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薇你认识的人？”吊儿郎当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的男人，带纹身的胳膊搭在一身红裙浓妆的苏颖薇肩上。

苏颖薇轻蔑地瞥了眼傅北川的背影，冷哼：“我要是认识这种有钱人，还能跟着张哥到处做生意？”

心里却是一颤，傅北川为什么出现在南城？

……

一年后，常市警局。

傅北川打了个哈欠，走出门撞到了急匆匆的局长和缉毒组组长。

最近这半年，缉毒工作进展的无比顺利，接连捣毁几个毒窝，时常会有好消息传来。

每逢工作总结大会，局长振奋的发言里总带了些道不明的紧张。

傅北川看在眼里，只觉得奇怪却也没多想。

直到听到两人争吵。

局长语气很冲：“她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必须活下来！”

缉毒组长也是无奈语重心长：“这是自然的，只是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候了，我们又很难联系上她。”

“她说不想让斥巨资做起的线折自己手里……”

傅北川脚步一顿，不知道为什么心跳漏跳了一拍，转瞬也没再多想。

今天傅母约见沈沁雪，他得快点赶回去了。

傅家，客厅里。

傅母握紧了沈沁雪的手稀罕个不停：“沁雪这么优秀，我是真的满意你这个儿媳妇。你又是从国外进修回来的，我都怕北川配不上你。”

虽然她当初抛弃过自己儿子，但人家也是为了学业。

就这点就比苏颖薇那个女的强多了！

沈沁雪被夸得止不住羞涩：“谢谢伯母。”

“当自己家别客气，我去给你做好吃的，你自己玩，北川等下就回来了！”

傅母又钻进了厨房。

沈沁雪无聊，便打开了傅北川的房间。

她眸子一缩。

他和苏颖薇的结婚朝还挂在墙上，桌子，苏颖薇的写真照也还在。

她不禁攥起拳头走近，才拿起相框端详，却被人猛地一抽，又放回了原处。

傅北川冷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乱碰我的东西。”2

沈沁雪心一沉，鼓起眼睛看向男人：“我们都要结婚了，你房间里还摆着苏颖薇的照片？”

陡然听到苏颖薇的名字，傅北川愕然一愣。

烦躁不由涌上心头。

沈沁雪见此，还是脱口问出了压抑心头的话：“傅北川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心里还有她？”

话音未落，傅北川直接转身：“我不想跟你吵！”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沁雪却是身形一颤，没有否定答案的回答，便是肯定。

她喃喃：“傅北川，你真的爱上苏颖薇了……”

傅北川腾腾走出大门，就报刊亭的老板叫住：“北川，有你的电话，这几天都在找你，今天总算是遇到你了。”

找他？找他怎么不打他家座机？

顿时，一个大胆念头跳了出来，难道是苏颖薇？

没有犹豫，他马上大步走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我是傅北川。”

电话那头是良久的沉默。

傅北川握电话的手一紧：“苏颖薇？是你吗？说话。”

电话那头。

苏颖薇站在破烂的屋子里，外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风呼啸的刮过，屋外砰砰砰的响着，交杂在狂风里。

她长吸了一口气：“傅北川，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联系你了。”

傅北川一怔，又听见苏颖薇的声音响起：“这两世，我都没有后悔嫁给你，傅北川再见了。”

“喂？苏颖薇，什么意思？”傅北川心突然间揪了一下。

下一秒，电话直接挂断。

傅北川心也跟着一震，马上回拨了过去，却只听见清冷标准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莫名其妙！”

“老板，以后这个电话再找我，别说我在！”

第二日，局里紧急通知开会。

傅北川匆匆赶到时，发现大家脸上又是喜悦又是沉重。

直觉告诉他，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一如往常，他沉默地走到位置上坐好，抬头去对上局长的视线。

遑然一愣，局长的目光又收回去了，就听他沉重道。

“南城的毒贩窝点昨晚彻底捣毁，缉毒工作取得重大进展！”

雷鸣的掌声，轰然响起。

傅北川也跟着鼓掌，不一会儿，局长却示意大家停下，他缓缓站起身来，“啪”地立正。

“全体起立！”

“现在，让我们为警号389839747集体默哀三分钟！”

