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早不知被灌了多少杯酒，头晕的厉害，胃里翻江倒海。

实在撑不住，她几步冲进了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到最后，就连苦涩的胆汁都吐了个干净，变成殷红的血。

沈婉婷被送进了医院，查出是胃出血。

在医院的这半个月，顾沐生从未出现。

回到家后，沈婉婷径直找到了顾沐生。

她的声音哑的厉害：“顾先生，我奶奶的审核什么时候才能通过？”

顾沐生似是在听财报，叫了几次都置之不理。

直到最后，才慢悠悠地摘下耳机。

“看我心情。”

沈婉婷闭上眼睛，双手紧攥成拳微微颤抖，最后颓然地松开。

“行。”

她的声音像是海啸侵袭过的村庄，绝望而了无生气。

就在此时，梁峰忽然走了进来：“顾总，晓楠小姐要回来了。”

第8章

听见梁峰的话，沈婉婷一愣，心里像是空了一拍。

最近的事情接踵而来，她无暇顾及，竟忘了沈晓楠要回国了。

说来可笑，沈晓楠从前学业那般要紧回不来，可自己和顾沐生结婚不过几个月，她便有了空。

前世，顾沐生本要去接机。

可那天公司有个重要的招标会议，沈婉婷自然是劝顾沐生留下处理公司的事情。

结果偏生这样巧，沈晓楠回来时便出了车祸。

原本也只是缝几针的事情，可沈晓楠本身贫血，竟一时晕了过去。

在吴兰的啜泣和沈父的叹息中，顾沐生做了决定。

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温和，毫不留情。

“要不是你拦着，我去接楠楠绝不会出事，是你害了她。”

“你去给楠楠献血。”

两句话，便彻底打碎了二人之间虚伪的关系。

但当时的沈婉婷并不知道，献血只是个开始。

她最后会被沈晓楠吃干抹净。

思绪回拢，沈婉婷骤然松开紧握的拳，主动道：“姐姐终于回来了，顾总去接她吧。”

顾沐生一愣，似是对她的主动感到意外，他皱起眉头，却没说什么直接让梁峰推着他离开了。

看着顾沐生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沈婉婷心口仍是一刺。

却不料沈晓楠还是出了意外。

刚回到家，她吵着闹着要展示自己留学的手艺。

结果在厨房一时失手伤了自己，被送进了医院。

沈婉婷赶到时，正看见沈晓楠脸色苍白的靠在病床上，和吴兰说话。9

“妈妈，您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是我自己不小心。”

沈晓楠脸色苍白，虚虚地抬手替吴兰擦眼泪。

吴兰哽咽道：“我可怜的女儿，本来就贫血，这不是要了你的命吗？”

沈晓楠声音发颤：“医生说了，我没到能申请献血的条件，除非有人主动献血给我，否则就没有办法了。”

“其实也没关系，妈妈，我已经不疼了，我只是有点头晕，睡一觉就好了。”

沈婉婷冷眼看着她们虚伪做作的把戏，打算离开。

“等等。”顾沐生忽然叫住了她，沉声道：“你给楠楠献血吧，她很难受。”

顾沐生的语气很平静，落在沈婉婷耳中却不亚于惊雷落地。

原来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要自己献血。

而自己怎么样，他根本就不在意。

强忍住喉间的酸楚，沈婉婷轻声开口：“可是，我也刚刚出院。”

她也刚出院，也是因为失血，她根本没有多余的血给沈晓楠。

这浅显的道理顾沐生不会不知道。

但他的语气依旧不容置疑：“那又怎样，你已经出院了。”

周遭的空气像是凝固一般，无论沈婉婷如何努力深呼吸，却只感到窒息。

她就像个跳梁小丑，奋力博得关注，却终究无人在意。

感受着温热的血从体内流出，沈婉婷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被送到了病房里。

这是一楼的普通病房，一间八个人，加上陪护家属，房间里很是热闹。

沈婉婷的身边却空无一人。

她拔了针头，独自来到楼上，看着被围在中间嘘寒问暖的沈晓楠。

这种舒适的单人间，就连灯光都比楼下的温暖。

她的血被挂在血袋里，寸寸输送给沈晓楠。

沈父甚至开起了玩笑，逗得母女二人笑出了声，就连顾沐生都弯了嘴角。

她忽的想起以前听过的一句话：“想要不惧鞭打，要么足够强大，要么粉身碎骨。”

