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季昕站在原地，手中提着的点心盒子陡然变得沉重无比。

她想出去，刚迈出几步，却听慕芷瑢警惕出声：“谁在那？”

季昕攥紧了木盒，抬脚进了屋内。

她掀帘的那一刻，站在书架前的裘成伽忽然一怔，眸光闪烁了一瞬。

“你怎么来了？”

季昕放下盒子，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道：“琪儿近日从厨房跟我做了些点心，叫我带些来给你尝尝。”

裘成伽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慕芷瑢笑道：“你们关系可真好，这点心我可能尝尝？”

没等季昕同意，她便从盒子捏了两块点心塞进嘴里，口齿不清道：“嗯，确实好吃。”

裘成伽瞧着她大口吃着点心，微眯了眼：“慕小姐可慢些吃，别噎着了。”

慕芷瑢瞥了一眼他，嗤了一声，暗道。

小气。

她又拿起桌上的茶饮了口，长吁一口气：“你说的事，我会帮你的，只是两国之战凶险，我们雲林山庄也不会参与过多。”

裘成伽扫了一眼静默的季昕，低声道：“好。”

慕芷瑢放下茶杯，对季昕道：“季小姐的点心真好吃，裘成伽娶了你真是他的福分。”

季昕放下盒盖，回道：“慕小姐若是喜欢，我可再叫人从厨房里拿了送些予姑娘院子去。”

慕芷瑢摆摆手：“季小姐不必费心了，我明日就要离开府上，回家去了。”

“若是有机会，我一定请你来我雲林山庄玩。”

说完，她脚尖一点地，倏然飞出门外。

房屋里瞬时一静，只剩下了裘成伽和季昕两人。

裘成伽看向她，缓缓问道：“你刚才都听到了？”

“嗯。”季昕将盖子放在一旁，应了一声。

裘成伽想起之前与季昕说的话，她不希望自己坐上皇位。

裘成伽迟疑问：“你……怨我吗？”

季昕笑道：“我为何要怨你？”

裘成伽定定看着她：“你姐姐季紫涵就是因为无辜卷入皇位之争，才被陷害至死，先皇残忍，诛你季家满门，你如何会不怨？”

若说怪罪，整个朝廷和皇亲贵族焉能逃开责任？

那权斗之地，本身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可他不是你，你坐上皇位，也许会将魏国治理得如同辽南这般好。”季昕缓缓道，“我不是也说过，若是百姓选择，也一定是希望你做他们的君王的。”

季昕三两句话，又将自己与他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她从来不提自己的感受，也从来不对他表露任何的情感。

仿佛是告诉人，她不重要，她与他始终毫无关系。

裘成伽眼底情绪不明，只缓缓道：“原来如此……”

季昕从盒子里拿出精致的点心来，一个个放在了桌上：“尝尝点心吧。”

点心做得很精巧，皆是粉嫩美丽的花，樱花，牡丹和荷花。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兔子形状的点心。

虽然黎逸琪只想做给季昕花型的，但她自己还是没忍住，做了几个兔子形状。

裘成伽视线在那樱花糕点上停留了片刻，继而拿了兔子凉糕，咬了一小口。

“点心很好吃，你费心了。”

季昕看着他，喉咙里忽然漫出一股苦涩，垂眼笑道：“你喜欢便好。”

第三十七章

在裘王府的日子，正是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之时。

半月以来，裘成伽都极为忙碌，整日都待在书房里，鲜少出府。

而季昕两耳不闻窗外事，坐在屋子里一心一意地绣着黎逸琪的衣服。

裘成伽偶然会来她房里，与她聊天下棋，一同用膳。

或是什么也不做，只是倚在她腿上，磕睡一个中午。

至少在外人看来，一切平静而美好。

二月初二这天，天色久违的晴朗。

黎逸琪气喘吁吁地跑进了门，小脸红扑扑的，扬声向季昕问：“姑姑，秦姐姐什么时候还到府里来往啊？”

季昕从密密麻麻的丝线中抬起头来，看向他时，忽觉一阵眩晕，忙扶住了头。

缓了一会后，她才放手道：“你若想秦姐姐，可以写信邀她来府里做客。”

黎逸琪撇了撇小嘴：“琪儿写的信，秦姐姐一个都不回，好像比皇兄还要忙。”

季昕想到了半月前在书房听到的话，想来裘成伽和慕芷瑢忙的都是那同一件事。

她眸光渐暗，对黎逸琪安慰了一句：“秦姐姐有要事要做，琪儿若是无聊，等过几天我叫香怡带你上集市上玩。”

黎逸琪摇头：“算了，只要姑姑陪着，琪儿就不会孤单了。”

季昕指尖微顿，瞧着手上绣花失了神。

正在此时，香怡拿了一只纸鸢进来，脆声道：“今日天气好，小姐殿下不如一起出去放纸鸢？”

黎逸琪眼睛一亮，大声道：“好，我要去玩！”

季昕捏了捏黎逸琪的小脸，柔声道：“我就不去了，你和香怡去，小心些，别摔着。”

黎逸琪瞬间耷拉下脸，紧抱住了季昕的腿撒娇：“姑姑去嘛，你已经很久没跟我去玩了。”

季昕摇摇头：“姑姑还有事要做呢。”

黎逸琪不依，只抱着季昕的腿不肯撒手：“那琪儿也不想去了。”

僵持之时，门帘被掀开，裘成伽阔步走了进来：“你们要去做什么？”

黎逸琪看见裘成伽，立即换了一个人抱大腿：“皇兄，姑姑她不愿意陪我出去放纸鸢，你能劝劝她吗？”

裘成伽抱起了黎逸琪，看向季昕：“我来了，不知道季小姐可否能赏个脸，”

香怡也在一旁劝道：“小姐整日待在这房子里，人都要憋出病了。”

季昕被他们缠得没办法，只能答应道：“我去就是了。”

几人坐马车出了门。

车一路向郊外行去，街口处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

季昕看着这一片好风光，出声问向一旁的裘成伽：“你今日无事要忙吗？”

裘成伽回道：“忙得快差不多了，或许可以歇息两日。”

季昕侧身，扫了一眼靠在软垫上的裘成伽。

他今日一深绛色长袍，墨发被一只红玉发冠束起，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不管何时，他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连苏锦年都对他无可奈何。

马车停在了城郊外的一处原野上，远处有农户正拉着水牛犁地，还有几个布衣孩童在田地里打闹嬉戏。

季昕领着一个鹅黄色的蝴蝶风筝走到了草野上，黎逸琪也跑了过来，手里抓着线轴，跃跃欲试。

“姑姑，我们来比比谁飞得高吧！”

季昕立即将风筝递给了裘成伽：“你与他比，我玩不好这个。”

裘成伽捏着风筝，无奈道:“我从未玩过这个，也不会。”

第三十八章

“你没玩过？”季昕诧异地看向裘成伽，“小时候也没有吗？”

季昕小时候和姐姐每到这时候就会出来放纸鸢，她相信，每个孩子的童年都逃不过被纸鸢吸引。

裘成伽摇摇头，眼里的情绪很淡，声音也一如既往地平静：“我幼时不详，被兄弟姐妹们厌恶。”

“他们只命我替他们捡过纸鸢，但从未让我玩过。”

季昕顿了顿，似乎能从他无丝波澜的眼中，看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