刚还热烈的气氛，骤然死寂。

389839747，这个警号傅北川是知道的，卧底缉毒警。

在他还没当法医之前就听说过他的英雄事迹，他经手打掉的毒窝多达百个，道上有他的传说，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没想到，他会落得这样结局……

一阵凄然寂静后，局长哽声丢下一句更让人心痛的话。

“警号389839747永久封存。”

永久封存……

这就意味着他再无后人，傅北川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会议开得沉重，散会后，傅北川仍觉得心里堵得慌，正想要出去透口气。

这时却收到消息：“北川，局长找你。”

他咯噔了一下，莫名紧张了起来。

局长办公室里，他坐在办公桌前，一脸痛色毫无掩饰。

傅北川敛了呼吸走过去：“局长，您找我？”

沈隽阳抬眸，沉重看了他一眼：“你有多久没见过苏颖薇了？”

傅北川愕然一愣，不解其意。

一阵沉默后，局长接着道：“我知道你们离婚了，但是有件事，还是要麻烦你，因为这是颖薇最后的心愿。”

傅北川呼吸一滞：“什么？您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真相如雷轰然炸响他耳边——

“颖薇就是389839747号。”

傅北川一口否认：“不可能，她昨天还给我打……”

他的话没能说完。

局长了然给他眼神肯定：“你想的没错，她签了遗体捐赠同意书，她唯一的心愿是你能在场，亲手送她一程。”

第二日，大体告别仪式上。

傅北川撑着一张苍白的脸站在手术台前，白布缓缓揭开。

他看见，苏颖薇静静躺在台上，惨白如纸的小脸，无声无息。

第10章

解剖室的灯光有些刺眼，落在傅北川俊朗的面容上，尽是刺痛。

傅北川的脸僵硬在原地，迈开的脚步都多了几分艰难。

“啊！”

身后响起一身尖叫，沈沁雪走进屋子拉住傅北川的手：“北川，她怎么会……她做了什么……”

那张脸上都是淤青，白的吓人。

沈沁雪见多了尸体，但见到苏颖薇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尖叫起来。

傅北川蹙眉甩开沈沁雪的手，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眼前躺着的人，声音带着颤抖：“你先出去！”

“北川，你还没告诉我，她为什么会在这里……”沈沁雪咬着唇盯着那具尸体，就好像看见了去年在苏颖薇母亲坟前，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眼神。

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让你，出去，你听不明白吗？”傅北川没有回头，却加重了语气。

他记得沈隽阳昨天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事情。

沈沁雪心里恐惧，却不愿意离开。

“北川，她都死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不能这样！”沈沁雪再次握住了傅北川的手。9

这样的傅北川她还没见过，饶是当年她弃他出国的时候，她也没见过这样。

沈沁雪的声音像毒药一样，刺激着傅北川脑袋里最后的那根冷静的神经。

他侧过身，死死地盯着她：“我让你，出去，我不想再重复！”

眼里满是厌恶，沈沁雪心里一惊，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我们都要结婚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他明明不爱苏颖薇的，为什么苏颖薇离开他之后，他就变了？

沈沁雪忍不住看向那具尸体，眼里充满了嫉妒。

“沈沁雪，这具尸体不需要你做检剖，你先出去。”沈隽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沈沁雪冒出来的眼泪连忙收了进去。

这一年，她早就从实习生变成正式法医了，会和傅北川分别负责各种案子。

“局长，苏颖薇怎么会死？”沈沁雪还是不能理解苏颖薇怎么会死，那种程度的伤，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会死的。

沈隽阳冷眼扫过：“这是命令，不该问的，憋进心里！”

沈沁雪猛地回过神来，连忙点头：“是，局长。”

她差点就在局长面前失态了。

沈沁雪依依不舍地看着傅北川的身影，离开了解剖室。

“一天之内要检剖完，然后就送去常市工业大学的标本间了。”沈隽阳嘴唇都在颤抖。

傅北川紧着一口气，却始终呼吸不过来，他盯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女人，哑着声音：“她还说什么吗？”

两世，又是什么意思？

那通电话，是生前打给他的最后那通电话，她是真的来跟自己告别的。

傅北川的头疼的要命，到现在他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就好像自己把最重要的一件事忽略了，再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挽回了。

“她这一年除了报告任务，很少跟我说别的。”

言外之意：没有说过任何别的话了。