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絮一愣。

　　他望着小霜宝那双澄澈无暇的眼睛，原本有些乱糟糟的心，忽地一下子静了。

　　下一刻，周絮神情间便奇异地多了一抹沉静和坚毅。

　　“小公主，微臣惭愧，微臣懂了，小公主放心，微臣必会将真相公布于天下，绝不会叫柳家人蒙受一丝污名！”

　　最终，周絮躬身向小霜宝行礼说道。

　　这才是他身为大理寺少卿，该有的选择。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为了所谓的“正确”而令已经死掉的人继续承受卫曾假冒他们的身份而带来的污名。

　　“周大人，你是一个好官，霜宝一直都知道。”

　　小霜宝欣慰地笑了。

　　周絮很快就告辞，他要去审问卫曾，知晓更多卫曾当年谋害柳家人的证据。

　　一旁，一道魂魄从柳如是的尸体中飘出来。

　　“我没有想到，你会选择这样做，周少卿方才所说的第一个办法，明明才是更加简单也易于被人所接受的办法。”

　　柳如是的魂魄立在一旁，他望着小霜宝，眸光微微闪动着复杂的光芒。

　　“我知道啊。”

　　小霜宝看向他，微微一笑，“可是，如果这样的话，师父心里会难过的，而且，事实真相是如何，便该如何，你和你的父亲、妹妹都没有做错任何事，便不该继续承受这样的冤屈和骂名。”

　　倘若按照第一个法子去办，官府会少很多麻烦，百姓也更易于接受。

　　可这样一来，柳家人就要永生永世背上骂名了。

　　明明这些坏事都是卫曾干的，只是因为他顶着柳如是的皮，就得柳家人来挨骂，这太不公平了。

　　小霜宝不喜欢这样的不公平。

　　“椽英能遇到你，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气。”

　　这时候，柳如是忽然说道。

　　他眸光闪动，显然是颇为感动，如此说也是一片肺腑之言。

　　小霜宝听着，则是愣了一下。

　　她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梦，很快就摇了摇头，语气悠远地说道：“不，是霜宝前世欠他的，这一世来还，总之，我不会让师父再受到任何委屈了。”

　　她这么念叨了一句，就又看向柳椽英，“接下来，我会协助周大人将事情的真相公之于众，我也有办法让百姓们信服，至于那些仍旧不愿意相信的，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倒是你，如今成了一名鬼修，却不可像这次那样再肆意干扰人间秩序了。

　　“否则，不说我会再去抓你，便是于你自身的功德修为来说，也是不好的。”

　　柳如是没想到她还会为自己考虑得这样的仔细。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从前是我心中执念太过，才会死后魂魄不愿去转世投胎，后来渐渐地被我摸到了一些修炼的门道，这才成了鬼修。

　　“我既然已经成了鬼修，便一时半会儿没有转世投胎这条路可走了。

　　“你放心，往后我会找一个地方，潜心修行，不会再来干扰人间秩序了。”

　　这是他的承诺，也是他未来该走的路。

　　接下来的几日，小霜宝都是在为这件事而忙碌着。

　　卫曾已经走投无路。

　　云无药不曾现身救他，他便明白自己已经是弃子，云家不会再管他了。

　　他便也不客气地将云无尘当初与他的合作说出来。

　　当年卫曾能成事，靠得自然不是自己一人。

　　而与他合作的那些人，有些人如今是边境高官，有些人则是已经被灭了口。

　　卫曾全都一一招认。

　　待大理寺将所有的事实、证据都整理好呈报朝廷，便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卫曾一个边境不入流的小官，却能靠着云家一个换脸秘术，冒充柳如是这么多年，还坐上镇国大将军的位子……那朝中，是否有其他官员，也是这般披着一张不属于他的假皮，坐在不属于他的官位上？

　　或者说，柳如是一家这样倒霉的事情，是否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的头上？

　　毕竟这卫曾可是交代了，他丢了柳如是的身份以后，是打算再找一个朝廷高官顶替的……

　　一时之间，朝中人人自危起来。

第279章只有小霜宝回去才能阻止

　　但更为可怕的是，帮助卫曾做下这些的，乃是来自北戎国云家之人！

　　他国之人居然这般残害东齐国的忠良大臣，这引起了群臣激愤，便是连百姓们都义愤填膺，对北戎国的观感差到极致，甚至有人主张对北戎发动战争。

　　云无药默默观察这一切的发生，心中暗道，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若任由东齐国的百姓和大臣对北戎国产生了这样的仇恨，那若是让他们得知小霜宝的身世，往后岂不是会连小霜宝也一起敌视了？

