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舍得在她这时候，去做一些并不适合她此刻身体能承受的事？

　　更重要的是，宋亦欢这般盛情邀请，是为了什么？

　　被他感动，还是想还他人情？

　　这个问题，更是横隔在暧昧气氛中的一大阻碍。

　　“刚才光顾着说我，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呢？”程枫转移了话题。

　　宋亦欢连着吞咽了几下，喉间隐隐有些疼意，似乎前不久吃的止痛药已经失了药效。

　　她抿了抿唇，侧身进了被窝，然后背对程枫躺下。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她的声音淡而清冷，带着空洞的苍白。

　　程枫的眉宇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他是真的，想跳开这个问题。

　　“既然是配偶，做一些夫妻之间该做的事，再寻常不过，你为什么要一避再避？”宋亦欢依旧背对着程枫，但说出的话已经不再委婉。

　　有委屈有不解，还有满满的涩意。

　　看着宋亦欢止不住颤抖起伏的肩膀，程枫忍不住伸手想去拍拍她，安抚她。

　　可是在即将触到的那一刻，他还是退缩着收回了手。

　　“我想做有红本本的配偶，你不是还不让吗？”他的声音尽量在压抑。

　　“是不是我答应你去领证，你就会对我行使丈夫的权利？”宋亦欢这次转了身子，面向程枫。

　　她的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刚才就抹过眼泪。

　　程枫怔住，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怎么……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碰她呢？

　　“夫妻之间还有柏拉图，你这是怎么了？现在可不是春天哟……”程枫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但他还是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无常。

　　“程枫，你要是不愿意碰我就直说，我刚才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并且厉骁奕在外面野的这几年，我跟他基本上都……”

　　宋亦欢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她一哭，程枫瞬间就慌了神，连忙坐到床边，抬手擦去她不断滚落的泪水。

　　“傻瓜，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需要养身体，哪经得住折腾，等你再好一点儿……我就行使我的权利，尽我该尽的义务好不好？”程枫安慰道。

　　他这样说，宋亦欢的眼泪落得更快了。

　　“你明知道，我已经好不了了……现在一觉睡去，我都怕自己再也醒不来……程枫，我不想我到死都只有厉骁奕一个男人，更不想更不想让你给我送终后，我们之间还清清白白的……”

　　“厉骁奕在我生命中留下的痕迹的确到死都无法抹去，但可以被别的痕迹覆盖……你要是喜欢我，那就做一些该做的事，如果你现在告诉我你对我只是医生对病患的怜悯心，我现在立马住口跟你道歉……”

　　宋亦欢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到最后声音都变得嘶哑，甚至还重重咳嗽了出来，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程枫的心狠狠一痛，也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连忙抬手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程枫，你想不想要我？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宋亦欢稳住气息，最后问道。

　　一张静如潭水又布满泪痕的脸庞就那样静静面向程枫，尽管看不到，但双眼准确落在他身上，就好像在与他四目对视一般。

　　程枫的眼眶瞬间红到落泪，暗潮翻涌心绪在瞬间全都决堤。

　　曾经有人说过，一个人活在世上，最无奈的事情无非两样。

　　一个是无法抗拒的死亡，一个是无法拥有的爱情。

　　这两大无奈之事，程枫都占了，并且都是宋亦欢赠与他。

　　他想要她活得更久一点，但是她已经在为死前做最后的打算。

　　他想做在乎她又永远保持干净距离的人，但她却近乎用逼的方式让他打破戒律。

　　从情窦初开之际，他幻想过无数次让她成为自己的枕边人。

　　年轻气盛的梦境，气血沸腾的现实，他想的念的都是她。

　　可现在，他爱她疼她到了舍不得碰她的程度。

　　她却要他碰她。

　　第36章 慢慢喜欢你

　　这简直是程枫迄今为止的人生中，最难做的抉择。

　　他已经无法组织语言，心疼得发麻。

　　“想，当然想。”哑了声，他还是开了口。

　　宋亦欢那小心翼翼到令人心酸的模样，让他做不到拒绝。

　　他也不想拒绝。

　　他永远都不会拒绝宋亦欢的任何要求。

　　若是可以，他想把自己一半的寿命给到她，再陪她走过一段岁月，然后一同撒手离开人世。

　　宋亦欢听到程枫的回应，原本憋屈的神情微微缓和，摸索着伸着小手就在他身上游走。

　　程枫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握住宋亦欢微凉的手指在嘴边啄了啄。

　　“我先去洗澡，洗香喷喷的。”

　　宋亦欢脸一下子就红，她知道自己刚才有多胆大，也知道自己是怎样步步逼迫程枫一点点从逃避的边缘直面她的心愿。

　　古时候的女子要报恩，一般是说‘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如今的宋亦欢，除了自己什么都没有。

　　她能选择的报恩方式，也只有这副皮囊了。

　　至少，在他拥有她后，她走得舒坦一些，他也能少一些不舍。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会成为心底的朱砂痣。

　　那就该让他得到，再过个几年他也能慢慢淡忘自己的死。

　　这样，待他结婚生子后，他的幸福也会更加圆满……

　　程枫在浴室待了很久，一直在用冷水冲着身子。

　　尽管北海洲的冬天阳光充足，温度舒适，但毕竟是冬天的夜晚，水温还是低的。

　　确定身上原本的燥热全都消散，他才在腰间系着浴巾，看着镜中神情凝重的自己。

　　床上，宋亦欢已经躺在了被中。

　　房间的大灯被摁灭，只留床头一盏暖黄的柔光徐徐亮着。

　　程枫走了过去，拿起床尾的睡衣扣上，顿了一会儿才坐进床上。

　　大床瞬间朝一侧凹陷了下去，连席梦思都带着细小的咯吱声响。

　　空气，涌动着些许暧昧。

　　气氛，杂夹着一丝尴尬。

　　“你要关灯吗？”宋亦欢出声。

　　程枫呼吸沉了几分，吞咽了一下，出声道：“我都行。”

　　好像这样的对话，又加重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那就开着吧，让你看到我。”宋亦欢说完，挪动身子朝程枫靠近。

　　刚被冷水浇得冷静下来的程枫，在这一刻又猛地紧张了起来。

　　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小男孩，怎么他却像个姑娘家一样又紧张又僵硬了？

　　“怎么这么凉？”程枫分神之际，宋亦欢的手已经环到了他腰际。

　　“刚才……没热水了，就用冷水随便冲了冲……”程枫有些结巴地解释道，忽的觉得自己用词不当，又急忙补充，“不是随便，是洗……彻底了……”

　　宋亦欢笑了，摩挲着抬手一颗颗解开他睡衣的纽扣，许是程枫太过木头，又或者是黑暗中他的呼吸太过凌乱，她顿住了动作。

　　“你还是不想的，对吧？”她用的是问句，但说出的口吻是陈述和肯定语气。

　　程枫僵硬的身子微微松懈了一下，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伸手在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点开音乐选择一首播放。

　　悠扬的旋律飘了出来，是莫文蔚的歌。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亲密，慢慢聊自己，慢慢和你走在一起，慢慢我想配合你，慢慢把我给你……”

　　“慢慢喜欢你，慢慢的回忆，慢慢的陪你慢慢的老去，因为慢慢是个最好的原因……”

　　第37章 吻得很虔诚

　　程枫将音乐调整单曲循环模式，然后把手机放回床头柜，再侧身看向宋亦欢，握住了她的手。

　　“这歌，好听吗？”他问道。

　　宋亦欢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每次听这首歌都会想到你，就想着能和你一起慢慢地在一起度过每一天……现在听着这首歌，就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