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半柱香时间，她便已经了结掉大部分黑衣人。

　　突然，从树林之中又飞出一身手矫健的黑衣人来，他提着大刀，直奔马车车厢——

　　不好！

　　楼水天心里一咯噔，连忙足尖一点，扑向马车，欲去抵挡那突然冒出的刺客。眼见着就要接近了，那黑衣人却突然调转方向，那锋利的刀尖直指向自己奔来的楼水天。

　　楼水天因惯性躲避不及，生生迎上了那寒光。

　　“扑哧！”

　　是刀刺入皮肤的声音。

　　楼水天闷哼一声，肩膀上传来的剧痛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但不过瞬间，她的眼眸又恢复清明，杀意顿起，楼水天手起剑落，顶着越刺越深的大刀，将花醉剑的尖端刺入了敌人之腹，只听见一声怒吼，她拼尽全力，剑身一横，一招切腹，敌人立时丧命！

　　剩余的黑衣人见状，立即拔腿就跑，歪歪扭扭，一路跑一路跌。

　　楼水天看着他们，冷哼一声。她手上攥了蛮力，将插在肩膀上的刀拔出，鲜血喷涌而出。她蹙眉看了一眼，撕掉一节裙裾，胡乱摁住止血。

　　虽然受了伤，但她神智还算清醒。

　　楼水天向马车走去。

　　“已经没事了，少盟主放心。”

　　马车内却是安静。

　　楼水天心里一慌，立即上前掀开了帘子，却只见车厢内空空如也。那本该坐于其中的男子不知去向。

　　“江静檀！”楼水天不禁喊道。

　　她急急忙下来，四下寻找，正在心急如焚的时候，江静檀从林中走了出来。

　　他安然无恙，神情冷凝，双手置于广袖之中，放在身前。

　　楼水天提着的心脏顿时落在平地。但——

　　她看向跟在他身侧，也看着自己的梁满。

　　楼水天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了重影，江静檀注视着她的神情也模糊了几分，一点也并不真切。

　　“你什么时候从马车下来的？”楼水天听见自己用极为冷静的声音问。

　　“一开始。”

　　楼水天点点头，她看向梁满，紧接着又将视线收回，继续问：“那些人是梨花门的人？”

　　“是。”

　　“你一早就知道她会派人来？”

　　“梨慕斯善妒，见到我待你好，一定会寻机会出了这口恶气。”

　　楼水天想起那日，他故意在梨慕斯面前那样温柔待她，原来竟然是为了今天。

　　“所以让我受伤，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为了让梨慕斯出了恶气善罢甘休。”

　　“是。”

　　楼水天笑了一声，竟然有些悲凉。

　　“江静檀，你若早些告诉我，我一定不那么拼命，定会在第一时间配合你倒下。”她攥紧了拳。

　　这时候心脏的抽疼竟然比肩膀上的疼痛要更加明显。

　　她知道身为影卫，她不该问为什么，无论如何，都要护住自己的主人，都要用血肉之躯为主人挡刀。

　　可是......可是......

　　不应该如此啊。

　　血液不停地从伤口处冒了出来，她只觉得浑身的力气被一点一点地抽走。

　　在昏过去的上一秒，江静檀将她托住，眼眸中是莹莹颤动的光。

　　像是害怕，又像是担忧。

　　楼水天分辨不清楚，她只余下一个念头。

　　从始至终，她都只是江静檀众多棋子中的一个。

　　......

　　梁满驾着马车，快速地朝梁生堂赶去。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苍白无比。

　　车厢内一片寂静。

　　江静檀他怀中抱着虚弱无比的十三。她的伤口还在出血，染红了他的衣裳。江静檀向来爱洁，此时却浑然不觉。

　　他面无表情，但指尖微微颤抖。

　　那从十五年前便伴随着自己的恐惧，如同藤蔓一样，自脚底生出来，直至爬满全身。

　　他后悔了。

　　他应该在十三扑向自己的那一刻便停手的。

　　可是他没有。

　　他任由十三在外厮杀，任由她以为自己还留在车上有危险，奋不顾身扑过来。

　　任由她中了那一刀。

　　十五年来，头一次，他对自己苦心经营的复仇有了质疑。

　　非要如此吗？

　　东宫的火在眼前闪过。

　　十三义无反顾朝自己扑来。

　　虫窟里张着血盆大口的蛊虫。

　　怀中逐渐流失的体温。

　　......

　　“十七。”江静檀低声唤道。

　　梁满应道：“少盟主。”

　　“等到此事一过，我要梨花门，一个不留。”江静檀的声音冷静，却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梁满敛了眼睫，“十七领命。”

　　梨花门。

　　梨慕斯看向回来禀报的下属，问道：“事情怎么样？”

　　那人答道：“如门主吩咐，我们扮成山贼，已将楼水天重伤，但未伤江先生分毫。”

　　“很好。”

　　“门主，我们派出去的人，损失惨重。”

　　梨慕斯眉头一跳，她知道楼水天身手厉害，但没想到竟到了这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她派出去许多人，但都查不到她的确切身份。

　　“死了便死了，这么多人，连一个人都没打过，留着又有何用。收拾干净点，别让人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还有，继续给我盯着江弱。”

　　“是！”

　　下属已经离开。梨慕斯把玩着手中的金钗，脸上带着美艳的笑容。

　　“江先生，我不会伤你的，但你若想同别人好，自然是不可能......”

　　她逐渐收紧掌心，眸中逐渐阴狠。

第84章 梦境

　　楼水天在昏迷中，回到了过去。

　　她身上还有那新鲜的刀伤，甚至还在汩汩冒血，可是却突然出现在了云衔山。她在这里长大，每一处草木，每一处建筑，她都如数家珍，熟稔无比。

　　画面一转，她突然到了寒泉堂。眼前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楼水天认出来，一个是她，一个是江静檀。

　　噢，她记起来了，那时候是她刚惹了祸，要求少盟主原谅，为省一顿罚。

　　“求你。”

　　求人这件事对十三来说越来越得心应手。

　　她总是闯祸，有时候是搞砸了什么任务，有时候是惹怒了哪些伙伴，更多时候是与江静檀对着干。

　　但很不幸的是，上座的人也对无动于衷十分有心得。面对十三的低头，他只发出短促的一轻笑，随后依旧姿态慵懒地翻着手中的经书。一页又一页，他看得十分认真，偌大的房间里就剩下清脆的翻页声。

　　过了好一会还是安静，想了想，十三上前半步，为他添茶。

　　他覆掌一收，经书脆声合上，往前一抬拦住了十三的动作，他说：“不用了，喝多了睡不着。”

　　定是十三看他的那一眼里的抱怨情绪太过明显，他笑出来，温和得就像刚伸长开的嫩枝。

　　“十三，”他将经书放在檀木桌上，叹气着叫她的名字，“你不能这样耍赖的，犯了错就要认，该受的罚，也得受着。”

　　“我没有耍赖。”十三皱着眉否认。

　　“那你就是撒娇。”

　　他定定地看着十三，眼睛里温柔如水。

　　她却从里面看见了一丝微不可见的警告，内心暗暗一惊，有些急忙地退后一步。

　　不应该如此。十三对自己说。

　　“对不起。”十三对他说。

　　江静檀的神色却逐渐生冷，沉默地看了她好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