　　然而，他却束手无策。

　　云无药不由得重重叹了口气。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云无尘当初在东齐国没做一件好事，甚至一开始连小霜宝都打算杀死，可以说，这一切都是云家活该。

　　但北戎也不全都是如云无尘这般的人。

　　云无药意识到，如今的局势，令他想要将小霜宝带回去的难度，再度加深。

　　然而再难，他也还是要做。

　　虽然他也有法子，比如直接将小霜宝迷晕，往麻袋里一套，直接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

　　可这样一来，依着如今成瑄帝对小霜宝的宠爱程度，若是知道了事情是他做的，怕是会不顾一切地举兵攻打北戎。

　　问题是，上次一战，东齐国虽然折损了战神苏燎，可北戎国付出的代价却更为惨烈。

　　国中重将几乎折损过半。

　　朝中如今算得上是无人可用的局面。

　　内部斗争又颇为激烈，可谓内忧外患严重，压根就经不起如今东齐国再挑起战争。

　　云无药思来想去，还是想办法进了皇宫。

　　而待他出现在留芳宫时，丑妃一眼认出他，二话不说，出手就打！

　　九皇子景羲从上书房回来，一进留芳宫的院子，所见到的，便是满地的狼藉。

　　这时候，云无药已经和丑妃打完了。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院子的两边，脸上带着血，形容狼狈衣着凌乱，各自都是恶狠狠瞪着彼此。

　　见到这一幕，景羲却颇为镇定。

　　毕竟，前世的他可是被人称为“笑面虎”，一向是十分沉稳有耐心。

　　倒是景羲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吓得不轻。

　　“去拿止血化瘀的药过来，给丑妃和这位……侠士用。”

　　景羲吩咐身边的人。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子是谁，但见丑妃的态度，便觉着大抵还是要拿药的，否则，若真是仇人，以丑妃的手段，怕是早就用毒了，而不是如现在这般，两人完全是拳拳到肉实打实的打得出了血。

　　果然，等宫人将药拿了过来，为云无药上药，丑妃一直都没有阻挠。

　　“我还有功课要做。”

　　此时，景羲丢下这句话，便打算回自己的房间。

　　惠妃死后，他就跟在了丑妃身边，一直住在留芳宫。

　　这会儿想着不打扰他们两个交流，干脆避开。

　　“慢着。”

　　然而，待丑妃擦干净额头上的血，却是叫住了他。

　　景羲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云无药也跟着看向他。

　　却见丑妃将染了血的帕子往地上一丢，抬手指向了云无药，只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话：“他要带你的霜宝妹妹去北戎，你说，要不要杀了他？”

　　一句话，景羲的眼神瞬间变了。

　　云无药脸色也跟着变了，立即破口大骂道：“凌戈你个男扮女装的狗东西！我都跟你解释了为什么要带霜宝走，你就是不让我带她走是吧？

　　“行啊，你居然还想杀我？

　　“那我立即去告诉霜宝，她一直想找的她爹爹的尸体，其实一直在你手上！”

　　这话一出，饶是景羲一向镇定自若，面上也不由浮现出一抹幽色。

　　于是，景羲又看向了丑妃，也就是凌戈。

　　却见凌戈冷笑一声，倒是并不否认：“那又如何？你去说啊，你去告诉小霜宝，说她爹爹的尸体在我手上，再告诉小霜宝，说你是北戎云家人，是云无尘的亲弟弟，是她的舅舅，你看看她是讨厌你，还是讨厌我？”

　　凌戈语气颇为自信。

　　“那我就找成瑄帝揭发你！你一个臭男人，却扮成女人的样子，还成了他的妃嫔，你看他知道了你是个男人，会不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杀了你的头！”

　　云无药气得又是大骂。

　　然而凌戈却双手抱臂，十分悠然自得地道：“就算皇上生气，但小霜宝也一定会为我求情的，只要小霜宝不舍得杀我，皇上便是再气，也不会动我。”

　　云无药顿时被他气得抓狂，却又无可奈何！

　　蓦地，他脸上恶狠狠地道：“凌戈，我好话歹话说尽，你就是不愿意帮我是吧？好，那我现在就去见小霜宝，我要把话跟她当面说清楚，让她自己做选择！”

　　凌戈听了这话，脸上的得意瞬间消息，皱紧了眉头望着云无药，似乎在思考。

　　一旁，景羲却眼神讳莫如深。

　　“你想见她，得先告诉本皇子，你为何一定要小霜宝和你回北戎？”他忽然开口问道，“你若不说实话，本皇子可以保证，霜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