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摸不定至少还能从他脸上看到某种风雨欲来的信号。

可今日，朝堂上为了一件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威严的金銮殿像是菜市场，有人觉得少了点什么，不经意的抬头一看，顿时被吓得噤了声。

夜北寒端坐在龙椅上，脸上是饶有兴味的表情，眼里却布满寒霜。

一个人停下，很快便造成了连锁效应，朝臣们这才发现，往常会喝令他们停止的皇帝，今日却安静的可怕。

“爱卿们说完了？”夜北寒清越的声音响起，看着朝堂下的一干大臣，甚至还笑了笑。

雪白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像极了独狼择人而噬之前的威胁。

朝臣们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怎么忘了，当年夜北寒还不是皇帝的时候，除了对已故的皇后娘娘，手段狠辣比之其他兄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他们忘了，才以为坐在龙椅上的这位，为了所谓的帝王之策，又沉浸在失去皇后的悲痛中，会任由他们肆意妄为。

“陛下恕罪。”有阁老跪下。

他们刚刚在吵什么来着，哦，陛下说林家二郎三郎的死有蹊跷，所以要让大理寺重新审案。

有人觉得林家现在已经衰败至此，实在没必要重审旧案，这样的人是曾经看不惯林家得宠的。

而还有的，则是感恩林家对大津的护卫，挺身而出不遗余力的列举林家的功劳。

于是，两相对比，全朝堂的人都加入了这场争论。

可他们忘了，这是夜北寒提出来的，皇帝的命令，却被大臣们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拒反驳。

现在想来，他们怕是昏了头了！

阁老一跪，还有谁能站着，殿内顿时跪下了黑压压的一片。

可夜北寒不作声，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们跪着。

年老的已经遭不住了，心里苦不堪言却不敢有丝毫小动作，能怎么办？今后这种事情，他们安安分分的遵守陛下的命令就好！

他要查林家旧事，那就查呗，反正现在林府一个正儿八经的继承者都没有，说破天去，也不过给林家战死沙场的那几位，得一个清名罢了，跟他们又有什么利益关系呢！

想清楚之后，有阁老出声道：“陛下，臣等一切以陛下的意志为主。”

“你们呢？”夜北寒眼神淡淡扫过其他人。

“臣等无异议。”腿都跪麻了，还说的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可以，林涛，你曾参与燕城之战，朕命你查出当日城破的真相，还林家一个清白，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阻拦。”夜北寒沉声道。

“臣，领命。”林涛接下旨意。

他是林府老将了，夜北寒竟然将这件事交给他去办，难不成，林家在陛下心里，真的这么重要？

“无事退朝。”夜北寒挥了挥手，就在这时，殿外跑来一名小太监，跪下说道：“塞外十三部秦王宫的人，求见陛下。”

秦王宫？夜北寒沉思了一瞬，道：“宣御书房觐见。”

第三十一章 滔天巨浪

“秦王秦松，拜见皇帝陛下，愿皇帝陛下万安。”

夜北寒对于十三部这个主和的异族很有好感，说道：“不必多礼，秦王今日到来，可有事？”

秦松点点头，将带在身上的那个小盒子递了过去，道：“请陛下看看这些再说，我这次来，只想为我死去的兄弟讨一个公道罢了。”

夜北寒神情不变，轻描淡写的打开盒子，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看完之后，夜北寒开口问：“秦王竟然能查到这么多东西，朕想问问，你只是想证明林家在燕城之战中，并无临阵脱逃的行为吗？”

秦松脸色丝毫不变，站在大殿中不卑不亢的说道：“陛下明察，臣并无其他意图，只是林将军及其儿郎一生坦荡，我不愿他死后身上背着这样的污名。”

夜北寒将书信放回盒子中，盯着秦松看了很久，才说道：“朕并未怪罪，但秦王有所不知，在你来之前，林家满门已被押入天牢待审，有劳秦王不远千里送来这些证据。”

秦松抬头，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惊讶，不是说林家女儿是后宫中最受宠的女儿么？为了那个女人，眼前的男人差点逼死了他的小侄女，怎么才过这么点时间，林家就被打入天牢了？

