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听她这么说，关盛泽也坐了起来，按亮了床头的灯：“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没什么难受的，就是睡不好而已。”

　　“那我给你读故事？”关盛泽说着，自己从床头拿起了书来。

　　书页还没翻开，却被蒲桃伸手推开：“不要，不想听，烦。”

　　“那给你热一点牛奶，喝了再睡一会儿？”

　　蒲桃又把头一摇。

　　关盛泽无奈，只能摸了摸她的头发，叹口气：“那你要怎么样？”

　　“我……”

　　关盛泽眼睁睁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孩把她那双水汪汪、乌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一下，又眨巴一下，挪到了自己的脸上来。

　　而后眼珠微动，渐渐锁紧了他脸上的某处。

　　他当然明白她的意思，赶紧把头别过去，不与她对视：“不行。”

　　“就一下，轻轻的。”蒲桃伸出一根手指来，一边说，一边用力地点头，以示保证。

　　“不行！”

　　眼看关盛泽不仅看也不看自己，而且默默将身子挪得离她更远了些，蒲桃更没好气儿地把被子一掀，气哼哼地起了身：“不就不，有本事你这辈子都不！”

　　说着，她两只手使劲儿倒腾着，将被子胡乱一卷，卷成个团儿抱在自己怀里，拧过身子就往外走。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还不有的是？到时候我治好了病，找一个三条腿都比你长的，你可别后悔。”

　　她赌气，走得急，所以没穿拖鞋，光脚踩在地上，有种奇异的软乎乎的击打声。关盛泽赶紧拎着拖鞋去追她，追到面前，好不容易把鞋子放到她脚下，又被她一脚踢开。

　　他无法，只得把人拽住。

　　蒲桃却一转身，顺势跳到了他身上。

　　她原本就是学戏曲的，无论是柔韧度还是力量感都很出色，两条腿盘在他腰间，手再搭上他的脖子，就很稳当。

　　只是表情还不依不饶的：“你还知道来追我？”

　　“你没穿鞋，要着凉的。”关盛泽无奈解释。

　　“我才不听这些理由。你说，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怕我去找个三条腿都比你长的男人？是不是吃醋了？”

　　“是是是。”

　　他可惹不起这位小姑奶奶，只能连声低头“认罪”：“我后悔，我怕，我吃醋。你能不能……唔……”

　　他话未说完，唇瓣已经被噙住了。

　　女孩儿大概是有意糟蹋他，不光吻，还故意把他唇周弄得一片溽湿，末了，非要在他唇上留下个齿痕来。

　　所以两人分开时，蒲桃是居高临下且整整齐齐的，而抱着她的关盛泽却被她揉捏得鬓发蓬乱，面红耳赤，唇齿间还残留着一片绯色的痕迹。

　　他是长得俊，连这么蹂躏，都没让他显得狼狈，反而更透着点说不出来的，属于男人的那种不动声色的魅惑。

　　蒲桃一时忍不住，又在他唇上厮磨起来。

　　“你说了，就一下的。”关盛泽试图把她推得远点，可人实在赖得太紧，累得他说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

　　“那是刚才，现在我改主意了。”蒲桃脖子一扭，倨傲且骄矜。

　　不过好在，这个吻没持续多久，就被一声电话铃声打断了。

第120章 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铃声尖锐，两人一时一齐转头，看向并排放在床头柜上的两只手机。

　　手底下人知道关盛泽这段时间睡眠不好，晚上一向很少来打扰他，倒是蒲桃的手机，屏幕正闪闪烁烁地发亮。

　　“我给你拿，你穿鞋。”关盛泽把人放在地上，转身去拿手机。看了一眼，却疑惑道，“怎么没号码？”

　　“哦，是我妈医院。”

　　蒲桃说完，自己像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自从蒲一心的病情稳定下来，医院那边已经好久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了，今天深夜打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难道是复发了？

　　她犹豫了两秒，到底还是点了接听键。

　　“喂，您好。”

　　“您好，请问是蒲一心的家属吗？”

　　电话那边，是一个陌生男子沉重的声音。

　　蒲桃心尖一抖：“是，您是……”

　　“我们遗憾地通知您，患者蒲一心刚刚因疾病骤发，不幸自杀身亡了。家属现在可以到医院来办理相关手续并领取遗体。”

　　蒲桃听着那声音，一阵阵地直发愣。

　　“怎、怎么会呢？我昨天才去医院探望过我妈妈，她、她好好的呀。”

　　“你们昨天来过？”那边男医生的声音顿了顿，很快追问，“她就是跟家属见面之后突发疾病的，你们究竟跟她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因为最近我和我的男朋友准备结婚了，妈妈的状态又比较好，所以昨天我才把男朋友带去跟她见了见面，简单地聊了两句就出来了。我们没有提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应该不会刺激到她的。”

　　“那就怪了，昨天从家属探望过她之后，她就忽然发病了，一直要出去找人，我们只好把她约束起来。到了今天晚上，她还短暂地清醒过一阵，请求我们解开她的约束带，说自己想喝水，要去打点水。可一出水房，人就不见了，等找到的时候，已经坠楼了。”

　　坠楼。

　　蒲桃捂着脸，蜷起膝盖，将头缓缓地埋下去。

　　其实这么多年以来，蒲一心闹过不止一次自杀。当初外公还活着的时候，就几次赶到医院去为她处理这些事情。

　　对于她的病症，他们本是不抱希望了的，自伤、自杀甚至是杀人都有可能，家里人也都随时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这次她明明都好起来了呀！

　　她刚刚恢复清醒，刚刚记起了女儿，还认得了一个令她满意得不得了的女婿，甚至说好了以后要跟他们小两口搬来一起住，要给他们带孩子。

　　她几乎都恢复成一个正常人，变成蒲桃记忆里那个和蔼慈祥的妈妈的模样了。

　　怎么就……忽然复发了、自杀了、没有了呢？

　　抽泣声，一声接着一声。

　　越来越密，也越来越响。

　　渐渐，啜泣变成呜咽，呜咽响成悲啼，悲啼变成了嚎啕。

　　蒲桃终于忍不住了，随手把电话一扔，转身扑进关盛泽的怀里。

　　“关盛泽，妈妈没了。我没有妈妈了。”她的泪水汹汹，打湿了他前襟一块布料，凉凉的。

　　关盛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妈妈是她的最后一个亲人，从此，在这世间蒲桃再也没有了血肉相连的亲情。

　　这种孤独感和迷茫感，他曾经真真切切地体会过。如同只身行走在迷雾暗夜，前途未卜，也无法退步抽身，让人害怕极了。

　　可越是害怕，就越容易想起亲人。

　　像个死循环似的，却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眼下，他只有把人死死揽进怀里，努力给她一点安全感：“我还在，我陪着你，桃桃，不要怕，我一直陪着你。”

　　他轻轻吻在她的额头，手不住地摩挲着她的肩头。

　　“我们先振作一点，去把妈妈接回家，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