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程莹梦之间好像就只剩下“对不起”可以说了。

季子濯又一次小声重复道：“抱歉。”

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沉默，门外韩成宥小幅度地敲了敲门，打破了寂静。

程莹梦比着手势说“马上”。

程莹梦没有回答，看着手机确认了一下时间：“沈确大概还有五分钟就到了，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程莹梦推门离去。

季子濯看着程莹梦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第一次清醒地认识到他和程莹梦可能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季子濯看着手上程莹梦递的温水，逐渐出神。

程莹梦显然并不知道身后的季子濯的心理活动，她也并不关心。

她眼里只剩下拿着公文包抿着嘴，垂着眼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的韩成宥。

等坐到车里，韩成宥还是没有和程莹梦说一句话。

这样的沉默在他们俩之间并不常见。

程莹梦知道他误会了她和季子濯，只能寻个由头开启话题。

“饭团今天怎么样？”

“很好。”

“那韩成宥今天怎么样？”

韩成宥的动作顿了顿，将车停靠在路边，熄灭了引擎，转过身来看了程莹梦一眼。

“不好。”

从回国之后接二连三的热搜，韩成宥已经拼凑出了程莹梦、季子濯之间的过去。

隐约也猜到了程莹梦出国的原因。

基本上程莹梦回国之后的采访都会被问关于季子濯的事情。

他不是不相信程莹梦，只是他没有自信，可以赢过他们之间的七年。

韩成宥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现在程莹梦和他在一起很幸福，她不会回头。

可是刚才看见程莹梦和季子濯在酒吧门口那一幕还是不可避免地刺痛了他的心。

韩成宥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自然：“刚才在酒吧门口，你和季子濯怎么回事？”

“季子濯没有其他朋友吗？他为什么会让你来酒吧送他，你又为什么会答应他？”

每问一句话，韩成宥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你对季子濯，是不是还有感情？”

季子濯最后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这根一直存在在他心里的毒刺，被他自己剜出来。

在程莹梦的沉默中，他心里那块伤口逐渐血肉模糊。

韩成宥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揪住，一股凉意将他裹挟，紧握方向盘的手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转过头正对上程莹梦含笑的眼睛。

“韩大律师，原来是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啊！”

程莹梦的调侃将两人之间冰冻的气氛缓和。

韩成宥扯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你和季子濯的过去太深刻了，七年，我没有信心。”

“过去的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

“我不会和他复合的。”

程莹梦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声。

韩成宥有些不解地看向她，程莹梦将他有些微凉的手握得更紧：“这个道理还是季子濯教我的。”

“我曾经哭着问他，我和他之间的七年算什么，他说那只是过去。”

第20章

韩成宥反手将程莹梦的手握住，轻轻摩挲着，那颗悬着的心被程莹梦一句话轻松地拽回来。

两人指间相似的戒指闪着细碎的光。

“我们会有未来的。”

程莹梦看着韩成宥格外严肃的表情，脑海中短暂浮现的和季子濯不算愉快的一切都悉数消失。

“成宥，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

韩成宥的心情好转，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一边重新启动车子，一边笑着回复：“说过，上次你喝醉之后，我爱你这句话大概说了一百遍。”

“今天是第一百零一遍。”

车子重新启动，消失在夜幕之中。

……

医院。

沈确推门进来，看见的就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季子濯。

季子濯倚靠在病床上，手上温热的水已经变得冰凉。

季子濯在听到门口的动静时眼睛一亮。

在看见清来人是沈确的一瞬间又很快暗下去。

“你来了？正好送我回去。”

沈确按住准备下床的季子濯，示意了一下还剩三分之一的输液瓶。

“喝酒把自己喝进医院，真有你的。”沈确咬牙切齿地说道，“也就是你，还让前妻把你送来。”

“你还嫌你俩上的热搜不够多是不是？程莹梦可是我宝贵的女主角！我这戏要是扑了，我就杀了你泄愤。”