就像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即使冷风倒灌刺骨无比，但已经感受不到疼了。

沈婉婷红着眼转身，转身一步一步离开。

第二天她就回了公司，找到了祁鹤。

沈婉婷直接开门见山：“祁先生，我可以跟你合作。”

面对她的转变，祁鹤挑了挑眉：“你的条件是什么？”

沈婉婷道：“我奶奶有很严重的脑血管病，您能帮她找医生吗？”

“沈小姐，生死之事我不敢保证。”

祁鹤看着沈婉婷，眼中尽是笃定：“但我会尽力一试。”

祁鹤说得很中肯，并没有做虚伪的承诺，更让沈婉婷信了几分。

她朝祁鹤伸出手：“祁先生，合作愉快。”

不料，祁鹤却摇了摇头。

“沈小姐，你搞错了，我们不是合作。”

“我说的是，让你离开顾沐生，来到我身边。”

“我们结婚吧。”

第9章

祁鹤的话实在太过突兀。

沈婉婷不由一愣：“祁先生，我已经结婚了”

“是吗？”祁鹤饶有兴致地在电脑上轻点几下，将显示器对向了沈婉婷。

“可是人口普查的官网上，你还是未婚哦。”

电脑上‘未婚’两个字明晃晃地刺痛了她的眼睛。

沈婉婷愣愣地看着，一把夺过了鼠标。

“这怎么可能！”

她不死心地退出又重新进去，自己搜了一遍。

可结果依旧是未婚。

“这怎么可能？”

想起家里鲜红的结婚证，沈婉婷后退几步，仍不敢置信。

可官网上的结果又怎么会骗人？

难道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她根本没有跟顾沐生领证。

难道就连上辈子，她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在他身边十年，默默付出，努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可到头来，她甚至没有一个名分。

这些血淋淋的真相太过可怕，就像凶狠的恶兽将她撕成碎片。

原来从头到尾，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谎言。

沈婉婷呆呆站了许久，终于挤出一个凄绝的笑。

“好……我明白了。”

……

另一边，见沈晓楠无碍，顾沐生便不再久留，回了家。

家里冷冷清清，还是自己离开时的样子。

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沈婉婷还在医院里。

正打算回去接她，梁峰却忽然说道：“顾总，沈小姐昨天已经离开医院了。”

他昨天一直在病房外候着，自然看到了沈婉婷。

“沈小姐后来上来了一趟，远远地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这意味着，沈婉婷昨天就走了，不知所踪。

“为什么不早说？”

顾沐生心下莫名慌乱，呼唤人工智能小J给沈婉婷打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后，自动挂断了。

对面没有接。

按下心头的烦躁，顾沐生再次开口：“小J，继续打。”

“继续打。”

“继续。”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终于接通，听筒对面传来轻浅的呼吸声。

“沈婉婷，你到哪里去了？”

顾沐生冷声道：“你奶奶的病不打算治了吗？”

他以为沈婉婷会像从前一样，给他服个软示个弱。

他甚至想好了自己的说辞：‘这次你是受了点委屈，我等下就通过你的申请。’2

只是，对面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不劳顾总费心了，我已经取消了申请。”

沈婉婷说完，竟是直接挂掉了电话。

顾沐生一愣，连忙让小J查询申请。

“经查证，该申请已于昨日晚23点15分被自主取消。”

听着小J冰冷的机械音，顾沐生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梁峰，去她公司找。”

不久后，梁峰打来电话：“顾总，沈小姐的同事说她请了很久的病假，然后就辞职了。”

他的话如同汹涌的浪潮，将顾沐生的心扑出缺口，莫名的不安涌了进来。

……

晚上，顾沐生处理着工作，意图摆脱心中的烦乱。

直到夜深露重，他才有了些困意。

说来奇怪，沈婉婷不在，其他人怎么照顾他都觉得别扭。

为什么沈婉婷像是有心灵感应般，能对自己的习惯了如指掌？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沈婉婷比他想象中的重要。

当晚，他又做了个梦。

与之前不同，这一回，他像是被困在了身体里，无法开口，也没办法移动。

只是忽然看得见了，就像置身事外的观众。

在梦里，他站在ICU的病房外，沈晓楠在一旁低声啜泣。

墙上的电子时钟很是惹眼，时间却是十年后。

一个医生走了过来。

“沈小姐的肾功能衰竭很严重了，要不要进行二次手术？”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