝尝？”

顾可盈看着爸爸手上的桃子，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淡淡的接过来。

但是一直没有吃，直到护工走进来，看见顾可盈手中的桃子，惊讶的开口：“沈小姐，你不是说你吃桃子过敏的吗？快放下呀。”

护士前几天去给她买水果，顾可盈特意嘱咐了她不要买桃子，她就一直记着。

沈父沈母立刻脸上立刻闪过尴尬的神色，看着护工从顾可盈手里抢过了桃子。

而顾可盈早就习以为常，她知道，父母是从来不记得自己对什么过敏的，他们只对沈媛的各种忌口如数家珍。

小的时候，顾可盈也会难过，但是现在，她已经麻木了。

尤其是在经过这次的事之后，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小乐。

等小乐醒了之后，她会带他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抱歉啊，爸妈把这事儿给忘了。”

顾可盈淡淡的摇头，似乎并不在乎：“没事。”

可她这样的反应，到还不如大哭一场或者骂他们两个不负责任的父母一场，也好过像现在这样一副对一切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可是，顾可盈就是不在乎了。

从前她渴望父母给她亲情，渴望沈知亦给她爱情，可如今，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小乐还没醒，她就总是一副平淡的样子躺在病床上，也不怎么说话。

沈父沈母还能进病房看她，可沈知亦连进去看她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只要她一露面，顾可盈一直平静的情绪就会被打破，会尖叫着让沈知亦滚。

自然没人敢刺激她，沈知亦也只能要么远远的在窗外看她一眼，要么等她睡着后，坐在她旁边陪着。

直到有一天，病房里凌风和护工都不在。

顾可盈想要喝水，可床边的水杯已经空了，她要下床走到更远一点的桌子上倒水。

自从醒来之后，顾可盈身体极其虚弱，还没有下过床，但她实在渴得厉害，只好自己强撑着力气起来去倒水，好不容易走到桌子旁，她拿着水杯接满了水，想要往回走。

可是双腿突然一软。

“嘭！”水杯彻底砸在地上成了碎片，而顾可盈也甩在地上，胳膊被玻璃碎片划伤，一阵痛感袭来，令她下意识蹙了眉。

下一秒，门豁然打开，沈知亦站在门口看见顾可盈摔倒在地上，地上还滴着鲜红的血迹。

他面色一变，立刻焦急的冲过来，想要将顾可盈抱起来。

可是顾可盈怎么会让他抱，不停地挣扎着，又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谁让你进来的，你滚！你滚！”

第18章

可是这次，不论顾可盈怎么赶他，沈知亦都没有松手。

顾可盈本就虚弱，再怎么挣扎也挣扎不掉，但她对沈知亦的抗拒来自心底，虽然推不开，但也不让他抱起自己来。

沈知亦顾忌着她坐在地上，旁边就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生怕她ᵚᵚʸ在扎到。

“顾可盈，顾可盈，我会走，但先抱你回床上，给你包扎伤口好不好？”

顾可盈拼命摇头：“你现在就走！现在就走！”

她的身子不断移动，眼看腿又要伸向那碎片，沈知亦空出一只手，想帮她把腿旁边的碎片扫过去，可顾可盈又趁这个时候一用力推开他。

沈知亦一时失力，左手猛地按向那满地的碎片。

“嘶！”

细密的痛感传来，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在抬起左手时，掌心已经鲜血淋漓，甚至有些小碎片已经嵌进掌心，但是沈知亦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再次用另一只没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