季子濯将手里已经变凉的水放在柜子上，听到沈确的数落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沈确，你说，我和程莹梦还有可能吗？”

沈确正拨弄着输液管，听到季子濯的话一怔。

“你说的是认真的吗？”

“你和程莹梦？”

季子濯点了点头：“她这次送我进医院，是不是说明我们还有复合的可能？”

沈确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上下打量着季子濯：“季子濯，你现在真是自信啊！”

“就算一个路人，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活人倒在路边还无动于衷的！”

“这只能说明程莹梦是一个善良的人。”

季子濯低着头，神情有些苦涩：“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知道我对不起她。”

“我真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弥补她。”

“我只是想让她幸福而已。”

沈确出声打断了季子濯的自白：“可是，子濯，你有没有想过，程莹梦现在已经是很幸福了。”

“她有未婚夫，事业一片向好，也生活的很好。”

“子濯，我说句实话，你现在的这些行为，其实是在破坏她的生活。”

“你现在微博主页还能找到那一条单方面宣布离婚的编辑记录，你现在说想和她复合？”

“你把人从身边逼走，说出那么伤人的话，还想让她心里毫无芥蒂地原谅你，甚至和你重新在一起？”

沈确看向季子濯已经有回血迹象的手背，按下床头的呼叫键：“季子濯，生活不是偶像剧，程莹梦也不是小说里的虐文女主，你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她不会原谅你的。”

季子濯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阵阵刺痛，好像这样可以共情三年前的程莹梦。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程莹梦现在身边完全不需要他，是他自己没有办法释怀。

是他把自己困在失去程莹梦的三年里。

第21章

沈确将车开到别墅门口，看着解安全带的季子濯：“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不需要我陪着你？”

“都到家门口了，还能有什么事？”季子濯制止了准备停车的沈确，“你去忙自己的事。”

沈确驱车离开。

季子濯酒已经醒了大半，只是头还隐隐作痛，解锁，门在身后合上。

房子里漆黑一片。

以前不是这样，和程莹梦在一起的那一年，季子濯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会有一盏小灯亮着。

季子濯其实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怕黑。

程莹梦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他的这个毛病。

他们俩还在谈恋爱的时候，那天是夜戏，程莹梦很晚才回来，家里停电了。

程莹梦回来的时候看见沙发上缩成一团的季子濯，他鲜少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那之后，程莹梦总是习惯给他留一盏充电的小灯。

其实季子濯的这个毛病在三年间的脱敏治疗下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今天他久违的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恐惧。

是因为见到程莹梦了吗？

季子濯不知道。

他按下开关，屋子里重新亮了起来，只是还是空旷地让人不适。

季子濯将自己栽倒在沙发上，正对面的墙上挂着程莹梦买下的那副《夏日的卡罗拉》。

季子濯有些不合时宜地想到，其实程莹梦说错了，除了离婚证，她和季子濯之间还有这幅画的关联。

她永远是这幅画的拥有者。

季子濯和程莹梦因为这幅画会永远绑在一起。

季子濯有些卑劣地想，这是不是也算一种永恒。

季子濯仰面倒下，身体的疼痛延迟地将他钉在沙发上。

他紧紧盯着那幅画，本来应该牢牢地钉在墙上，但现在好像摇摇欲坠。

就像他和程莹梦。

季子濯感觉眼皮越来越重，在陷入昏睡的最后一秒，他好像听到了画框掉落的声音。

……

第二天。

季子濯是被刺眼的阳光晃醒的，身上还是使不上劲。

“啪嗒”一声，门被从外面推开。

门口背着光，只能从轮廓模糊看出是一个女人。

季子濯心里疯狂叫嚣着“程莹梦”的名字，哪怕知道这不可能！

季子濯努力眯着眼试图看清眼前的人，却在看清的一瞬间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桶冷水。

“子濯，你醒了？头还难受吗？”

慕景璇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在玄关处，快步走到季子濯身边。

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