不过知道夜北寒的性子，秦松也没有多问，接下来就是例行汇报了塞外十三部的情况，直到夜色深沉，两人才结束了这场会面。

夜北寒坐在御书房，目光落在那盒子上，倒是没有想太多，秦松和林老将军的将军他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身为塞外十三部的人，不怕避嫌的为林府做了这么多，倒也难得。

“来人，将这份东西送到大理寺去，林京不是不肯认罪么，让他好好看看这些。”夜北寒吩咐道。

就在他起身准备走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拿着一封信进来了，信上有着鎏金印，这是只有夜北寒才能看的东西。

夜北寒眼神一凝，伸手拿起便拆开来看，那模样竟有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太医傅昭然身在塞外十三部，同行之人，疑似皇后娘娘。”

短短十余字，却在夜北寒心上惊起滔天巨浪！

什么叫疑似纪昭昭？她不是在他眼前化作一捧骨灰了么？为什么竟活生生的跟着傅昭然出现在塞外十三部？！

她联合林府遗孀，联合傅昭然，骗了他？

夜北寒来回踱着步子，手里的信纸已然被捏的不成样子，满脑子都是纪昭昭还活着的消息。

秦松在这个节骨眼上递来消息，肯定也是受了纪昭昭的示意，这么说来，那个女人，到了塞外十三部已经不少时间！

夜北寒身上的气息越来越不对，脸色也越来越沉，他在宫中守着空荡荡的宫殿睹物思人，得知她死亡的真相痛不欲生，可纪昭昭却跟着别的男人远走高飞。

什么百日咳，什么不治之症，不过是一场局！

夜北寒抬眼，冷声说道：“朕要出宫。”

林家，欺君瞒上，真是好得很！

第三十二章 死不承认

林萝和李嫣然站在林府门口，夜晚更深露重，尤其是这数九寒天的日子里，深夜起来迎接帝王的滋味可不算好，林府现在就她们两人主事，接到旨意后，两人匆忙起身，赶紧到了门口。

好在没过多久，夜北寒的车驾便到了，男人高大的身影缓步走来，虽然不知道皇上来做什么，但林萝和李嫣然本能的感觉到了皇帝的怒火。

“陛下万福，深夜降临，臣妇不甚惶恐。”林萝说道。

夜北寒冷笑一声，大步朝府内走进，薄凉的声音在风中飘荡：“惶恐么，朕倒是想知道你们犯下欺君之罪的时候，有没有惶恐！”

林萝脸色一变，李嫣然更是面如金纸。

欺君之罪？林家已经安宁了不少时日，如今担得起欺君之罪这四个字的，只有纪昭昭那件事。

“二嫂，我们快跟上吧，我不怕。”李嫣然身处冰凉的手捏住林萝的，两人一齐走了进去。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李嫣然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皇上将这件事情定义为欺君之罪，那就是没活路了，左右都是死，她难道现在还能跑了不成？

夜北寒坐在上首，看着跪在冰冷地板上的二人，忍着怒气问道：“告诉朕，皇后现在何处？”

李嫣然正要说话，却被林萝拉住，她强韧恐惧回答道：“陛下，臣妇不知道您此话何意，皇后娘娘，早在一月前便薨逝了。”

“看来你们是要瞒到底了？你们是觉着林府人都没了，仗着朕没有东西拿捏你们是吗？”夜北寒看着两人死不承认的模样，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

林府，真是没一个省心的，胆大妄为，当着他的面都能睁眼说瞎话！

一说起这个，李嫣然也来了脾气，她语气恭敬礼仪周到，说的话却是：“陛下，娘娘在您面前可是生生断了气的，林府唯一的血脉也是因为陛下的命令而死，甚至我家婆母晚年不测，这些可跟陛下脱得了干系？”

“现在陛下问臣妇皇后娘娘去哪里了？那娘娘病重的时候，那娘娘痛不欲生的时候，陛下又在哪儿！”

“弟妹！”林萝动作迅速的捂住她的嘴，看着夜北寒的目光中却隐隐也有控诉之意。

夜北寒算是看明白了，林府这两位少夫人，压根就不怕死，对他这个皇帝也不甚恭敬。

他是来兴师问罪，却在听到李嫣然说纪昭昭病重的时候，心里不自觉的一沉。

为何到了现在，这些人还会骗他？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