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了上半身，却不绑腿和脚。

　　一个念头在她脑中越来越清晰，她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我……”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是关盛泽的女朋友，你们在他义父家里对他的人下手，他会杀了你们的！”

　　“放了我。”

　　耳畔没有回答，只有一声近似一声的脚步声。

　　“别过来。”蒲桃下意识地团起身子，用手肘撑地，往后闪躲。

　　“别过来……”

　　一双大手还是拽住了她的脚腕。

　　“你滚开，滚！”

　　她用另一只脚去猛踹那只攥住她脚腕的大手，可那只手像章鱼生着吸盘的触手一样，又凉又滑，牢牢地黏在她的脚腕上。

　　她脸上泪痕未干，声音里也带了哭腔：“滚啊！”

　　另一只脚腕也被人握住了。

　　两只脚腕被人往横处一拉，两腿便大大分开，随之，被大腿根被男人的双膝死死压住。

　　“不要。”蒲桃摇头，“不要……关盛泽！”

　　凄恻的寒风里，她的叫声像一缕烟似的，没飘出去多远，就散了。

　　只剩身下的一阵凉。

　　*

　　关盛泽找到蒲桃的时候，蒲桃已经昏了过去。

　　她心脏本来就有问题，受惊狂奔之后又过于激动，还在寒风里吹了不知多久，人都冻僵了。送到医院里来好一番抢救，才总算把人拽了回来，这会儿还没醒，裹在保温毯里，冻伤的脸颊红扑扑的，倒显得她睡得很安详。

　　“我们已经给病人用上了药，她心脏的问题目前得到了缓解，但后期还是要好好保养，以后要避免刺激。另外经过对病人的初步检查，显示她并没遭受过性侵犯，所以没有采集到她体内的任何生物样本。”

　　医生说完，掩上门出去了。

　　阿奇站在关盛泽身边，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一丝丝的声音点燃了这座随时都要爆发的火山。

　　可关盛泽显然不打算因为安静就把一切都抹平，他扭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问道：“查清楚了吗？”

　　阿奇哭丧着脸——即使有摄像头，但事发时的两个人显然是早有准备，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除了眼睛哪都没露出来，连发型、眉毛的线索都没留下。

　　关盛泽又只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无能为力啊。

　　静默里，阿奇看见关盛泽点了点头。

　　“好。”他的话音出乎意料地轻，“阿奇，我手下一个能办事的都没有了，是吧？”

　　阿奇莫名觉得有点腿软。

　　不得不蹲在他面前，连声道歉、安抚：“不是泽哥，你别着急，我这就安排人，把花园里、游廊上所有的脚印都采下来，挨个查一遍，天亮之前一定给你答复，行吗，别着急啊。”

　　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扶了一下墙，往外走。

　　“来，来人！都过来！”

　　关盛泽听着阿奇在走廊里咋咋呼呼地张罗着。

　　“去老先生家，把花园里蒲小姐走过的那条小路上、游廊上和树丛里所有的脚印都给我采回来，去过扬家的所有男的按照名册点名，都圈到倒座房，一个个过筛子，天亮之前都要过完，听清楚了吗？”

　　须臾，那个咋咋呼呼的人又进来了，依然蹲在他面前。

　　“泽哥，安排完了。你放心，周围出入的路口早都把住了，人跑不了，天亮之前，一定找出来。”

　　阿奇蹲得低，抬头仰望关盛泽时，便将他喉咙至下颌冷硬的线条看个清清楚楚。

　　他分明看见那人轻合双目，喉间的突起动了又动，像是把什么往下咽。

　　许久，才听他说一声：“出去。”

第60章 你疯了

　　倒座房里黑压压一片人，大家已经被围在这里一整夜了，可是没人敢吭一声，那么多人挤在一间屋里，却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仅容一人出入的门口处，关盛泽的两个手下拿着采集到的脚印一一对比着。

　　“走，下一个。”

　　“下一个。”

　　戴暧暧站在远处，往倒座房里看，那两个人挤在队尾，低着头，吓得眼神都发飘。

　　她没想到关盛泽会为蒲桃闹到这种地步，竟然在扬明远的宅子里大肆搜检，更没想到，扬明远竟然装聋作哑，对关盛泽的这种行为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她知道，自己瞒不过去了。

　　于是走到近前去，对那个忙活着的人问道：“阿奇呢，我要见他。”

　　两人见是戴暧暧，赶紧一低头，语气恭敬：“暧姐，阿奇哥在医院陪泽哥。”

　　他还守在蒲桃的床边吗？

　　戴暧暧心里一酸，目光难免暗淡下来，声音也喑哑低弱了几分：“别查了，带我去医院吧。”

　　*

　　蒲桃从没有做过这么长的一个梦。

　　梦里，她永无休止地奔跑在那条游廊上，一圈、又一圈。她试了好多好多次，可无论如何，怎么也跑不出去，怎么也等不来关盛泽。

　　她觉得自己在梦里灵魂出了窍，只能飘在半空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追赶，被拦截，被拖拽进树丛里。

　　再被侮辱。

　　“不要……关盛泽、关盛泽……救我……”

　　关盛泽一直在她床边。

　　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企图给她力量，另一只手探上她的额头。

　　戴暧暧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幅关盛泽对蒲桃温柔备至的模样，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还是她提醒：“阿泽。”

　　那只搁在蒲桃额头上的手才慢慢放下，床边的人却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意思，只是倚在床边，等她往下说。

　　“别查了，是我让人干的。”她索性和盘托出。

　　“那两个人是受了我的威胁，你别怪他们，他们什么都没对蒲桃做，蒲桃的衣裳，是我下手弄乱的。”

　　关盛泽无法再回忆找到蒲桃时的情景。

　　一想起来，他就觉得脑子里被根烧红的火钎子搅和得七零八落，浑身的血肉都在往外滋滋冒着白烟，连疼痛的感觉都不明显了，只是知道难受。

　　像把他活生生送进火化炉里烧化了一样的难受。

　　他平息了半晌，才勉强按住心头的那阵嗜血的躁动，压着嗓门问：“你疯了吗？”

　　戴暧暧怔住一瞬。

　　这么多年了，关盛泽从来没对她恶语相向过。

　　他从前骂过人，她也亲眼见到过，一个一米八几的汉子被他踩着肩膀，活活骂得嚎啕大哭。

　　可是从来没有一次，他对她这样说话。

　　不一样了……她扯了扯嘴角，苦笑一下，有了蒲桃，一切都不一样了。

　　“是啊，我疯了。”一滴眼泪从眼角坠下来，没人在意，她就自己伸手抹去，“从她出现在你身边，从你多看她那一眼开始，我就疯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

　　高跟鞋叮叮当当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让关盛泽的脊背下意识地绷直了。

　　是一种极度抗拒和戒备的姿势。

　　她便不敢再走：“关盛泽，我喜欢你。其实，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好感的，对不对？”

　　“是，蒲桃她聪明、勇敢、直爽、泼辣，所以才特别讨你喜欢。但这些……这些不恰恰就是当年那个我吗？阿泽，你心里其实一直喜欢的都是我年轻时的样子，是吗？”

　　任凭她怎么说，回答她的始终是一片默然。

　　时钟“滴滴答答”地转动着，像一根搅拌棒，把病房里的空气搅得越来越均匀，也越来越稀薄。

　　“阿泽！”

　　戴暧暧越等，就越觉得心慌，越心慌，越急于去确认。

　　她干脆扑到他身前，半蹲半跪在他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